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玦因古裳的喊聲回神,視線對上她的眼睛時,神色間閃過一絲不自然,似乎是覺得自己放肆地盯著古裳看,太過失態(tài)。
他的這種反應(yīng),看在古裳眼里,就是她魅力無邊的體現(xiàn)!
古裳心中更驕傲了。
蘇玦無言片刻,未免繼續(xù)沉默下去,氣氛會變得更尷尬,當(dāng)機立斷開口,“去千御宮與陛下商議事情,談得盡興,一時忘了時辰……裳兒,你怎么睡在這里?”
古裳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嫵媚的笑容,站起身,朝他撲過去,拽住他手臂,往軟榻上按,“蘇大哥,你坐。”
蘇玦笑意不變,任由她動作,自己貼心配合。
古裳站在他身邊,纖細的手臂晃了晃,華貴精致的裙子輕輕飄蕩,樣子宜嗔宜喜,盡顯女兒家的活潑嬌媚之態(tài),“莎莎今日一整天都不高興,我猜它是想你了,所以帶它過來,卻沒料到,你出去了,便在這里等你,等困了就睡著了……咦?莎莎呢?”
古裳說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莎莎不在自己身邊,四處張望。
蘇玦被她發(fā)蠢的樣子逗笑了,語氣平緩道,“別找了,我已經(jīng)讓人將它帶下去……知道你喜歡它,但也不能與它同吃同睡,到底是畜牲,氣息不干凈。”
蘇玦后邊的話,可是說到古裳心里去了,于是,她對他展露的笑都真誠了幾分,“我聽蘇大哥的!”
古裳說罷,眼珠子一轉(zhuǎn),想起了什么,急忙往外走去,“我讓人準(zhǔn)備了宵夜,這就讓她們呈上來。”
蘇玦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扯回來,目光通透地望著她,神色間流露出淡淡寵溺之意,“裳兒,你我認識多年,不必兜圈子,故作殷勤,有什么話,你直說吧!”
古裳呆了一下,臉上極快地閃過難為情,立即正了神色,甩開蘇玦的手,高傲地抬起下巴,“這可是你說的,不論我問什么,你都如實回答!”
蘇玦點頭,俊美無儔的臉龐上,是唯命是從的輕軟。
他一雙眼睛溫柔地盯著古裳,有著克制隱忍的深情。
古裳的心猛地一跳,沒來由一慌,但想到來之前自己父親的囑托,便立刻鎮(zhèn)定下來。
她緩聲開口,聲音里滿是張揚和驕傲,并不和蘇玦玩心思,直接坦白來意,“是我父親!他聽說了今夜街上,遲聿哥哥得到慕家兵器坊機密的事情,要我過來向你打聽一下,遲聿哥哥打算怎么處理?”
蘇玦眉頭微微皺起,一時沉默下來。
古裳坐到軟榻另一邊,臉色漸漸冰冷,不滿地哼了一聲,“我知道因為皇后之位的事情,遲聿哥哥和無名爺爺?shù)年P(guān)系緊張,但遠沒到敵對的程度吧?你難道忘了,有先帝的遺命在,荒月和陛下永遠是一體?就算內(nèi)部有什么沖突,也不過小打小鬧!遲聿哥哥的性子霸道又倔犟,眼里容不得沙,他因為這一點小事,跟無名爺爺恨不得倒戈相向也就罷了,蘇大哥你沉著穩(wěn)重,寬容大度,又一心為他好,總不會拎不清,也像防敵一樣防著無名爺爺吧?”
蘇玦神色松動,目光輕抬,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古裳心下一喜,臉上的神色卻崩住了,再接再厲,語氣冷厲,“更何況,慕王府是遲聿哥哥和荒月共同的敵人,這一點總不會變!父親要我問你遲聿哥哥的打算,不過是想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怎么說也是助力!用的著如此為難嗎!哼!”
古裳將怒火表現(xiàn)在了臉上。
蘇玦眼中閃過緊張之色,笑著搖了搖頭,連忙開口,“裳兒,你所說我都明白,的確是此道理,但你、古叔、無名尊者,應(yīng)當(dāng)也清楚,陛下唯我獨尊,強勢霸道,御下極嚴(yán),明令我疏遠你們,雖說不過是一件對陛下無害的小事,但若被他知道了,我……”
古裳叫蘇玦還在猶疑,脾氣上來,倏而站起身,沖他甩臉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何必支支吾吾?果斷一些,別讓我看不起你!”
