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和我在開玩笑對嗎？無緣無故，怎么欠了這么多的錢？”
我拿著電話的手都在抖，急急忙忙穿上鞋，顧不上蓬頭垢面的自己，拿上包就往家里趕。
“陳沫啊，這件事我之后再給你說。你現在先想辦法把這個錢給我弄到我，他們現在就在我們家里，要是今天不還錢，他們就不會走的啊！你爸爸待會兒還要去醫院，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不知道該怎么辦，還欠了這么多錢？
我心里燃起一股無名怒火，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了下來，“你先在家里等著，我這就過去。”
高利貸在家里等著，我這么單槍匹馬地沖過去我就是個傻子。
搭上去家里的公交車，我急忙給閨蜜打了一個求救電話，把家里的情況簡單地給她介紹了一下：“我媽不知道為什么欠了高利貸的錢，現在人家在我家里等著，你可以找兩個人過來給我幫個忙嗎？”
“什么？高利貸？你媽無緣無故借高利貸干嘛？陳沫，你不會還有什么困難瞞著我吧？”
閨蜜聽見這個消息和我一樣震驚，我嘆了口氣說：“肯定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我媽為什么會欠別人錢，到時候問清楚了再告訴你吧！”
“那行，我給你們那片兒區的派出所打個電話，讓他們過去看看。”
放下電話，我長長地吐了口濁氣。
這日子還真是讓人不得消停，我這才過了幾天舒坦日子，想不到我媽這兒竟然又掉了鏈子。
一個又一個的劫難密不透風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覺得我快要在生活的洪流中窒息。看著漸漸被早高峰上班的人群擠滿的車廂，我忽然很想哭。
我們都是普通人，面對生活，無數次想要投降，又無數次跌倒后爬起來，繼續茍延殘喘地活著，直到下一次投降。循環反復，至死方休。
是真的盡力，也是真的無能為力。
從公交車上下來，我就接到了我媽打來的電話。
“媽，我現在已經在家下面了，你等一會兒，我這就上來。”
電話剛掛，面前的電梯里就出現兩個穿著警察制服和三個穿著花襯衫的社會青年，他們在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努力保持克制，努力假裝自己不知道他們是從我家里請出去的。
可等我走進電梯，關上電梯門的那一刻，心里壓抑地情緒終于控制不住。
我也是人，我也會崩潰，我第一次覺得，有我媽這樣一個媽，真是心累。
剛從電梯里走出去，我媽就在門口站著，對我翹首以盼，這樣的待遇除了我之前和張大志結婚回娘家的時候有過，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了。
“陳沫啊，剛剛那兩個警察是寧靖叫過來的嗎？”
不知為何，我媽的臉上寫滿了期待，我覺得這件事情一定有鬼，小心翼翼地回答說：“是我打電話報警的，和寧靖沒有關系。”
“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啊！你不要以為你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清楚地很呢！”我媽把我從外面拉進家里，神神秘秘地對我說：“寧靖家里很有錢吧？”
我心里一沉，滿臉防備地問她：“你想要干什么？”
我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寧靖父親聽說是一位高官，我想她的家庭條件一定不會差，這點兒錢對她來說不算什么，要不你給她開開口，我們先借過來應應急嘛！”
這下，我的臉是真的沉了下來：“你借了高利貸還想把我的朋友拖下水？這次的事情，我過來就是明確地告訴你，這一百萬我拿不出來，你當初為什么要借的，你現在就自己還！”
“陳沫，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我當初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才把你生下來，之后可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給拉扯大。你現在倒好，竟然不管我和你爹的死活！”
我媽哭哭啼啼地，把我罵的豬狗不如。
面對這樣冥頑不靈的媽，我就算是想盡孝心，也找不到合適的方式和心態。
“我沒有不管你和我爹的死活，有我在一天，你和我爸就不會餓肚子。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一地，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我逼自己狠下心來，因為我知道，要是我這次妥協，我媽一定會得寸進尺。這次是一百萬，誰知道下次會不會是五百萬，一千萬？
