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抽噎聲在安靜的車廂里顯得尤為刺耳，似乎要把我和張宇給淹沒。我也不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我能當著他的面，為另外一個男人毫無保留地流眼淚。
阻止我的，是張宇遞給我的面巾紙：“好了，你們兩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嘆了口氣，擦干了臉上混成一起的鼻涕眼淚，對她說：“我和楓子分手了。”
“所以，你愛他嗎？”
張宇的話擲地有聲，大概在他的眼里，我哭得這么傷心是因為愛情吧！
講實話，我為什么哭，我自己也不知道。很久之前，豹子給我說過關于正義，自從他走之后，我一直在為我所認定的正義而活。
現在這么難過，大概是因為，我守護的正義，現在看來，不過是一派荒唐。
Whocare？
我的沉默沒有換來張宇的就此罷休，他迫不及待地看著我問：“那你覺得我怎么樣？我是說，如果你和楓子結束了，你會不會考慮我？”
我怔怔地看著張宇，沒想到他會選擇這樣一個時機和我說這樣的話，這不像是他這種智商的人能干出的事情。
難道說，他也情不自禁了？
我不假思索地搖搖頭，“你別開玩笑了，你現在前途無限，和我在這兒浪費什么時間。張宇，我們錯過了太多，大概這一輩子都要走在錯過的路上了。”
不是有句話說，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必然，第三次是命中注定嗎？我和張宇，大概就是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
況且，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和誰在一起了，畢竟現在的我，就像是一個災星，和誰在一起，誰就倒霉。
“張宇，別鬧了，送我回家吧，我現在很累。”
我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閉著眼睛，極為疲憊。張宇一言不發，卻發動了車子，往我家開去。
原以為張宇會知難而退，我既然說出了那樣的話，就已經報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決心。
可我沒想到，第二天我從酒吧下班的時候，張宇就站在門口等著我，身旁是一輛嶄新的卡宴，引得從酒吧里出來的人紛紛側目。
豪車旁邊的帥哥，不知道多少女人對此垂涎欲滴。
我一出酒吧就和張宇對視了一眼，他直勾勾地看著我，可是走過去對我來說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天啊，茉莉姐，門口出現那么大一個帥哥，你竟然不過去湊湊熱鬧？”
自從我和楓子分手之后，瞬間就覺得自己接地氣了，和酒吧里的同事，瞬間就打成了一片。過去這么久，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她們原來可以這么親切。
我干笑了兩聲，沒有說話，因為我怕待會兒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打自己的臉。
張宇再一次用眼神暗示，我再一次熟視無睹，終于他忍無可忍，穿過人群，朝我這兒走來。
剛剛還在我身邊鼓搗我前去圍觀的同事，現在目瞪口呆只剩下一句話：“我去！”
我去！
我也想說我去，張宇在這么眾目睽睽之下做這樣的事情，不就是擺明了想讓我為難嗎？
“所以你是自己走上車，還是我把你拉上去。”
張宇站在我面前，不可辯解的樣子。
我知道他心里憋著一口氣，現在的他逼不得，一言不合，說不定真會像他說得那樣，把我拉上去。
“呵呵，我自己去，麻煩你這么晚了還過來接我。”
我干笑了兩聲，還好剛剛沒有說大話，不然現在真就打臉了。
關了車門，張宇迅速地把車子開走。
安靜了一段時間，他忽然開口說：“我今天不是閑得無聊過來的，我是來和你談合作計劃的。”
沒想到張宇還會和我談合作計劃，我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地看著他：“你說。”
“我已經調查清楚，你和楓子分手是因為成哥對不對？之前那些高利貸，都是成哥想從你身上找到對付楓子的突破口。你們兩個現在分手，是想成哥死了這條心，又想讓楓子成為一個沒有弱點的人，對不對？”
聽完張宇的話，我心里一下子涼了，沒有驚慌，反而很鎮定。
看著他篤定的臉，我莫名有些煩躁，這個人明明什么都懂，又那么聰明，為什么不能想出一個三全其美的辦法，解決我們所有人的困擾？
張宇轉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發表意見，接著說他的計劃：“上次成哥還來找你麻煩，就證明你和楓子編造的這個謊言他沒有完全相信。要想成哥相信你和楓子真的分手的話”
“我只有找一個男朋友。”
