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月聽見動靜,這才一臉神秘地答話:“回娘娘,倒不曾打聽到那宮人的出身,不過她的容貌,也并非絕世之姿。不知娘娘可還記得往日在御前伺候的那位名叫錦朱的宮人?淑妃娘娘跟前的那一位,竟生得與她一模一樣!”
吳充容聞言,略一思忖,這才回想起當年那位將皇帝迷得神魂顛倒還差點懷了龍嗣的宮人。當年那宮人溺水之事便是由她一手策劃,她本以為除去了她便好,誰知這宮內狐媚之人數不勝數,除掉了一個,緊接著又來一撥,實在是讓她疲于應付。前不久那名叫柳玉珍的妃子,可讓她費了不少的心機,好在是一石三鳥,順利除掉了林氏一族,為此她沒少得到孝賢夫人的褒獎。只是除了林妃,卻又讓那上官錦瑤得了勢,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可瞧清楚了,這世上相似之人比比皆是。”說到這,她不由嗤笑道:“若是生不像才叫奇了,皇上他心中所愛,可不就是當年亡故了那一位么?”
幽月見她不以為然,只得又開口強調:“娘娘,只是這位宮人,與之前落水的那位長得如一個模子刻出一般,實在是太過相像了。先前奴婢也曾打聽了錦朱的身世,她乃是前朝舊臣之女,入宮為婢時族中唯剩她一人,如今卻冒出個跟她一模一樣的,實在是不太尋常。”
吳充容見她言之鑿鑿,不由挑眉而思。這幽月在宮中資歷頗深,若是她覺得事實不太尋常,想必這事定是極為蹊蹺了。
“既然皇上將她安排在淑妃娘娘身邊,想必定是對她青眼有加,本宮倒要瞧瞧,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只是那一位將她保護得極好,平素有宮妃出入那位娘娘的宮中,都不曾見過那名宮人。”幽月面色一暗,心頭有些憤憤,她確是出自真心地侍奉眼前的這位主子。
吳充容卻也不急不燥,只是扯了唇角冷冷一笑:“倒也不用著急,只要是皇上相中的人,很快便可以在這宮中堂而皇之地露面。”
楚宣忙了足足一月有余,這才處理好韓時遺留下來的繁瑣軍務,如今尚無合適的人選頂他的缺,許多事情也只好他親力親為了。失去了韓時這個的將才,他實在是再痛心不過。然而對于碧游,他現今確實抱著異樣的心思,韓時不在了,他想成為能呵護照顧她的人。只是依她的性子,必定無法接受他,著實令他覺得失落而不甘。
這日晚,他翻的是淑妃的綠頭牌子,匆匆處理完政事之后便徑直往碧月宮去了。只是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未瞧見碧游的身影。
上官錦瑤也知他近日來得殷勤的原由,自她代掌鳳印之后,一改往日清冷的性子。雖算不得熱情,卻也不再擺出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樣。她款款迎上前,施禮問安后,竟像楚宣肚子里的蛔蟲地般說道:“臣妾今日刻意支開碧游,是想跟皇上談一談她的事。”
楚宣深知她的秉性,也并不跟她客套,執了她的手便往里屋走去。殿中的宮人在香爐中添了安息香,又備好了安神補氣的羹湯,這才悉數退下。
“近來碧游她雖已平復下來,只是仍舊郁郁寡歡,今日清晨我與她去園子里散心,恰恰被景福宮的宮人瞧見了。我看她那副樣子像是見了鬼一般,想必曾是身為錦朱時的她的舊識。畢竟她曾以錦朱的身份呆在宮中多年,這宮內識得她的人必不在少數。”
錦瑤接過楚宣脫下的外袍放好,隨即走到床邊為他捏肩按摩。如今對于楚宣,她也弄不清自己是懷了什么樣的心境面對他。韓時曾是她心中所愛,而今她覺得楚宣是她的靠山。
自打受了長公主的提點后,她決意收斂往日的個性,好生經營自己的一切。畢竟上官錦瑟死得蹊蹺突然,加之這些年宮中是非不斷,就算她躲在碧月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指不定哪一日也會被人算計。與其莫名的冤死,倒不如主動探明情況,防患于未然。更何況現今還多出個親妹妹碧游來,更令她覺得有了親密的依靠,她想在這深宮之中好好地活下去,也想查明上官錦瑟飲鳩自盡的真相!
“她既然身在宮中,總會讓人瞧見,不過她在你的宮中,朕很是放心。”楚宣閉眸享受著近日難得的閑暇時光,心境亦是格外舒暢。
“皇上倒是放心,只是臣妾不放心。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妨!”
楚宣聞言,不由擰眉,他拉了她坐在身邊,問道:“你是在怕什么?”
