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眼看著,很多臟兮兮的手印子,腳印子,飛快的印到了他的白布袍子上。
全是油膩膩的。
那人像是在跟空氣搏斗,但很快被壓的站不起來,回頭盯著我,絕望的叫喊道:“伢子,你救救莫......我給你錢!我給你小鬼!有了這些小鬼,你要么子有么子!”
我沒有那個本事。
老頭兒說過,這尸油小鬼反噬,會把自己受過的罪,全回饋到了主子的身上。
果然,那個人臟兮兮的頭發(fā)下流了血,一,二,三......九行,這是他扎過嬰胎頭的九處大穴。
接著,他本來就黧黑的身體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干癟發(fā)皺,像是皮膚里的油脂被抽出去了,出現(xiàn)了許多褶子,好像葡萄失去水分變成了葡萄干一樣。
這畫面就夠可怕的,但是他的慘叫聲更可怕。
我見過殺豬的,豬因?yàn)榍笊l(fā)出的慘叫,已經(jīng)十分絕望了,這個人的慘叫,比殺豬更凄慘,我這輩子沒聽過這么瘆人的聲音,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程星河瞅著那人的皮膚:“哎你看好像牛肉干啊!”
說著從懷里拿出了牛肉干,嚼起來壓驚。
這個叫聲終于把羅教授也叫醒了,他瞇著眼睛一看清楚,條件反射就從程星河背上滑了下來:“這人怎么了?我得看看......”
我把他拉回來:“別了,他救不活了。”
羅教授平時人儒雅,但是人命關(guān)天的情況下他也急了眼:“不救怎么知道?”
我知道——那些孩子就是因?yàn)樗赖模衷趺纯赡芑钕氯ァ?
既然做了陰面先生,就得有這個準(zhǔn)備。
老頭兒跟我說,其實(shí)能做陰面先生的,天資必然比普通先生要好,因?yàn)殛幟姹汝柮嬉y學(xué)很多,大部分進(jìn)陰面的,就是因?yàn)樾母邭獍痢麄冇X得自己天資過人,理應(yīng)高人一等,就想鉆研個捷徑。也許一開始他們覺得大不了回頭是岸,可惜進(jìn)了陰面,抽身就難了。
天道總有循環(huán),作弊也好,藏私也好,早晚逃不過。
羅教授這才知道這就是害他的那個元兇,像是下定了決心,才一跺腳:“就是他把八尾貓害那樣的?該......該!”
那個人的慘叫聲已經(jīng)越來越小了,他施加在那些嬰胎身上的痛苦,高密度的加倍返還,誰也沒法想象那是什么感覺。
終于,他全身蜷縮在了一起,跟盒子里摔出來的尸骸一樣,漆黑干癟又零碎。
這個怪異的聲音終于把醫(yī)院別的人招來了,蓮花大媽也在其中,一瞅見這個情景,腳底下一軟就跪在地上了。
其他醫(yī)生一擁而上,連聲問這是怎么回事,有的醫(yī)生懂法醫(yī)學(xué),過去一看說這個干尸死了得有一年以上了,你們憑什么在這里侮辱尸體?還有的醫(yī)生看見羅教授,就質(zhì)問是不是羅教授被醫(yī)院給開除了,前來耍花樣報復(fù)的?
羅教授要張嘴解釋,我卻拉住了羅教授,往蓮花大媽那歪了歪頭:“她知道。”
蓮花大媽一聽我這話,頓時就激靈了一下,立馬搖頭如撥浪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程星河一邊嚼牛肉干一邊說道:“你看你這樣,此地?zé)o銀三百兩!”
這時一個大胡子醫(yī)生沖過來,指著我說道:“我認(rèn)識你,你是腦外科馬連生的外孫是不是?雖然不知道羅教授——羅老王八蛋給了你什么好處,可我看你就是來搗亂的,你們趕緊給我滾,不然我把你們家老頭兒趕出......”
我挑起眉頭看著他:“你敢!”
這就是兩個字,可是擲地有聲,一下把在場的人全鎮(zhèn)住了。那個大胡子雖然一臉兇相,同樣被我這一聲一下嚇的退后了兩步,但他自覺丟人,立馬說道:“你看我敢不敢......”
“你把嘴閉上。”我看向了蓮花大媽:“你說。”
蓮花大媽又是被我給嚇了一個激靈,還猶豫呢,我就指著那個尸體:“反噬了,你賣出去的那些東西就在周圍,你一句話撒謊,他們知道怎么做。”
蓮花大媽渾身一顫,立刻四下看了看,出了一身的汗,張了張嘴,磕巴了半天,才說道:“我......我說......”
原來有天她上這里來收尸體,正碰上那個穿白袍的先生,她當(dāng)時就要把那個先生趕走,可那個先生問她,是不是缺錢花?
這話真問著了——蓮花大媽女兒未婚先孕,想結(jié)婚,可婆家索要10萬嫁妝,不然不娶。
當(dāng)時蓮花大媽的女兒已經(jīng)七個月了,又是頭胎,打下去的話,這輩子可能都沒法有第二個了。婆婆家就是看準(zhǔn)這一點(diǎn)了。
十萬塊錢,砸鍋賣鐵能湊上,可沖婆家這個尿性,女兒嫁過去,能討的了好嗎?哪個父母不為孩子著想?蓮花大媽正為這事兒難受——她也是年輕離婚,一輩子單親媽媽,含辛茹苦養(yǎng)大閨女,難道要女兒走自己老路?
她就問那個先生,什么意思?
那先生告訴她,知道她缺錢,也知道她閨女的事情,他愿意要那個胎兒,給蓮花大媽二十萬。
蓮花大媽一下就愣了——一個胎兒,能賺二十萬?
可這事兒是真的,那個先生說他是收垃圾的——專門收婦產(chǎn)科門診的這些垃圾,高價回收,你要是愿意,長期合作。
這對蓮花大媽來說,是天大的誘惑,她跟醫(yī)院的人都熟,偷偷摸摸按著那先生的要求做了——剖腹出來的孩子是個大胖小子,她沒敢看,就送過去了。
“醫(yī)療垃圾”對先生來說,供不應(yīng)求,先生就問,能不能多一點(diǎn)?
多一個,就多很多錢,蓮花大媽犯難,先生說不打緊,他去找醫(yī)生。
一開始醫(yī)生不可能答應(yīng)這種要求,可不知道為什么,后來還是答應(yīng)了。
至于那個墜樓的女大學(xué)生,剛巧來醫(yī)院實(shí)習(xí),是那個醫(yī)生的助手,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情,打算告訴給最正派的羅教授,同樣不知道為什么,就墜樓死了。
蓮花大媽嚇的不輕,一直很怕輪到自己,說出去又不敢,畢竟自己這事兒犯法。
說到了這里,蓮花大媽哭了起來,說:“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啊!這是一步錯步步錯,不瞞你們說,這些邪財(cái)我沒敢花,天天睡覺都睡不踏實(shí)啊......”
看來,尸油小鬼其中之一,就是蓮花大媽的外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