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獻看裴斬的樣子,心知一定有大事發(fā)生,站了起來,語氣沒有任何起伏道,“尊者,有意外情況?”
片刻后,因驚愕而混亂的裴斬才冷靜下來,神色里幾分凝重,對古獻的問話置若罔聞,他目光聚焦在遲聿身上,眼睛危險瞇起,不懷好意,似在思慮什么壞事,沒過多久,他拎起被繩子捆住的兔兔,抬腳走了過去。
古獻注視著裴斬向遲聿走去,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跟上去一探究竟,于是站在原地沒動。
其實裴斬即便什么話也沒透露,他也從裴斬的異樣中,猜到十有八九跟言一色那邊的幻境有關(guān),能讓勝券在握的他失了從容風(fēng)度,估計也只有一個可能——言一色破了他的幻境,而且或許正朝這邊趕來!
裴斬走到遲聿正前方一丈遠外停下,面無表情,眼底深不可測,原想用幻境慢慢折磨遲聿,摧殘他的心神,在血腥煉獄中掙脫不出、求救不能,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但出乎他意料,言一色似乎已經(jīng)破了他的幻境,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心中升起一種莫名不安的感覺,促使他加快這邊的節(jié)奏!
裴斬一念定,屏退心中其他思緒,抬起空閑的那只手在眼前一揮,他看到了遲聿所見的幻境景象。
天寒地凍,大雪紛飛,舉目四望,白茫茫一片,遠處空寂的天地中,一身黑衣的遲聿正跪坐在雪地上,懷中抱著一個渾身布滿冰霜的女子,雙眼緊閉,膚色青紫,沒了聲息,已然凍死,卻是言一色!
遲聿緊緊抱著她,頭埋在她肩頭,看不到臉上神色,但能看到他渾身都在顫抖!
恐懼、憤怒、混沌、絕望……壓迫著遲聿的每一根神經(jīng),理智在一點點崩潰!無意識的嗜殺靈魂即將沖破牢籠,帶給人間一場血腥殺戮,暗無天日!他要天地間的一切,都為言一色陪葬!包括他自己!
裴斬將遲聿的心情感受得一清二楚,站在原地倨傲冷笑,與他所料不差,紅眼小子的心魔就是言家那小丫頭……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裴斬對遲聿施下的幻術(shù),跟言一色的不一樣,后者的幻境他可以一手操控,甚至做下了記憶共鳴的設(shè)定,并把這一點作為幻術(shù)的“心”,而前者遲聿這里,他一但施術(shù)完成,后續(xù)走向就不再受他控制,幻境會根據(jù)中招之人的心魔形成萬千變化!
心魔越強,傷害越深,“死”得也越快!
而且裴斬這一手,最陰損兇險的地方,并不在于中招之人深陷幻術(shù)的時候,卻是破了幻境,回歸現(xiàn)實,到時,“后勁”更大!
遲聿因言一色的“死”發(fā)了瘋,渾身散發(fā)著毀天滅地的狂暴氣勢,手中墨黑軟劍抬起,一橫掃,風(fēng)嘯林倒,一豎劈,山崩地裂!
畫面轉(zhuǎn)換。
惠風(fēng)和暢,廣袤草原,言一色著一襲華衣,在蔚藍天空下跳舞,遲聿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遠遠觀望,神色帶著一絲茫然,少頃,他心中浮現(xiàn)失而復(fù)得的驚喜!
遲聿變得小心翼翼,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言一色翩翩起舞的身影,生怕是一場夢!
裴斬浮在半空中,望著下方相距甚遠的遲聿和言一色,已經(jīng)看出來,遲聿的心魔,細化了說,是言一色離開他,而離開的方式中,最讓他無力的一種是——死亡。
他無力,所以害怕,針對人心魔的幻境,則會變化出一次次他最害怕發(fā)生的場景!
言一色在沃野千里的草原上跳舞,一點紅色身影,活潑鮮活,明亮美好,猶如天神賜予人間的精靈。
然而,四面八方突然襲來數(shù)不清的刀槍箭羽、淬毒暗器,她成了天地間一個活靶子!
遲聿身影一閃,快如光電,想護在她身邊,卻終究晚了一步,言一色渾身上下被射成了篩子!血肉飛濺,凄慘痛叫!
殷紅刺目的鮮血,看進遲聿眼中,一雙暗紅的眼睛,變成詭異猩紅,似有血色要爆裂出來,宛如魑魅魍魎!
