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尖利的聲音忽地在耳邊乍開,頭皮頓時松快了許多。
我來不及多想,連忙后退了一步,喘著粗氣緊緊盯著穆桐那張吃痛的臉,挺直了腰板兒:“這個世界大了去了,怎么就成了我追著他跑了呢。穆桐,你這么在乎付念,怎么不緊緊跟著他呢!”
“蘇秦!你給我閉嘴!”穆桐扯著嗓子毫無形象地尖叫了一聲,凌亂的發絲擋在臉前,那雙泛著淚光的眼睛透過發絲緊緊盯著我,一副恨不得將我生吃活剝了的模樣。
原來她也有這么狼狽的一天,還真是稀罕。
堵在心口的那口氣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了似的,就連心情都變得舒暢了許多。
我冷笑了一聲,抬起步子很是沉穩地朝她走了過去,反復咬了咬牙關,居高臨下地盯著她,一字一頓道:“我和付念在一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兒尿泥呢。也就你這么稀罕這個男人。”
我咬著牙帶著一陣涼意,將這些話悉數丟給了她。
她的眉心緊緊蹙在一起,眼底折射出一陣詫異的神色,就連臉上的肌肉都跟著顫了顫。
我心下一陣松快,又往前緊走了幾步,很是溫柔地將她面前的頭發撩到一邊,故意放緩了聲音:“付念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無理取鬧的人,你自己以后怎么做人自己看著辦。”
“你把話說清楚!”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冷厲了許多,抬起手來一把將我的手拍到了一邊,眼睛死死地瞪著我。
“我的話你信嗎?”我微微彎下腰來看著她的眉眼,“你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去找付念不是更好嗎?還有,我就是抱著江子寒的大腿過活的。你要是想找說法的話,還是去找警察更靠譜一些。”
說話間,我故意將聲音放涼了一些,用眼尾睨了她一眼之后毫不客氣地抬手將她推到一邊,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電梯口那邊已經沒了付念的身影,估計是被看見穆桐后做賊心虛躲起來了吧。
我扯了一下嘴角,帶著一身寒氣出了酒吧。一陣微涼的風吹了過來,順便將沉悶的腦袋吹得清醒了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氣,按了一下車鑰匙,當作沒事人似的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直接給付念打了一個電話。
手機剛響了幾聲就被接了起來,我照了照鏡子,開門見山直接說道:“付念,之前你和我說的事情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有些事情你得聽我的安排,我也要拿到我應得的那份。”
“穆桐是你打的?”沉穩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對著鏡子看了看紅腫的臉:“禮尚往來而已。你不是一直都懷疑我的動機么,現在我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了,你是不是也應該有點誠意。”
對方沉默了許久,我很是不耐地掛斷了電話。
剛將手機扔到一邊,對面就冷冷射來一道刺眼的燈光,晃得我睜不開眼。
我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抬起手來擋了一下,輕扯了一下嘴角后也將車燈打開,直直朝對方照了過去。
車牌號頓時映入眼簾。
我心下忽然一松,不自覺地發出幾聲笑來,眼睛卻酸澀得厲害。眼淚一個勁兒地在眼眶里打轉,手也一個勁兒的發顫。
腦袋里瞬間像是炸開鍋了似的,耳邊更是嗡嗡作響。
我瑟縮成一團,伏在放線盤上哭了笑,笑了哭,止也止不住。
窗外喧囂的人群沒有變得疏散,大賴賴打在我臉上的燈光也沒收回去。明明腦子里什么都沒想,可心里就是空落落得厲害,像是丟了魂兒似的。
一道沉悶的碰撞聲自旁邊響起,帶起一股寒風,就連車子也跟著晃動了一下。
我狠狠抹了一把含淚,涕泗橫流地朝副駕駛座位上掃了一眼。
很是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動了一下,陰沉沉的臉也像是蒙了一層水霧似的,看不真切。
“真有這么委屈?”
一道疑似戲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略微拉長的尾音里隱隱帶著幾分挖苦的味道。
我輕扯了一下嘴角,順手扯了幾張紙巾用力擦了擦鼻涕,頂著一張不施粉黛的臉,紅腫的臉看著江子寒,用力吸了吸鼻子。
“我委屈?!我他媽怎么敢委屈!我有什么資格委屈啊!你們出錢我出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有什么委屈可說!”
