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夜晚寒風吹拂,氣候微涼。
孫大同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順著路邊走入黑暗,路燈逐漸尋不到他的身影。
野狐神色木然的看著孫大同消失在夜色中,按照原計劃,這個時候孫大同會被他的同事接應,趕往下一個地點。
但是,看著眼前平淡無奇的公寓樓,野狐突然失去了興趣。
他最后留戀的望了一眼天邊明月,一手按在自己的后腰,鼓鼓囊囊的手感給了他最后一絲安全感。
腦海中記憶如潮,一幅幅圖片在眼前走馬觀花的閃現,他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給自己默默念上一句悼詞,隨后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
走進公寓大樓,冰冷急促的空氣鋪面而來,野狐默默的走進電梯,按在了六樓的位置上。
最后檢查了一遍手槍中的子彈,野狐嘴中默默念道:“目標,十三人,分別位于三個房間。。。。。。”
“咔嚓!”
打開手槍保險,最后再回想一遍所有人的面孔,再抬首時,瞳孔中綻放著屬于這個晚冬的寒光。
“我必將完成任務,我必將忠于祖國!”
國旗下的宣誓在野狐耳邊回蕩著,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何種條件,完成任務都始終是他的第一信條。
“既然請來的人不靠譜,那只有我自己親自上馬,在所不惜!”
最后一次為自己打氣,當電梯發出“叮”的一聲后,大門打開,他悍然抬腿,沒有絲毫猶豫。
602!
野狐深吸一口氣,將耳朵貼在房門之上,直到過了好一會,他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砰、砰、砰!”
空氣中,似乎只有野狐自己的心跳聲響起。
他感到疑惑,右手帶著輕微顫抖的握向房門的把守,輕輕旋轉。。。。。。
“咔!”
“恩?”
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怪異,手中傳來的反饋告訴他,這扇門竟然沒有被反鎖。
下一刻,他再度發力,卻突兀的感覺到手上的重量增添了一分。
“鎖壞了?”
野狐有些疑惑的拿著房門鎖放在自己的眼前,身前的房門卻已經伴隨著樓道內的威風緩緩被吹開。。。。。。
“嘶--”
野狐倒吸一口冷氣,從房間中,他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血腥味!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道人影,正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雙手自然的垂放在沙發的護翼之上,頭微微上揚,好似熟睡了一般。
“唰!”
野狐毫不猶豫的抬起槍口,帶著消音器的手槍頓時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噗通!”
沒有任何遲疑,野狐本能的一個翻滾,準備躲避接下來的反擊,但出乎意料的是,當他重新在地上站穩之后,也沒有聽見絲毫動靜。
“這不對勁!”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野狐的腦海中閃過。
但足足等了好一會,冰冷的空氣逐漸溫熱,他也沒有等到預料之中的事情發生。
既沒有狂風暴雨般的反擊,也沒有爆炸撲面而來的熱浪,有的只是靜悄悄的房間中,暖氣不斷的散發熱氣,盡可能的溫暖整個房間。
帶著疑惑,野狐走到了沙發面前,那個仿佛陷入熟睡的男人,后腦正冒著血花,那是他剛剛的杰作,但當走到正面時,瞳孔卻猛地鎖緊。
“這。。。。。。這是!”
疑惑,驚悚,不解,恐懼,釋然。。。。。。。
野狐自己都想不到,被訓練為執行任務機器的他,竟然擁有如此復雜的情緒。
他小心翼翼的平伸右手,然后探出一根食指,輕輕的在那根鐵釬上觸碰著,他清晰的窺見,鐵釬上還殘留著一絲碎肉,空氣中隱隱散發著一股胡椒和孜然的味道。
野狐猛然回想起,那個一瘸一拐的男人滿嘴是油的劃過鐵釬的模樣,他將灑滿了孜然的腰子放在口中大口咀嚼著。
“噔--!”
他用力一彈,鐵釬快速的晃動著。
復雜的觀察著這根筆直插入男人眉心的鐵釬,足足沒進去一掌之深,險些貫穿了男人的頭顱。
這一刻,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復雜的味道。
野狐看了好一會,才留戀不舍的將目光從男人的眉心上移開,他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打開房門,床上兩具相互糾纏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軀,臉上正閃爍著最后的歡愉。
而在他們的額頭眉心,一根曾經穿過腰子的鐵釬,正在昏暗的燈光下映射在墻上,影子拉的筆直。
“呼--”
似乎全身都突然間失去了力氣,野狐猛地松了口氣,靠坐在墻邊,腦海中不斷閃爍著那道一瘸一拐的身影,以及那張大嘴大口咀嚼饕餮的模樣。
“兄弟,你真的不來點嗎?”
孫大同的話語在他一遍一遍的回響著。
足足過了半響,野狐才重新振作神情,默默的退去手槍上的保險,將手槍重新塞回自己的后腰,小心翼翼的關上602的房門之后,走向了另外一間。
608!
野狐眼中閃爍著果然如此的神色,他毫不費力的推開房門,入眼的便是那根熟悉的鐵釬,在浴室的玻璃上,還存在著一個小洞,他來開浴室的窗簾,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正無力的躺在地上,眼神安詳。
野狐心中突然升出一股同情之意,或許這些人在臨死的最后一刻,都還在安靜的享受著,而當死亡來臨時,僅僅是一瞬間,一剎那,生命便從起點走向了終點,絲毫不拖泥帶水。
宛若死亡的藝術品,每個人的臉上都還殘留著最后一刻的表情。
有輕松,有愉悅,有擔憂,有不安,有欣喜,有興奮。。。。。。
走出了608,野狐再度進入612,很快便看到了同樣的場景,電視機播放著某頻道的新聞,筆記本電腦停留在某網站的頁面。
野狐最終默默的拿起房間中的座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情幫忙轉接清潔工,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