錦瑤面上一派坦然,索性直言不諱地說:“我自小長于深宮,雖說是個懵懂,可這里頭有什么端倪蹊蹺,多少也能看出些來。我雖讀書不多,可也知三人成虎的典故。有些話聽得多了,就算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楚宣拍了拍她的手極為鄭重地說道:“你放心,這宮中朕最深信不疑的人也只有你了!”
錦瑤就勢依在他的肩上,長吁了口氣說道:“今日我聽碧游的意思,她并不愿留在宮中,說是過些時日便要出宮去。”
“對于她,你覺得朕該如何是何?她的性子你也知曉,逆來不順受,更何況她心中惦念著阿時,他這一去,便成了她心中的永恒。她心中從未有過朕,倒像是朕對她一廂情愿了!”
楚宣現今總算領略到錦瑤的好,這往日只能憋在心中無法與人言說的事情有了傾訴之人。
“碧游的性子確實太過倔強,只是皇上何必妄自菲薄,她并非對你無情,只是這情,抵不過對韓時的情深。只要假以時日,指不定她便會知曉皇上對她的好。”
錦瑤自然是希望碧游能在這宮中有一席之位,畢竟她自知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單打獨斗的好。就像那位吳充容,背后可有著一座大大的靠山。若她哪一日稍有不慎,便被會那吳充容踩在腳下,想必下場也會如林妃那般。
楚宣聽了她說的這些,原本抑郁的內心竟然舒暢不少。想起往日清冷寡言的錦瑤,他覺得現在的她恍如換了個人一般。他知她心里頭裝著別人,如今看來,倒也未必。正如她所說,碧游總有一日會如她一般,讓他成為她的天!
他低頭吻上她的面頰,竟是無限溫柔。近兩月他雖常宿在這碧月宮,卻也只是為了探看碧游,晚間也只是與錦瑤話話家常便各自安歇。今日與她攀談一番,發覺她一顆心是向著自己,不由對她心生憐惜之意。她本就生得一副傾國之貌,若不是他一心愛著碧游,只怕這宮中后位,定是非她莫屬了!
須臾功夫,他便解開了她的小衣,隨著周圍帳縵垂落,他吻上了她的唇,那吻炙熱纏綿,沿著她的脖頸一路滑下,落在了她胸前的柔軟。他的力道越來越大,像上要將她胸腔狂跳的一顆心吸出,惹得她嚶嚀出聲。終于,她放下矜持,抬手環住了他的脖頸,緊緊地貼上他的身軀。
那一夜,她并未好眠,夜半時睜眼望著黑漆漆的帳頂,只覺得心里頭像是缺了一塊,原本裝了韓時的地方,從此變成了空蕩蒼茫之地。
碧游在碧月宮中當差已滿兩月,錦瑤再不像起初那般將她藏著掖著。如今偶有宮妃來訪,她也可堂而皇之地在錦瑤跟前伺候。其實對她來說,倒也算是趣事一樁。瞧著那些舊識瞪著一雙眼睛擺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時,她心頭極為爽快。這世間,只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怕鬼!
碧游近日盤算著要如何向錦瑤說她要出宮之事,不知為何,她總覺韓時墜崖事故太過蹊蹺。他前去洵州前曾喜滋滋地說要給她一個驚喜,那這此事必與簡弟有關聯。韓時武功甚高,就算是馬車突然失控也不至于連逃脫都不來及。她心中疑竇叢生,恨不能插翅飛出宮外查個明白!
這日午后,她趁著錦瑤午睡后捧了冰盤前去,直截了當地向她言明出宮之事。果然不出她所料,錦瑤并未松口要放她出宮。
碧游心知這其中阻力并不是她,卻也不好明說,只是她下定了決心,任何人也攔不住她。這宮中秘道,如今只她一人知曉。
兩日后,夜半時分,碧游身著玄色夜行衣,悄然出了居所往著錦粹宮的方向迅疾而行。她自恃輕功較好,一路行來極為順利,又因錦粹宮多年荒廢,現今并無人看守,她很快便鉆入了宮殿之后的秘道。
伸手推開那扇斑駁不堪的窄門,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往日通向宮外的秘道不知何時被人用大石堵死。碧游不死心地運氣狠命一推,偌大的石塊紋絲不動。如今她失去了唯一的機會,不禁有些氣惱,沒想到這多年無人知曉的秘道竟會被楚宣發現!既然無法尚秘道而出,那她也只得硬闖了!
她使出十成的輕功躍于殿頂,腳尖輕踩著頂上的琉璃瓦,卻不曾發出絲毫聲響。夜空中一彎明月高懸,清輝幾許,照亮了她前行的路。她身姿矯捷,如雨燕一般穿梭于宮殿之頂,孰料一枝羽箭呼嘯著劃破月色,直直地朝她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