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道人身形矯健地飛落山崖,在林海上跳躍消失,沒過一會兒,提溜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來了。
這叫榮舒的少年還沒看清情況就被他敲了頭,“怎那么沒禮貌,叫前輩。”
“見過前輩。”榮舒迷迷糊糊地行了道禮。
“他名榮舒,尊客們有什么需要,盡可吩咐他。”
低階的傳音很容易被高階聽見的,湛長風(fēng)覷著他,他的尊長倒沒信口雌黃。
“道友費心了,我有一言贈予各位,近期,少說少做少出門,可保平安,帶路吧。”后一句是對榮舒說的。
“這是什么意思?”夜白道人望著他們遠去,心微沉,會有禍事不成?
夜白道人詢問掃地的老頭,“章老先生,您怎么看?”
“姑且信幾分吧。”章老頭掂量掂量裝著千年靈液的瓶子,“臨老臨老,來了一份機緣,嘿,我去閉關(guān)了,說不定能借它再活個十幾年。”
這章老頭比他們的輩分都高,是小繩界的泰山北斗,曾半步跨進了生死境,只是活得長了,壽元將盡,精力不濟,修為慢慢退了下來。
但他的威望依舊在,既然他都開口了,夜白道人也表示,“我可能要去閉個死關(guān),沒事別打擾我。”
其他六人紛紛點頭,“我們一起啊,相互參道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轉(zhuǎn)眼,殿中空空蕩蕩,落針可聞。
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的榮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帶路,帶帶到哪里去?
“幾位前輩,我領(lǐng)你們在山院逛逛可好?”
“你們山院有何特色?”她剛才聽到了一個名字,許三刀。
此人也參加過蒼莽斗法,在前往政道會的靈船上,她跟這人聊過各界風(fēng)俗。
沿石階下去,峰回路轉(zhuǎn),一程又一程,終于出現(xiàn)了一座視野開闊的亭子,此時沒了遮掩的樹木枝葉,可俯視萬頃林海,而透過林海邊界的結(jié)界,卻是一望無際的灰白土地。
再審視林木根植的泥土,帶著點深灰色。
“泥土的顏色為何不同?”
“前輩就不要說笑了,咱這兒不是一向只有深色土才能種活東西嗎,灰白土只能拿來砌砌房子,不過無土培植的技術(shù)已經(jīng)成熟了。”他絞盡腦汁回想著偶爾從官報上瞥見的消息,做出自信的樣子,結(jié)果回想失敗,以更加自信的微笑結(jié)束了說到一半的話。
師父說了,打死也不能露怯,他修道士就是那么高深莫測.獨具仙風(fēng)!
湛長風(fēng)沒有刨根問底,她是為了那座山洞來的,但她只從那張地圖上確定了大致位置,加上修為被壓制,真尋起來會有點麻煩。
“小友,是否有地圖?”
“有啊,我去精舍給你們拿,馬上回來!你們在亭子里等我一下!”榮舒聽風(fēng)就是雨,一溜煙兒跑下了山。
一個時辰后才氣喘吁吁地跑上來,在這過程中,湛長風(fēng)四人已經(jīng)將掩在林海中的那座山院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山院中有一些剛引氣的孩子,還有十幾個先生,至于為什么用‘十幾個’這樣不確定的詞,是因為她還看見了一些后天修士,說他們是弟子吧,他們還要教更小的孩子引氣,說他們是先生吧,他們還得聽先天修士宣講。
更詭異的是,不少明顯是世俗人的家伙穿著道袍四處跑,弟子不像弟子,雜役不像雜役。
“山院是剛建的吧,辦幾年了?”湛長風(fēng)一邊觀察地圖,一邊隨口詢問。
“快五年了。”榮舒挺起胸道,“這都是許師叔的功勞。”
榮舒話匣子一打開,頓時滔滔不絕。
原來許三刀自蒼莽斗法回來后,修為突飛猛進,年紀輕輕就成了脫凡修士,花了三年時間整合了小繩界的道派,并宣布面向民眾,廣招弟子,不限年紀出身。
早已隱跡的修道士又回到了眾生的視野里,引起軒然大波,有人質(zhì)疑真假,有人忌憚羨慕,有人蠢蠢欲動,許三刀迎難而上,解決了所有刁難,創(chuàng)建了山院,且將世俗中的一對多授學(xué)方式引入了山院,成立了法術(shù).武道兩門課。
但事實上,湛長風(fēng)只感覺自己看到了傳授強身健體之法的武術(shù)館和拘在方寸中背死書的書生。
每個人都心浮氣躁,雜念無數(shù),傳功的先生本身就只是后天.先天,囫圇講完,等到鈴聲走人了。弟子也沒一個追上去問的。
武,它的初始門檻是比法道要寬松,一身骨骼.一身氣性是重點,可他們中大多骨骼不正或老化衰退,在武道上走不長遠。
撇開武不談,法一直講究的都是“悟”,很多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而“悟”的基礎(chǔ)就是靜心,心不靜,何來思。
不論武還是法,擇徒都是要經(jīng)過重重考核的,天資.心境.悟性.素養(yǎng).品格,缺一不可,最后千人中,一人可被師父帶去精心教導(dǎo),三四人記名散養(yǎng),剩下的都歸到外門自己求索。
怎像這里,年紀大的小的,蜂擁進一室,聽一個先生朗讀經(jīng)文,或在空地上打著粗淺的拳。
不過湛長風(fēng)又一想,這也是一件好事,那多人中,總有真正習(xí)得武.修得了法的人,等他們成長起來,可為此地的修道界注入新鮮血液。
就算兩者都不可得,亦可洗煉一下自己的精氣神。
當然前提是,許三刀和整合起來的道派,能一直保持修道者的風(fēng)骨和底線,不要還沒將世俗的精髓融進來,反把自己變得世俗了。
湛長風(fēng)看完榮舒拿來的地圖,除了知道自己目前的位置外,一無所獲。
他這三張地圖都是區(qū)域圖,連那個大致位置都沒法找到,“你還有沒有更大的地圖?”
“我這里沒有,我去找?guī)熓鍘熥鎮(zhèn)兘杞瑁 ?br>
“慢著。”
榮舒邁開去的腿動不了了,無辜道,“前輩還有何吩咐?”
“我們有事在身,要先走一步了。”湛長風(fēng)放下一瓶培元丹,“此物是為答謝你,你突破后天時可用到。”
“等等,前輩!”
他看著忽然消失的四人,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遭了,忘記告訴他們現(xiàn)在外面正在抓捕修士!
嗯......他們看上去那么厲害,應(yīng)該沒問題。榮舒把培元丹塞進口袋里,高興得去睡回籠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