要不是沾染上了江子寒這么一個瘟神,我也不會落到這么一個下場。
可我終究還是沒敢說出這些話,只能在心里暗戳戳地想一下,以此來泄一下自己的心頭之憤。
江子寒冷勾了一下嘴角,眼底浮現(xiàn)出嘲諷的神色:“蘇秦,要是沒有我,你連這個跳樓的機(jī)會都沒有。”
他說話的時候儼然擺出一副睥睨者的姿態(tài),倒像是我在他的身上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我氣急反笑,拿起枕頭就朝他狠狠砸了過去,夾雜了一聲咒罵:“靠!我是不是還應(yīng)該在家里供上你的照片,點上一個香爐,每天對你行三拜九叩的大禮,再每日焚上三炷香,祈求你多多給我跳樓的機(jī)會啊!”
我見過許多不要臉的人,卻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么不要臉到極致的人。
扔出去的枕頭眼看著就要砸在他的臉上了,硬生生被他抬起胳膊用力擋了回來,直直地砸在了地上,又被他狠狠地扔了回來。
“蘇秦,我看你是好日子過膩了,連最起碼的禮義廉恥都忘了。”
他的鼻腔間發(fā)出一聲極為不屑的冷嗤來,站起身來神色冷厲地整理了一下外套,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冷冷睨了我一眼,嘴角的弧度變得冷厲了許多。
我抿嘴角迎上了他那挑釁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的臉:“禮義廉恥是什么東西,我還真不太明白。麻煩江總走的時候幫我關(guān)一下門,天有點涼了。”
我學(xué)著他那副欠揍的樣子,不咸不淡地說出了這些話,漫不經(jīng)心地輕扯了一下嘴角。
他眼底的神色驟然變了幾變,最后又漸漸轉(zhuǎn)涼,收回了眼底的余光,轉(zhuǎn)身就往外面走,頭也不回地扔下了一句話:“要是不想讓周玄知道你家藏著個人的話,你就好好抱緊我的大腿,千萬別松手。”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隱隱將尾音拉長了一些,清冷的背影掠起一股涼意,入骨入髓,就連我的心尖都有些發(fā)涼。
直到木門徹底將他的身影給阻隔開來,吊起來的心尖才緩緩落了,又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哆嗦。
我有些生硬地將那一臉強硬的姿態(tài)給收斂回來,伸直胳膊從一旁拿過手機(jī),猶豫了一會兒后給蘇媛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剛響了幾聲就被掛斷了,沒一會兒病房的門就從外面打開了。
蘇媛滿臉笑意地拿著一個保溫桶走了進(jìn)來,眼角出現(xiàn)幾絲細(xì)紋。
我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將手機(jī)放在一邊:“你這幾天還住得慣嗎?”
“住得慣,就是你這里沒幾個認(rèn)識的人,總覺得有點冷清。”
她笑著說出了這些話,將保溫桶放在一邊,坐在床邊打開保溫桶,從里面拿出一些湯水和幾道菜來。
飯菜的香味在空氣當(dāng)中彌漫開來,還是往常的味道。
我輕提了一口氣,沉吟了幾秒才試探著問了一句:“那你……有沒有遇見過什么人?”
我故意仔細(xì)注意著她的神情,生怕漏掉一絲一毫。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輸不起了。
她低頭攪拌著湯湯水水,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來,看上去很是溫和。
“也就是遇見幾個鄰居而已,再沒什么人了。對了,你那邊有沒有大點的菜市場?附近超市的蔬菜水果有些貴,比我那兒貴出好多。”
貴好多?!
我忍不住有些發(fā)笑。
這些好多,怕也就是幾毛錢吧,應(yīng)該超不出一塊錢。
“一分價錢一分貨,有坐公交去菜市場的功夫,還不如就在超市里買來得方便些。”
她說話的神色倒是很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我輕抿了一下嘴角,更進(jìn)一步地說了一句:“我這兩個月一直都住在醫(yī)院里,有沒有人上門找過我?尤其是一些看起來……比較敗家的男人?”
這個時候我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不管蘇媛會怎么想,這些話說了也就說了,之后該怎樣還是怎樣。
蘇媛像是怔了一下,依舊低著頭輕輕攪動著碗里的湯汁。偶爾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的長發(fā)遮掩住了她的側(cè)臉,看不清表情。
就在我微微側(cè)過頭看她的時候,她抬起看眼簾朝我看了過來,目光直直地落進(jìn)了我的眼睛里,我?guī)缀跸乱庾R地皺緊了眉心,心里升起一種有些微妙的感覺來。
之前我一直都沒有仔細(xì)看過她的眼睛,現(xiàn)在這么冷不丁地和她對視一眼,像是之前努力維持的平衡被打破了似的,很是別扭。
可目光落進(jìn)她的眼睛里時,怎么也別不開了,總覺得哪里有些突兀。
她的眼睛里映著我那張慘白的臉,看上去十分怪異。
就在我快要受不了的時候,蘇媛將那晚魚湯放進(jìn)我的手里,很是自然地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眼底的神色有些晃蕩。
“倒是見過一個男生,看起來比你大不了幾歲。”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是柔和,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她越是這樣,我心里越覺驚悚,卻只能將這種感覺生生壓制下來。
我?guī)缀跏怯仓^皮說了一句:“他……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江?”
