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來試探地看著他的臉色，見他始終都是一副清冷無波的神色，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作為掌握我生殺大權的總裁，認真沒問題。可我要是也當真的話，這事可就不太好辦了。
我向四周看了一眼，目光和眾人撞在一起。他們的眼睛里放著精光，實在是有些刺眼。還不等我將視線挪開，他們倒忙不迭低下了頭。
我這才盯著面前的飯菜：“我現在最想說的就是，江總來這里吃飯我還真是不習慣。我吃個飯都要被這么多人盯著，有些不好意思�！�
我厚顏無恥地笑著說了這么一句，換來一聲冷嘲。
“你不好意思？！你蘇秦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了，那這個世界上也沒誰會更好意思�！�
“江總說得有理。”我裝模作樣地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正要說話，就對上了江子寒那獨具壓迫性的目光，只能將喉嚨里的話壓了下去。
他冷挑了一下嘴角，眼底的神色變得銳利了幾分，頗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我忙扯了扯嘴角：“我唯一想說的就是，希望江總能夠給我一個安定的生活，讓我每個月不至于餓死街頭。剩下的也沒什么所謂了�！�
他的眼底浮現出幾分戲謔的神色，眼眸微涼。盯著我看了幾秒之后終于移開了目光，沉聲道：“付念的手里握著不少資源，你想辦法搞到一些，越多越好�！�
付念的名字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肝不自覺地顫了顫，腦海中浮現出付念那張臉來，本能地往后退縮。
我見他抬起了頭，忙趕在他前面收斂了所有神色：“可是，他有女朋友。而且之前慨悅的事情還和她有關系，我這個時候找付念下手不太好吧。”
“不太好？！你蘇秦被別人算計得一無所有了，你還顧及著雙方的面子。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最后幾個字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硬是帶上了咬牙切齒的味道，嘴角勾起的那抹嘲諷的冷笑更是讓我心里一陣發虛。
我忍不住忖度著他的神情，卻始終猜不出半點端倪來，只能端起水杯掩飾著自己的神色。
“今晚下班后在辦公室等著我，關鍵時刻別給我掉鏈子�！�
他丟下這句話便揚長而去了。他離開之后，就連空氣都是清冷的，壓得我心里有些難受。
晚上的下班之后我坐在電腦前裝出認真工作的樣子，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我這才關了電腦，窩在椅子里望著窗外的夜空。
付念啊付念，你為什么還要回來了，是外國的飯不好吃，還是外國的妞不好泡。
我嘆了口氣，用腳尖輕點著地，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椅子。手機傳了幾聲悶響，我看了一眼，見只顯示了一串號碼，接了起來。
“喂？哪位？”
“蘇總，您晚上有空嗎？我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李生那特有的嗓音傳進了我的耳朵里，說話聲音柔和得過分，實在是不像他的作風。
他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段時間，準確地說，我已經將他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抹去，忽然聽到他的聲音有些詫異。
但是聽他這說話的語氣，不由地有些鄙夷，還有些厭惡。
我故意拉長了聲音，陰陽怪氣地說道：“呦，原來是李總啊。太陽還真是從西邊兒出來了啊，居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我早就不是什么蘇總了，用你的話來說，我現在連街頭要飯的都不如�！�
我慢條斯理地冷嗤了一聲，隨手抓起桌上那支筆來回轉動著，抬起眼簾盯著前面等著他的下文。
“蘇總，我當時只是一時糊涂說錯了話。您別往心里去，不要和我這個下三濫計較�！彼r著笑恬不知恥地將自己罵了一頓，那抑揚頓挫的語氣實在是讓人惡心。
他罵自己都沒一點猶豫，挖苦別人的時候更是可想而知。
我輕笑了一聲，換了一個舒服點兒的坐姿，應聲道：“是啊，你李生確實是夠賤的。那幾天我巴不得你出門被車撞死，喝水被水嗆死。但是我現在改主意了，覺得你這么低三下四地活著挺好的，最起碼無聊的時候能給別人的生活帶來一點兒笑料�！�
我不輕不重地說出了這些話，挑了挑眉，直接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想象著李生那張可惡的嘴臉。
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時候，一陣輕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收拾了一下東西，關掉電腦出了辦公室，剛好和江子寒打了個照面。