見我如此狠心，我媽這才認清了形勢，在我面前失聲痛哭。
“陳沫，你必須得幫幫我啊，那些人都是黑社會，要是我不還錢給他們，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啊！”
看著我媽這么無助，我煩悶地抓了抓頭發，畢竟眼前這個痛哭失聲的人是我媽，我做不好鐵石心腸。
“那你好端端的怎么會欠別人這么多錢？你就算愛買衣服，愛亂花錢，平時我給你的不夠用嗎？”
我皺著眉頭問她，我媽臉上露出一絲羞愧之色：“上次我給你爸在醫院拿完藥回來，兩個年輕人告訴我，他們有一個快速賺錢的方式，只要我投資三十萬，兩個月之后可以給我三千萬。”
“這么幼稚的騙局您也相信？”
我有些無語地看著我媽，她畢竟之前也是做老師的，怎么會愚昧到這個地步？
“我當時是不相信的啊！可是他們說，如果我不相信的話，可以投資一個短期的，兩天就可以看見匯報。只要一千塊，就可以還給我一萬塊！”
我媽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用手比劃著一，眼里滿是憧憬的神色，看那樣子，她還是很懷念當時。
“所以你給了他們一千塊的，第三天他們給了你一萬塊？”
我冷笑著問我媽，我媽連連點頭，嘴角還隱約帶著一絲笑意。
“是的啊，是的啊！他們給了我一萬塊錢，我當時太高興了。我覺得他們的項目很靠譜啊！他們告訴我，除了上次他們告訴我的那個項目，還有一個投資一百萬，可以回報一億的！”
我媽越說越激動，我急忙打斷她：“所以你就選擇了這個對不對？你沒有錢，他們就借給你高利貸是不是？”
她被我問得啞口無言，只能點頭。
“你借他們一百萬，現在他們只要你還一百萬嗎？”
我媽憂心忡忡地看我一眼，心虛地回答說：“沒有，我之前已經換了他們十萬塊利息了。”
十萬塊！
這大概是我家現在所有的存款！
心里的怒火突然到達了頂風，我看了她一眼，氣更是不打一出來。
“你把家里的錢都給他們，我爸生病住院該怎么辦？家里的吃喝拉撒該怎么辦？這才幾天？利息都到了十萬塊，他們不是在搶錢嗎？你就不會報警是不是？”
我媽一說我要報警，臉色都變了：“陳沫，剛剛那兩個警察來的時候，我都沒敢說他們是高利貸！那個項目經理說了，這個項目是非法的，不能報警，報警我就血本無歸了！陳沫，我們不能報警啊！”
“好，我不報警，我把我爸從這里接出去和我住，剩下的，您喜歡怎么辦就怎么辦，我管不著您！”
說著，我便從沙發上站起來，往我爸在的臥室走去。
我媽的冥頑不靈我是領教過的，還不如讓她知道怕了，知道怕了自然也就不敢了。
“陳沫！”
我媽一聲怒吼叫住我，我沒有停下腳步，她估計是急了，下一秒，沙發的抱枕就準確無誤地砸在我的身上。
我停住腳步回頭看，我媽一臉絕望地看著我：“陳沫，你這是在逼死你媽啊！”
逼？
我冷笑一聲，也哭了。我說：“媽，你這何嘗不是在逼死我呢？”
“一百萬不多的啊，你不是認識一些有錢人嗎，找他們借一借，總是有的啊！”
我媽拉著我的手，苦苦哀求。
我頭都要炸了，松開她的手重新坐回沙發上面，穩了穩內心的情緒，開口對她說：“媽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聰明的人都知道，做那個項目的人和那些放高利貸的都是一伙的。你要是不報警，你那一億也回不來，知道嗎？”
我媽愣愣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自言自語的外星人一樣。
“這件事你如果要我管的話，我就去報警。如果不同意報警，你就自生自滅吧！”
我狠了心說出最后一句話，我媽如同我料想中的一樣，暴跳如雷。
“我上輩子是作了什么孽，養出你這種沒良心的東西！叫我自生自滅，要是沒有我，你怎么有今天？”
我媽指著我鼻子罵，我把她的手拿下去，冷笑著對她說：“是啊，沒有你，我怎么會有今天？沒有你，我爸怎么會有今天！一百萬，你當我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啊？當初為了錢，不讓張大志和我離婚，現在又是因為錢．．．．．．我問你，我爸現在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需要住院，你怎么辦？”
“我．．．．．．”
我媽再一次被我噎住了，我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你要是繼續想著那一億，你就等著被高利貸逼死吧！反正，我是不會再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