為了顯示氣勢,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故意緊緊盯著江子寒的臉,喉嚨卻一陣發緊。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打著顫,生澀得厲害。
我用力吞了吞口水,將頭別到了一邊,打開車窗任由冷風從車窗里鉆進來。
臉上還沒擦干的淚漬瞬間被風吹干,整張臉緊繃得厲害。對面的燈光直直打在我的臉上,晃得我睜不開眼。
心頭的那股煩躁的火氣迅速被拱了起來,而且還有越來越厲害的征兆。
我緊咬了一下牙關,轉過身就朝江子寒吼了過去:“你他媽停車的時候能不能看著點兒!車燈打在我臉上了,晃得我睜不開眼睛!信不信老子在擋風玻璃上貼上女鬼的玻璃膜嚇死你啊!”
在我沒頭沒腦的咒罵之下江子寒皺緊了眉心,陰沉的臉上滿是不悅的神色,薄唇冷冷勾起了一絲弧度,神情里帶著極為濃重的嘲諷味道。
一種極為冷厲的寒氣從他的身上散發開來,混合著一陣涼風侵襲而來,劈頭蓋臉地打在了我的臉上。
混亂的腦袋瞬間變得清明起來,空落落的心也瞬間被一種無以名狀的東西塞得滿滿的,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心臟也冷不丁地抽痛了一下,一種心虛的感覺忽地接踵而至。
我深吸了一口氣,低頭胡亂地從車臺上取出了一支煙,習慣性地往兜里摸了摸。
就在我著急忙慌地找打火機的時候,指尖的煙忽然被一把搶了過去。
我當即咬緊了牙關朝江子寒死瞪了過去,卻又有些心虛地將目光移到了別的地方,生生將那種煩躁的情緒給壓了下來。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他的聲音很是陰沉,沒有半分波瀾,涼得入骨入髓。
我用力吞了吞口水,將各種躁動的情緒給壓了下來。
我望著車窗外面的行人和車輛輕抿了一下嘴角,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情緒之后深吸了一口氣:“還差一點,應該快了。”
“我記得你很久之前就說快了。蘇秦,你的業務能力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差了。嗯?”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拉長了尾音,短短一句話被他說得抑揚頓挫的,生生帶上了極為濃重的嘲諷味道。
我心下緊了緊,咬了咬嘴唇。思忖間,下巴便被他狠狠鉗住了,在一股力道的牽扯下被迫轉過了脖子,迎上了他那陰寒的目光。
已經到了喉嚨眼兒的話瞬間卡在了胸腔里,上上不來下下不去的,卡得直生疼。
江子寒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余光若有似無地一路向下滑去,臉色變得更加晦暗不明,讓人捉摸不透。
我硬著頭皮迎上了他的視線,頂著快要窒息的氣氛扯出一絲柔和的笑來,放低了身段往他的身邊靠了靠。
“要是你真的有其他辦法的話,也輪不到我插手你們的事情。江子寒,說白了,你不就是覺得我和他之間的那段破事兒值得利用么……”
我撩起眼皮來緊緊盯著他的眼底,出于本能地觀察著他的表情,又頂著被罵賤的風險笑得花枝亂顫。
江子寒的薄唇冷冷扯了一下,眸子中隱現出極為涼薄的光芒來。
“蘇秦,你知道你現在說的是什么嗎。你和付念是一路貨色,沒有丁點兒區別。”
他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了一些,就連換身冷冽的氣息都濃了許多,直直地朝我撲了過來,帶著極為猛烈的氣勢。
我不自覺地干笑了幾聲,用力咬了咬嘴唇,拼盡全力控制住渾身逆流的血液,生生維持著最后一絲理智。
也不知是被車燈晃得太久的緣故,還是酒喝得多了一些的原因,眼前總是一陣發暈。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索性抬起手來撐住江子寒身后的車窗,身子稍稍往他那邊湊了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他。
我毫不掩飾地低頭看著他那張魅惑的臉,視線順著他的喉結一路滑了下去,從他那微敞著的襯衣領口里探了進去。
他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了許多,眉心更是緊緊蹙了幾下,就連捏著我下巴的手都松動了一些。
我索性拂起了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沒皮沒臉地說道:“江子寒,你那天可是上了我的床的,你可別不認賬啊。”
我故意拉長了一些曲調,微微側過臉來學著他的樣子,極為輕緩地靠近他的耳畔,卻又保持著極為微妙的距離,讓呼吸有一下沒一下地清楚他耳后的肌膚。
“蘇秦,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么嗎。”
他的聲線發緊得厲害,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低沉了許多,磁性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竟有一種甘愿沉迷其中的錯覺。
我悶笑了一聲,干脆往后調了一下他的椅子,手腳極為麻利地跨坐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