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上去吧，你先去忙。”

電梯門打開，江子寒向對方輕聲說了一句，自顧自地走了進去。我低眉順眼地跟了進去，規規矩矩地站在他旁邊，看著他按下了數字9。

電梯門慢慢合上，偌大的電梯里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明亮的電梯壁上映射著我和他的身影來，我卻不敢往他身上看，只是草草掃了自己一眼。

見衣服還算整齊，妝容還算精致，便將目光移到了別的地方，四處游離。

本以為他會安頓些什么，直到出了電梯，他也一句話沒說，我也沒多嘴，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9樓的裝修比三樓的裝修還要精致豪華許多，光是貼在墻上的磚就比三樓的有格調一些，燈光也稍微溫和一些，沒有那么刺眼。

一個打扮艷麗的女人從一個包廂里走了出來，看見江子寒的那一瞬間，一雙滴溜溜直轉的眼睛也笑彎了。

“哎呦江少，您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啊，快請進。”

“他們都來了？”

“那可不是，就等您呢！”對方頗為殷勤地帶著路，目光在我身上轉悠了一圈后笑道，“這位是……”

我張了張嘴，正要回答，看了一眼江子寒，最后還是閉上了嘴。

他稍往后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從大馬路上撿來的，還是用一輛車換來的。”

說罷，唇齒之間還發出一聲輕嗤來。我卻覺得這句話聽上去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聽見過似的。

帶路的女人倒是輕笑了兩聲：“江少可真會說笑，其他人也帶了人來，可都不如您的人好。”

江子寒的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來，我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這些話怎么聽怎么別扭，哪里像是夸人的。倒像是擺在貨架上的物品似的，供人品頭論足。

對方推門而入，江子寒信步走了進去，陣陣笑聲便從里面傳來，還夾雜著幾聲笑罵。

“怎么這么晚才來，我們都等了半個小時了。”

“是啊是啊，你要是再不來，我們可都要走了。”一個女人捏著嗓子說出了這句就話，拖長的尾音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臨時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我自罰三杯。”江子寒笑著說了一句，隨手將外套搭在椅背上。

我一邊打量著包廂里的人，一邊走了過去，坐在另一張空下來的椅子上。

那些個女人神色各異地打量著我，嘴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其中一個將滿滿一杯紅酒放在我面前。

“我看你面生，應該是第一次來吧。新人來這種場子，先喝三杯酒。看在你是江少帶來的份兒上，喝兩杯就好。”

我看著那和杯口齊平的酒水，有些失笑。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種形式，難不成他們是覺得自己在加入什么幫派嗎。

別看這個包廂里都是愷城富二代，思想倒是夠中二的。

我扯了一下嘴角，將指尖放在高腳杯的底座上，撩起眼簾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周圍人。

見他們個個懶懶散散的，便也放低了身段兒，靠著椅背挑了挑眉：“多謝大家賞臉，這第一杯，算是我敬各位的，把我當成自己人。”

在座的男人倒是露出一副戲謔的神色來，目光在我身上來來回回地打量著，最后不約而同地停在了我的胸上。

那些作陪的女人則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目光狡黠，倒像是一群狐貍。

我稍稍往前靠了靠，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酒杯。里面的酒水在不停地晃蕩著，分分鐘要從里面溢出來了。

燈光下，酒水的顏色不是晶亮剔透的，顏色也變了許多，看上去像是好幾種酒摻雜在一起的產物。

這幫紈绔，還真他媽會玩兒。

我在心底冷嗤了一聲，端起杯子慢慢灌了下去。苦澀的味道夾雜著各種酒精味一起沖進了鼻腔，就連舌頭也有些發麻，喉嚨火辣辣的難受。

周圍卻傳來陣陣叫好聲，一浪接著一浪地沖擊著耳膜。我透過沾了酒水的高腳杯望著他們的臉，眼看著他們的五官慢慢變形，就連嘴角的笑都變得丑陋了許多。

我用力喝下最后一口酒，將酒杯放在蘇面前，擰眉咽下喉嚨里的那口酒，只覺胃里火燒火燎的很難受。

我強作鎮定地擦了擦唇邊的酒漬，用余光向坐在一旁的江子寒掃了一眼。他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身子稍稍向旁邊的女人傾斜著，不知道和她說了些什么，逗得她花枝亂顫。

我抿了抿嘴唇，收回了視線，將莫名生起的失落的情緒壓了下來。正要拿起酒杯往杯子里添酒的時候，一個二十出頭的男生走了過來，目光緊緊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自覺地拿捏起應付客戶的笑來，沖他挑了挑眉，換來一個更大的笑意。