裴斬毫不意外這樣的結(jié)果,現(xiàn)實中,如果言一色面臨萬箭穿心的處境,能否轉(zhuǎn)危為安,他不知道,遲聿能否來得及護住她,他也不清楚,但在此處受遲聿心魔影響的幻境中,言一色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必死!
遲聿的心魔不除,幻境不破,言一色的死,就會無限循環(huán)下去。
除非裴斬解除幻術(shù),或有誰能破了他的幻術(shù)!
遲聿抱著死去的言一色,內(nèi)心深處散發(fā)的無窮悲傷、怨恨,充斥整個幻境,又具象化成縷縷黑氣,在四周迅速蔓延,遮天蔽日,陰寒冰冷,轉(zhuǎn)眼間,無數(shù)黑氣又匯聚變幻,化成兇狠猙獰的妖魔鬼怪!
遲聿垂著頭,半閡著眸,看不到臉上的任何情緒,卻可見兩道血淚劃過面頰。
他低語呢喃,“為什么,你要死?活著,陪孤,不好?”
他懷中本該死透的言一色卻猛然睜開了眼,滿是惡意的譏笑幾聲,語氣嫌惡,“當(dāng)然不好!與其陪在你這樣的人身邊,我寧愿去死!”
“呵,你終于肯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反正我已經(jīng)死了,有什么不敢說!有句話警告你,別追著我來陰曹地府,我不想和你一起投胎轉(zhuǎn)世!”
遲聿沉默許久,再次開口時,嗓音極為溫柔,卻又陰森瘆人,“你說什么,孤就要聽什么?你在佛山腳下的酒樓里,不是說……你沒有置喙孤行事的資格?”
“哈哈哈,對,謝謝你指出來,我就是沒資格!你知道嗎?你身上唯我獨尊這一點,讓我惡心得要死啊!你不聽我的就不聽,你當(dāng)我愿意管你如何!”
遲聿又是良久不言,因為低垂著頭,揣測不出他此時到底在想什么,只聽他溫聲求道,“孤什么都答應(yīng)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言一色嗤之以鼻。
旁觀許久的裴斬上前,出現(xiàn)在遲聿身邊,老神在在道,“本尊有一個辦法,能讓她不死!永遠陪在你身邊!”
遲聿抬起了頭,一雙浸染血色風(fēng)華的鳳眸,銳利如刀,似挾山河之重,直砍人心!一擊粉碎!
裴斬心神一凜,無意識間退了一步!
他回過神來,認(rèn)識到自己竟被遲聿一眼嚇退,憤然羞惱,神色冰冷,正要說什么,卻見遲聿站了起來,提起手中的墨黑軟劍,語氣霸道,猶如發(fā)號施令般開口,“說,讓她不死的方法!”
四周,那些因他負面情緒而生的妖魔鬼怪,將裴斬層層圍住,發(fā)出各種各樣的詭異笑聲,似乎在等遲聿一聲令下,就將裴斬生撕成肉渣,分著吃掉!
裴斬進入遲聿所在的幻境,原本胸有成竹,除了全身而退,他沒想過第二種可能,但此時此刻,他的精神上,竟然感受到了幾分壓力,眼眸驀地一縮!
裴斬收起骨子里的懶散,打起十二分精神,也不和遲聿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想要言家小丫頭活,拿先帝詔書的藏匿地來換!”
遲聿宛如暗黑兇殘的魔王,冷笑一聲,“你沒資格跟孤談條件!”
眼瞧著他下一瞬就要動手,裴斬不慌不忙道,“本尊再加一個條件——告訴你一個辦法,讓言小丫頭死心塌愛上你,絕不背叛!”
遲聿一怔。
裴斬心底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他臉色一僵,因為遲聿竟是一劍朝他揮來,內(nèi)力激蕩,威力無窮,在他沒反應(yīng)過來、更避無可避的瞬間,重擊在他胸口,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像被龍卷風(fēng)卷起的羽毛,嗖地飛了出去!
裴斬轟然落地,砸出一個大坑,他氣血翻涌,眼前還黑著,模糊不清。
遲聿的身影憑空出現(xiàn)在裴斬身邊,一腳踩在了他的臉上,如果不是在意他的價值,這一腳就是踩爆他的頭了!
“你沒資格跟孤談條件!孤用此種方式又說一遍,聽清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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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大概十點多~
色色馬上就到了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