蘇玦無奈一笑,好脾氣地將她拉坐下來,妥協(xié)道,“是我錯了,如今已是深更半夜,我合該讓你得了準(zhǔn)信,盡快回去。”
古裳冷眼睨著哄自己的蘇玦,心情轉(zhuǎn)好,臉上的驕傲之色更重。
仿佛她已經(jīng)能把蘇玦踩到腳下。
蘇玦似乎對她的心思一無所知,兀自道,“內(nèi)含慕家機密的要物,又回到了搖光令主手中,因為蒼億宮有蒼億宮的規(guī)矩,她要將東西交給天魂閣那邊的人,不能失信。”
古裳聞言,心下詫異,想到了什么后,語氣鄙夷道,“天魂閣不就是遲聿哥哥的勢力?那什么搖光令主,直接將東西給他不就行了?真是死板不知變通!”
蘇玦若無其事道,“陛下也是這個意思,但搖光令主死腦筋,硬是不肯,娘娘又是護短的,她開口幫著說話,陛下便退讓了。”
古裳臉色大變,這次心里是真的冒出了怒火!
她聲音尖利,不敢置信地反問,“遲聿哥哥真這么寵著她?”
蘇玦笑而不語,無聲默認。
古裳咬了咬牙,心情煩躁,反正她來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不耐煩地沖蘇玦道,“我累了,回去了!蘇大哥早些休息!”
她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走出幾大步了。
蘇玦注視著她的背影遠去,待她徹底離開后,從軟榻上站起,一張如玉臉龐上面無表情,神色冷峻,少頃,對著虛空吩咐,“這房中所有被她碰過的東西,全換了!她留下的味道,也處理干凈!做得隱蔽些!”
“是,主子!”
有人應(yīng)聲后,蘇玦邁步往房外走去,打算沐浴更衣后,睡書房!
……
古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眼下雖是萬物沉睡的時候,但她因為之前小睡了一會兒,所以根本就不困!且還很精神!
房中,無名和古濤正等著她。
兩人見她怒氣沖沖走進來,下意識以為她的事沒辦成,古濤爽朗一笑,站起身迎過去,“乖女兒,這是怎么了?告訴爹,誰招惹你了,爹為你作主!”
古裳面對古濤的好臉,怒意收斂幾分,泄了氣往桌邊走去,挨著黑膚色穿金袍的無名坐下,撒嬌使小性子,可憐兮兮地哀求道,“無名爺爺,你什么時候弄死言家那個蕩婦,讓我做皇后啊!”
古濤板起臉,并不認真地呵斥一聲,“裳兒,注意言辭!當(dāng)著你無名爺爺?shù)拿妫拐f什么?”
無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似乎沒聽見古裳說了什么,怡然自得地喝著溫好的酒。
古裳瞧他的臉色還好,壯著膽子小聲嘀咕一句,“她曾經(jīng)是鈺王的王妃,失貞失潔,后來又勾引遲聿哥哥,蕩婦哪里說錯她了?”
古濤徹底無言。
無名老者自斟自酌,將一杯酒喝下肚,這才轉(zhuǎn)頭看向古裳,神色慈愛,“裳兒說得沒錯。”
古裳猛一抬頭,為得到了共鳴而興奮,眉飛色舞地恭維道,“哈哈無名爺爺,您高見!”
她說著,又看向古濤哼了一聲,驕傲得意。
古濤瞪了她一眼,絲毫沒有凌厲之色,反倒體現(xiàn)著寵溺,“你這丫頭,得到你無名爺爺?shù)恼J同,尾巴都翹上天了。”
古裳古靈精怪地嬌笑,抱住無名的手臂搖了搖,軟著聲音道,“無名爺爺,你和父親什么時候?qū)Ω堆暂p啊!我聽蘇玦說,遲聿哥哥什么事都聽她的意見,快氣死了!”
古濤在桌對面坐下,魁梧的身姿高大威猛,沉聲問道,“蘇玦跟你說了什么?”