“來，這杯我來幫你倒。”他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向江子寒看了過去，毫不避諱地說道，“江子寒，還真別說，這個妞比你之前帶的女人好多了。看看，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樣有模樣，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媚了點兒，看得我心里直癢癢。”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都變了，看過來的目光更熾熱了一些，順著衣服一個勁兒地往里面探。

我心里一陣反感，卻還是笑臉相迎，只當沒聽見。

坐在一旁的江子寒卻悠悠說道：“喜歡？！喜歡就盡管拿去。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也不稀罕那些不聽話的女人。”

我心里一緊，扯出來的笑意就這么掛在了臉上，僵硬得厲害，甚至都找不到收回去的時機。

“真的？！有你這句話我可就放心了，”站在我旁邊的男人笑了幾聲，這次只倒了半杯酒，而且只有紅酒，“大晚上的少喝點兒酒，對身體不好。”

我在心底沉了沉氣，勾了一下嘴角，抬起眼簾來幽幽地望著他：“還是先生憐香惜玉，這杯算是敬你的。”

就在我拿起酒杯正要喝酒的時候，卻聽見一道幾不可聞的輕嗤聲。

“我還有一句話沒說完，”江子寒從我的手里拿走了杯子，重重地放到一邊，面色清冷地繼續道，“今天爺是來帶她玩兒兩把的，身上又沒帶錢。要是輸了，你們就帶走她，要是我贏了，還是老規矩。”

他這是什么意思？！把我當賭注了？！

我心下一緊，轉過頭來緊緊盯著他，一口氣瞬間堵在了胸口。

剛才我只以為他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照他這么一說，我儼然成了他的賭注，還只有輸的份兒。

心下一急，再加上剛剛才喝了酒，一股氣血便涌了上來，直頂得腦袋發昏，四肢發涼。

另一個男人愣怔了幾秒，卻還是答應下來了，招呼別人收拾桌上的東西，那些女人也都讓開了地方。

偌大的圓桌上只有三個人。

那個年輕男人和江子寒相對而坐，我坐在江子寒旁邊一直盯著他，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一分半點的蛛絲馬跡，憋在心口里的那口氣越來越緊。

“江少，要不算了吧。看這妹子這么在意你，咱們還是換個玩兒法吧。你要是輸了，回頭你請我吃頓好的，再帶我好好玩兒幾天，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

江子寒目光幽冷地看著我，輕瞇了瞇眼睛，伸手就去翻面前的牌，對那個男生的話置若罔聞。

圍觀的女人也都靜靜地待在一旁，我卻感覺到有無數目光直直地戳著我的脊梁骨，心一陣疼似一陣。

“非要走到這一步嗎。”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觸碰到紙牌的時候，我伸手壓住了那些牌，聲線發緊地盯著他。

“怎么，不愿意了？”他眉峰一挑，微微轉過了頭，直接用嘴叼住了旁邊女人遞來的煙，微瞇著眼，神態慵懶地看著我，露出一副早已知曉的神情來。

一縷縷的香煙味道飄了過來，我第一次覺得煙的味道竟然這么難聞，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卻是一陣心慌。

他明明知道我沒有了退路，明明知道我從沒陪男人睡過，明明知道我平時最看不起的就是這些紈绔。

現在卻把我帶到這種地方，是想用這種方法折辱我，還是真的就那么想徹底解決我這個麻煩，不給我留半點退路。

圍在一旁的女人低聲催促著，明里暗里地諷刺著我。江子寒神色極為不耐，抬手就來抽下面的牌。

我梗著脖子用力吞了吞口水，站起身來將發牌的女人推到一邊，聲音有些發顫地緊聲道：“玩兒可以，我來發牌。你江子寒要是輸了，就必須答應我之前說的事情，我跟著他走，以后不管混得好或者不好，都和你江子寒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你今天要是贏了，我就當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繼續黏在你身邊，你走哪兒我跟哪兒。”

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臟跳動個不停，握在手里的長桿已經被手心的冷汗沾濕，滑膩得厲害。

周遭細碎的議論聲都停了下來，坐在眾人視線中心的江子寒沒有露出半分神情來，那雙幽深的眼睛像極了一個寒潭，讓人望不見底，卻心生涼意。

我越過了眾人的肩膀望向門口，抿了抿嘴唇。

他要是不答應的話，那我頂多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從這里溜出去，再想其他的辦法。要說賣身求榮，賣給誰不是賣，為什么還要留在他這里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