我把張宇剩下的話說出來，張宇點點頭，“沒錯，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明。我今天來就是來滿足你這個需要的。”
“做我的男朋友？”我問。
張宇再一次點點頭：“有什么不可以嗎？”
我接著問：“不是合作嗎？我們各取所需，你需要做些什么？”
“不用，你成為我女朋友，對我來說就是最美好的事情了。”張宇眼里帶著一絲沉醉，“陳沫，我想你成為我的女朋友，不管是什么樣的方式和形勢，我不在乎是不是光明磊落。你之前說我太弱小了，沒有能力保護你，現在這些我都已經做到了。你必須接受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我。”
他變了，不止我一個，就連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變了。
是啊，當初是我一手摧毀了他所有單純美好的想法，是我把他的自尊心摔在地上，揉進骯臟的泥土里。是我告訴他，這個世界，有權利的人才配擁有一切。
他是我毀的，也是我塑造的。
敢作敢當，現在這樣的他，我怎么能夠嫌棄？
既然張宇都勇敢正視自己的卑鄙無恥了，我為什么不能勇敢地正視自己呢？
我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人，毀了閨蜜和張宇還不夠，現在楓子也走在毀滅的路上。
我想要事事周全，可事事皆不如人意。既然靠自己的力量做不到，那為什么不依靠別人的力量呢？
我看著張宇，說：“如果我答應做你的女朋友，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么？”
“做你和他做過的所有事。住在我的家里，讓我每天接你上下班，告訴周圍所有的人，你是我張宇的人。”
這樣囂張霸道的語氣，早就和那個溫文爾雅的醫生判若兩人。
我心里不斷地在問自己，這就是你想要的張宇嗎？你毀了之前那個他，現在這個他，你還能不能愛？
如果不能，的確有些殘忍
“僅此而已？”
我再一次確認，既然他都說了是合作，確定合作關系之前，自然是要把一切都說清楚的。
張宇輕笑了一聲，從車上的儲物籃里扔了一盒沒有開封過的TT給我：“這是我今天來之前剛買的，在離開你的這些日子，我都是一個人睡的，絕對沒有和別的女人發生過任何不正當的關系。陳沫，我為你守身如玉。”
原來還有這個！
看著手中盒子上性感的封面，我笑了笑，把TT輕描淡寫地扔回了之前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和他有名無實，單純的革命友誼。”
我的回答讓張宇有些驚訝，“不會吧？他和你住這么久，就沒有一次擦槍走火的時候？”
我白了他一眼，調整了一下位置，“沒有。他舍不得碰我。”
張宇沉默了好久，忽然笑著點點頭：“我理解。”
“理解什么？”我忽然來了好奇心。
畢竟都是成年人，對于楓子，我也有片刻那樣的想法，可他對我始終能恪守最后一條底線，讓我感動之余，也讓我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愛我。
張宇停下車，看著我說：“他大概是因為沒有自信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你在他心中大概是女神一樣的存在。這不是一個褒義的形容詞，而是一種確實的身份。神圣而不可侵犯，他大概只想著對你好，從沒有想過要擁有你。”
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男人懂男人。
“那你呢？”我問。
張宇想了想說：“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不需要找什么女神，我只要和我并肩前行的女人，柴米油鹽，人間煙火，吵吵鬧鬧。”
我一直以為張宇和楓子兩個人中，張宇是比較純良不知世事的那一個，現在才發現，張宇活得特別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直知道。
而楓子，大概就是那個活在自己王國里的人。看著通透，其實比誰都天真。知世故而不世故，這樣的人，這輩子活到現在，我只見過楓子一個。
我轉頭看了一眼窗外，被外面陌生的環境嚇了一跳，腦海中剛剛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一下子蕩然無存。
我驚訝地看著張宇：“這是哪里？”
張宇卻一臉坦然地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我家。剛我們不是說好了，和我一起住嗎？”
我吞了一口唾沫沒有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籃子里的TT。
頭頂忽然傳來了張宇失笑的聲音，我抬起頭，看見了許久未見的笑臉：“放心，剛剛說過的話我記在心上，不就是柏拉圖嗎？從今天開始，你也是我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