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空蕩的夜無聲蔓延,猛烈無情的風兇險呼嘯,襯得四周沒有人聲的熙和殿死一般寂靜。
披了一身暖色火光的上官盈,沉默著恨。
融于一片恐怖黑暗的遲聿,冷漠地笑。
良久,上官盈再次開口,語氣柔和寧靜地像一個關切子女的慈母,似乎什么也沒發生過,“早去早回!
遲聿笑了一聲,嗓音低啞又輕渺,活像從遠方飄來的鬼音,盛情邀請,“哦?如此迫不及待?不如你隨孤一起去?孤一邊挖,你一邊跳進去試,看看有哪里不舒服,說出來,好歹母子一場,這點事,還是可以商量!
上官盈忍著在爆發邊緣的情緒,溫聲反擊,一字一頓,“不必了!
不給遲聿再說什么的機會,她忽然開心地笑了幾聲,緊接道,“聽說你身邊有女人了,還是大將軍言治的大女兒,挺不錯……不過,她跟了你也快一年,怎么肚子沒點兒動靜?我活了大半輩子,到底也是過來人,有經驗,需要幫忙的話,盡管提,別客氣!
遲聿攝人的眸光寸寸冷凝,譏諷道,“這么想孩子?”
他唇角染著涼薄的笑,語氣尖銳陰寒,“簡單……你跟別人茍合生一個,就什么都有了,左右,你有過的男人,早不止父皇一個!
上官盈氣得渾身發抖。
遲聿又開口,神色間滿是帶著惡意的愉悅,“別害羞,孤可以幫你找,說,你一夜想要幾個?三個……嫌少嗎?”
“滾!”
上官盈破口大罵,眼睛發紅,臉色猙獰又扭曲,她眼前發黑,陣陣眩暈,怒極之余,更多的是恐懼,她相信自己面前這個畜生,絕對做得出找男人蹂躪她的事來!
上官盈猝然轉身,不受控制地想逃離,她身體本就弱,眼下又是怒急攻心,正處于即將暈倒的狀態,腳下一動,卻踉蹌了一下,失了平衡,‘砰’地摔倒在地。
這一摔,就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暈了過去。
遲聿輕笑了一下,不帶任何感情,轉過頭,負手離開。
熙和殿靜悄悄的,上官盈倒在殿門口,一時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然而,本該空無一人的殿內,卻緩緩走出了一個穿婢女服飾的少女,樣式與發型與先前在門口打盹的兩個婢女一般無二,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清純無比,可她一雙漆黑的眼睛,卻格外明亮,像暗夜中擁抱了月華的冰川雪水,溫柔又寒涼。
她一腳踏出門檻,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不省人事的上官盈面前。
過了一會兒,繞著上官盈開始走圈,一手橫在胸前,另一手壓在上頭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此人正是夜訪春禪寺“無名”宮的言一色,因為后日就是選定神女的日子,地點就在這里,而決定權正好在“無名”宮主人盈夫人的手中,所以她先過來踩踩點,好做一些準備。
沒想到,上官盈她還沒來得及接觸上,就在熙和殿內聽到了如此勁爆的母子相殺言語對決。
嘖嘖,真難想象他們是一對血脈相連的母子,分明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嘛!
也不知道過去到底積攢了什么仇什么怨,母子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唉。
言一色心中正琢磨著,忽然聽到遠處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想來是之前明智躲開的兩個婢女又返回來了,畢竟她們不能一直避著上官盈,為了能在這里繼續做下去,過來主動認罪還能得個從輕處置。
她停下了轉圈的腳步,眼睛在三點鐘方向的夜色中掃了下,腳下一點,輕盈一閃,飛掠過去,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
遲聿將上官盈氣到就差吐血后,便去騷擾春禪寺的住持若我,直將人折騰到為他騰出一處較為滿意的院子后,才善罷甘休,當然了,以他格外挑剔的目光來看,說是較為滿意,也就是湊合能住,但沒辦法,條件有限,只能如此。
唐琛、唐勇、余念三個人直到天微微亮,才出現在遲聿暫時居住的院子里。
三個人在此之前,經歷了一番你追我趕的追逐游戲,唐琛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總算第一個回到了他們在主城區的據點——南橫山莊。
但讓他詫異的是,問了山莊中的其他人,發現遲聿竟然沒有回來!
他與另兩人皆是疑惑不解,但因為沒有任何頭緒,所以沒有出去亂找,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個又一個時辰,依然不見遲聿的影子。
卻等來了負責消息、情報的紅骷髏五,他有要事稟告。
紅骷髏五一聽三人跟丟了遲聿,且至今沒回,二話沒說,轉身就走,背影又拽又傲。
唐琛一貫機靈,知道她一定有辦法在最快時間內找到遲聿,故而死皮賴臉跟上了,唐勇和余念自是緊緊跟隨。
紅骷髏五果然沒讓他們失望,用特殊渠道,跟貼身追隨遲聿的三大護衛紅骷髏聯系上了,直接尋到了春禪寺。
紅骷髏五將密函給了唐琛,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唐琛三人在后知后覺中,知道他們成了“紅五”的跑腿。
此時此刻,三人就在遲聿的房門外等著。
唐琛抱著一顆歪脖子松樹哈欠連天,唐勇盤腿坐在花壇邊緣上打坐,余念靠著一座小假山,閉眼小憩。
紅日從云層中冒出一點光暈時,遲聿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他好像一夜未睡,也說不上精神好不好,似乎時時刻刻都散發著唯我獨尊的霸道氣場,給人一種他跟“疲憊松懈”這種詞壓根無緣的感覺。
別看唐琛表面上歡脫不靠譜,但他卻是第一個察覺到遲聿出來的,而唐勇則是第一個表現出知道遲聿出來了,他大步走上前,規規矩矩行了一禮,“主子。”
唐琛揉著惺忪的眼睛,一陣風般來到遲聿面前,“唰唰”幾下眨巴眼,精神抖擻,直奔主題,“主子!紅五大人有密函給您過目!
余念也已經清醒,但她沒有再上前,只是抱拳見禮,不在不需要有存在感的時候硬突顯存在感。
遲聿斜靠在門邊,暗紅幽深的眼眸微微瞇起,沒有焦點地望著天際,內心空茫一片,某種后悔的情緒在心間縈繞不去。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早知相隔兩地如此熬人,他就該不顧可能會有的麻煩,帶那丫頭過來。
遲聿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接過了唐琛手中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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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應該九點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