甚至有那么一秒,我差點將周越的名字給說出來。話到嘴邊的時候,又被我生生壓了下來,以至于最后一個江字說得有些別扭。
“他只說是你的老板,其他的沒說什么。走的時候還留下一把鑰匙,我還給你帶來了。”
說話間,她便從包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鑰匙,放在了床頭柜上。
老板?除了江子寒之外還能有誰。難不成,他這次是把拿我的鑰匙還回來了?
“這是房門上的鑰匙?”我隨口問了一句,蘇媛倒是接了下來。
“不是,我還試了一下。他說是一個公寓的鑰匙,那個房子暫時給你住。我還以為你知道的。”
公寓?!給我住?!
他江子寒什么時候這么體恤下屬了,害得我從十幾層高的樓上掉下來,還給我一套房子做補貼?!
那他剛才來的時候怎么不和我說,是想做一個不留名的活雷鋒?!
我不無嘲諷地扯了一下嘴角,將那些話都給咽了下去,隨手將鑰匙扔在一邊。
既然房子是他給的,那我只管受著就行。這種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誰都不能說些什么。
蘇媛走后,我靠著床頭打起了盹,手里還捧著一本《百年孤獨》。
用江子寒的話來說,我這種是注定孤獨一輩子的,倒不如現(xiàn)在早點適應(yīng)。
書上的字慢慢變得重重疊疊起來,明明字和字之間的間距不算小,卻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么似的。
單純的字也只是進(jìn)了眼,大腦卻半天反應(yīng)不過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眼看著書上的字開始晃動的時候,一道輕微的敲門聲從門口傳來,手里的書應(yīng)聲而落,直直掉在了床下,傳來一聲悶響。
有些渙散的注意力這才一下集中起來。
我朝門口看了一眼,隨口便讓對方進(jìn)來了。
當(dāng)房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我后悔得只想將剛才說出的話都給收回來,哪怕是讓我多住一條醫(yī)院都行。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抿了一下嘴唇。等到嘴角都有些發(fā)麻了,這才松開。
唇上登時泛起一股暖流,還在到處亂躥,嘴唇有些發(fā)燙。
穆桐穿著一身長風(fēng)衣,妝容很是精致。手里提著限量款的包,腳上踩的是十公分的高跟鞋,一股冷清的氣場迅速向周遭蔓延開來。
我輕提了一口氣,抬起眼簾一直目送她走到床前,已經(jīng)適時勾起了一絲笑來。
還不等我說話,穆桐便朝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就在我心里一陣發(fā)毛的時候,一股涼意瞬間撲面而來,稀稀拉拉的水瞬間糊滿了臉,頭發(fā)也緊緊貼在了臉上。
還有幾股水順著鼻子流了進(jìn)去,嗓子里卡得難受,像是蓄了一潭水似的。上上不來,下下不去的。
一股火氣也跟著躥了上來,在胸腔里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又緩緩沉了下去。
我微微睜開眼睛,伸手從旁邊的床頭柜上摸出幾張紙巾,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很是溫和地笑了笑。
“穆小姐怎么知道我沒洗臉?大中午的麻煩你大老遠(yuǎn)的跑過來給我洗臉,還真是不好意思。”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故意將聲音放輕了許多,故意抬起眼皮不疼不癢地看著她,遞給她一個很是沒皮沒臉的笑來。
當(dāng)她的臉越來越難看的時候,我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來都來了,站著多不好啊。”
“蘇秦,你他媽還真是夠厲害的啊!”
她的聲音很是冷厲,豎起的指尖直直地戳著我的鼻梁骨。
我輕皺了一下眉峰,盯著那節(jié)手指,努力按壓住想要將那節(jié)手指給掰下來的沖動:“穆小姐作為名媛,都喜歡用手指著別人的嗎?!還真別說,這名媛罵起人來還真是不一樣。”
我極盡嘲諷地說出了這些話,一字一句盡管往她的心上戳。
她的鼻腔間發(fā)出一聲冷嗤來,朝我看了過來:“蘇秦,你到底是有什么樣的魅力,讓男人一個個都對你俯首帖耳的。嗯?”
她一把捏起我的下巴,神色銳利地緊盯著我,恨不得將我剁碎捏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