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目光掠過幾分鄙夷和不屑的神色，冷著臉繼續往前走。
我就當沒看見他的臉色，快步跟了上去，時刻保持著姿態。
快到車位的時候他將鑰匙扔了過來，冷聲吩咐：“你來開車。”
我懷揣著那把還殘留著他體溫的鑰匙笑著走向了車子，屁顛屁顛的樣子實在是有些扎眼。
“江總請。”我很是殷勤地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咧開嘴角笑著看著他。
江子寒睨了我一眼，從我身邊經過，自顧自地打開了后座的車門，長腿一跨，坐了進去。我忙扯了嘴角幫他關上了車門，繞過車尾坐在了駕駛座位上。
雖然表面上笑得臉都有些僵硬了，心里卻將他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順便也向他媽問候了幾句，以顯示我的不偏不倚。
江子寒坐在后座上一直低頭看著手機，面色清冷，薄唇微抿，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我向前反鏡掃了幾眼，沉吟了幾秒，冒著被他嘲諷的風險故作輕松地問道：“江總，我一會兒見了付念先問些什么樣的問題比較好。他對哪些問題比較反感，我好避開這些問題�！�
江子寒頭也不抬地冷勾了一下嘴角，將手機放在一邊，抬起眼簾來直直地看了過來，冷聲道：“你當了這么長時間的公關經理，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我只覺得后背一陣生涼，卻又不敢露出什么異樣的神色，只能硬著頭皮笑道：“我之前沒做過付總的功課，有些沒底�！�
江子寒的目光犀利依舊，甚至還帶著幾分涼薄的味道。我忙將目光移到了前面，作出一副認真開車的樣子，唇角上的笑卻僵在了臉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給了我一個意味不明的冷笑之后再沒任何表示，我也不好再解釋什么，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當一個稱職的司機。
車子越往酒店開，心跳越快，耳邊也一直嗡嗡作響。
“前面是紅燈�！�
江子寒說了這么一句，我才抬起眼簾注意到，忙踩了剎車，看著不遠處的線隱隱放松了一些。
還好，沒過線。
我有些心虛地向前反鏡看了一眼，江子寒正望著車窗外面，側臉置于一片陰影之下，臉色晦暗不明，看不真切。
一扇車門就將外面的萬家燈火和神色深沉的他隔絕開來，他看上去有些落寞，我的心里也忽然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么。
就在我出神的時候后面傳來一陣汽車喇叭聲，我這才沉了沉氣，踩了油門。
“你之前不也是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么，我怎么沒聽說伯母找上門的事情�！蔽页烈髁税肷�，還是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他要是回答了，就當是調節一個氛圍，要是不回答，那我頂多也只是落一頓挖苦，也少了一塊兒肉。
江子寒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來，微瞇著眼看著前反鏡中我的臉，神態有些慵懶。
看他這樣子也沒什么好話，我正要開口阻止的時候，他已經搶過了我的話頭：“你知道我以前和哪些人玩兒嗎？”
“模特，明星，還有幾個富家女。”我握著方向盤應了一句。
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幾分，眼底神色薄涼得厲害�？聪蛭业哪抗庵须[約多了幾分憐憫的味道，還像是在挖苦。
“虧你還記得。以前我怎么說，品味還算高吧。自從和你上了幾次娛樂新聞之后，段位就被拉低了許多。要是換了你，你能忍嗎�！�
他說這些挖苦的話的時候偏偏還是笑著的，眉眼輕彎，薄唇微勾，那副表情實在是太過欠揍。
我深吸了一口氣，只能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來，擠出一個難看的假笑來，腆著臉說道：“江總分析得實在是透徹，一語點醒夢中人�！�
我幾乎是咬著牙關說的這幾句話，眼看著酒店就要到了，我索性加快了車速。正要把車子往地下停車場開的時候江子寒讓我停了下來。
“你自己進去，我還有事要處理�！彼鏌o表情地說了這么一句，幽寒的眼底滿是算計。
怎么，這是要來場試探么。
我扯了一下嘴角，拿起包包就下了車，順便回過頭來沖他千嬌百媚地搖了搖手。
就算是不回頭，我也能感覺到他此刻正在盯著我。像是被人用利劍戳著脊梁骨似的，每放松一點都有被刺穿的危險。
我只能挺直了腰板兒，若無其事地進了酒店，直奔三樓包廂。
這個飯局是江子寒約好的，我估計他沒和付念提起我過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