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祤的話,引起老爺子的不滿,正巧撞到了槍口上。
只瞧著他厲聲呵斥道,“小祤,上菜了,話還這么多,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宮祤暗暗的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
飯桌上,宮祁肆對顧喬念的照顧有加,給她夾菜不止,深知還給她挑魚骨頭,勺湯添菜,這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行為,更何況是老一輩。
宮洺一直用興味的眼神看著宮祁肆,原本想話多幾句的他,剛想開口卻已經被父親的眼神嚇住了。
坐在他旁邊的宮庭海,全程黑著一張臉,就連眉頭都快扭成死結。
宮祁胤頻頻看向宮祁肆,想示意他適可而止,但宮祁肆卻像看不到似的,我行我素按照自己規矩辦事。
顧喬念一臉平靜,每接受宮祁肆的一次‘照顧’,總會回應地點點頭。
在外人看來,兩人的頻頻互動,可是在大秀‘恩愛’。
隔壁桌的殷天城,正好坐在顧喬念的對側,把全程任何一個小細節都看得清楚。
飯還沒吃到一半,他根本全無胃口,一直悶悶在喝酒。
這次連殷老夫人的臉色也擱不住了,沉色得與宮庭海的如出一轍。
外局人看這一場壽宴,卻覺得有趣而精彩,光是他們各異的臉色,都已經‘夠味兒’了。
但人總有例外了,亦如宮祤這個小丫頭,才安靜沒多久,又開啟了‘歡脫’模式。
顧喬念就坐在她旁邊,面對眼前的‘大偶像’,她豈會放過絲毫接觸的機會。
“顧姐姐,聽說你最近接了個大案子,太厲害了。”
宮祤把嘴里的肉咽下后,放下筷子,雙目閃爍著欽佩的光彩,看向她。
相比她的激動,顧喬念表現過于平靜,輕輕抿了口紅酒,淺淺看了她一眼,平靜應道:“相比于平常的案子,是有點棘手。”
“兇殺案唉,肯定很麻煩,不過我相信顧姐姐,一定能打勝仗的,這案子,可是整個濱海市的人都知道,要是勝訴了,顧姐姐可就出名了。”
宮祤美滋滋說完后,眼看顧喬念吃了飯,又問道:“顧姐姐,那案子里的嫌疑人,真的是兇手嗎?”
宮祁肆聽著宮祤一直‘嗡嗡嗡’地嚷著話,至今還提及著敏感的問題,揚聲欲想打斷她的興致,“宮祤,你似乎對這案子很好奇?”
言下之意,是讓她閉嘴。
可宮祤壓根兒沒聽明白,還十分夸張點點頭,“是啊,二叔,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宮祁肆臉色一沉,原想開口,卻沒想到顧喬念會把話兒接了過去,“案子目前還在調查中,在沒有得知真相前,我們不能妄作定論。”
許是顧喬念的語氣涔了點嚴肅的調調,宮祤這時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問得有點出格了。
但她卻沒有因此停止問話,反而又道:“顧姐姐,那你準備怎么打這場官司呢?”
……
宮祤每每一個問題,顧喬念最少都回上一兩句,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對答模式,總算令這死寂的飯桌多了幾分生色。
但好兆頭才出現沒多久,又因為宮祤的一句無心之失,令壽宴出現了小狀況。
聊得越來越嗨的宮祤,膽子也越來越大了,看著宮祁肆和顧喬念的‘恩愛’舉動,隨口就溜出一句,“二叔,你和顧姐姐多般配呀,從我第一眼看到顧姐姐時,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在一起。”
一石激起千層浪,令宴會廳原本和諧平穩的氣息,一時間如戲如狂風暴雨。
宮祁胤第一時間利眸射向宮祤,十分嚴厲喝了句,“小祤,食不言,你給我安靜閉嘴。”
宮祤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心里覺得委屈,反駁道:“爸,怎么了嘛?”
“從吃飯開始一直吵到現在,你給我安分閉上嘴巴。”
“我不就……”宮祤小聲嘀咕,話沒說完,感受到父親越來越嚴肅的眼神,也乖乖閉上嘴巴。
但眾人的口,可不會因此而合上,特別是坐在殷家旁邊的幾桌,時不時傳來十分細小的討論聲——
“聽宮祤那小丫頭這么說來,難道他們老早就認識了?”
“但她不是剛離婚沒多久嗎?”
“這事兒,是大有文章吧?”
“該不會是……想想也挺可憐的!”
……
終于,坐在那兒喝悶酒的殷天城,再也坐不住了,趁著幾分酒意,不顧此刻壽宴才到一半,‘咻’地一下站了起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起身離場。
本來就沒任何心情的殷家一家子,更是借這個機會,一一宮庭海噓寒兩句后,以有事為由,相繼離場。
大家看得心細,見此更是認定了,顧喬念和殷天城這離婚一事,因為有了宮祁肆的加入,大有文章。
煎熬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顧喬念原以為就快能解放時,宮庭海冷不丁冒出一句,“阿肆,一會和顧小姐回來一趟。”
顧喬念拿著高腳杯的手微微一晃,原本平滑的酒面,出現幾許漣漪。
表面沒有一絲改變的她,實在內心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平靜,卻因他的話而打亂。
宮祁肆心細,桌下的大手已悄然緊握住她的手,淡定把筷子放下,看向宮庭海,點點頭,嘴角銜著淺笑,“正好,我也打算回去,和大伯你好好談談。”
宮庭海和他目光相處時,就如陰霾遇上了狂風,兩股低壓的氣流,勢均力敵對峙著。
從壓抑的宴會廳出來,表面一直平靜的顧喬念,臉色總算出現些許波動。
夜里風寒,在酒店走出來后,宮祁肆直接把她領子的紐扣系上,把她纖細的脖頸密實包裹住,磁嗓的低音,夾著夜色的靜謐響起,“沒事的。”
顧喬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
上了車后,顧喬念一直心不在焉,導致連安全帶都忘了扣。
宮祁肆暗嘆一口氣,傾身過去,‘咔嗒’一聲,幫她系上安全帶。
又溫柔地在她額前落下一吻,俊臉湊近,目光緊扣著她那張精致的面容,準確來說,他看得,是她的眼睛。
因為,他在她那漆黑的眸波里,看到了幾種不同的,復雜的思緒。
一直安安靜靜的顧喬念,在外人看來,她似乎什么都不怕。
但他知道,她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