古裳聞言頓時拉下臉來,腦筋一轉(zhuǎn),松開無名的手臂,兩手抱胸,扭頭哼了一聲,威脅道,“爹和無名爺爺先告訴我打算如何、何時、何地,弄死言輕!否則我就不說!”
古濤臉色微冷,“裳兒!不得任性!”
無名卻是擺擺手,讓古濤稍安勿躁,一雙刻有歲月痕跡的眼睛,潛藏著老謀深算的毒辣,看向古裳時,只流露出表層淺薄的寵愛之色,“針對言輕的部署,早就開始了,知道爺爺為什么讓你接觸蘇玦?”
古裳聽到‘早就開始了’,有驚喜又茫然,語速極快回道,“增進我們的關(guān)系,讓他為我神魂顛倒,就算真的做不到,也要讓外人認為他十分傾慕我!”
無名頷首,給古裳親手倒了一杯酒,慢條斯理道,“陛下固執(zhí)偏激,他如今被言輕迷了心竅,除非言輕死,他不會讓別的女人成為皇后,所以為了你能坐上鳳椅,縱然她是無辜的,我們也不會手下留情。”
古裳端起辛辣的酒,一口悶下,抗議道,“她哪里是無辜的,就憑勾引遲聿哥哥夠她死一百次了!”
無名沒有理會她自以為是說出的這一句話,而是繼續(xù)走自己的步調(diào),緩聲道,“言輕天縱奇才,武藝高絕,內(nèi)力深厚,即便是我想殺她,都需全力以赴,不能掉以輕心。”
古裳輕哼一聲,眼神不屑,認為無名在夸大其詞。
“單純地派殺手用去結(jié)果她,并不明智,所以只能另辟蹊徑,而且不能讓陛下懷疑到我們頭上,只能借刀殺人,畢竟你是要成為皇后與他共度余生的人,若處理不好這件事,讓他因我們殺死言輕而遷怒于你,恨上了你,你嫁給他,就是害了你一生。”
無名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古裳心下感動,同時隱隱明白了什么,皺眉疑問,“爺爺?shù)囊馑迹K玦會成為你手中殺死言輕的刀?”
無名高深莫測道,“他最合適!一來他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能接近言輕,還能讓她放下警惕心,最容易得手,二來……”
他說著,目光掃向古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和他走得近,并讓所有人,包括陛下,都認為他愛你愛到瘋魔,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日后做個局,激發(fā)言輕和你的矛盾,你被她重傷、毀容怎樣都好,只要慘到讓蘇玦怒不可遏,恨不能殺了她為你報仇,到時我們只需推波助瀾,借他的手殺了言輕!”
古裳聽著,眼眸越來越亮,神情異常激動,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言輕死在蘇玦手中的畫面。
“三來,陛下對他有提攜之恩,我對他有救命之恩,若有哪一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被他察覺到我們在算計他,我亦有辦法阻攔他將一切告知陛下。”
無名最后一個話音落下,神色波瀾不驚,胸有成竹。
古裳整顆心已經(jīng)飛揚起來,忍不住道,“無名爺爺?shù)牟呗酝昝溃∥乙欢〞屘K玦對我死心塌地!”
她說著,聲音頓了下,話鋒一轉(zhuǎn),“爺爺對蘇玦有救命之恩?什么時候的事?我與他算青梅竹馬,都不知道!”
古濤這時笑著插話,“那是在你遇到蘇玦之前的事了。”
古裳恍然大悟,心情很好地看著古濤笑。
古濤看她全然忘記了什么的樣子,皺起眉,提醒道,“裳兒,你想知道的,你無名爺爺已經(jīng)告訴了你……”
古裳一愣,這才想起來,吐了下舌頭,拿起酒壺分別給無名和古濤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豪爽地一飲而盡,“我自罰!”
然后又道,“蘇玦說,東西還在搖光令主手中,她會按蒼億宮的規(guī)矩,交給出自天魂閣、買這情報的那人。”
她花落,無名和古濤對視一眼,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之喜。
他們本以為,東西落在遲聿手中,他會直接交給手底下的人去破譯,然后掌握慕家兵器坊的機密,但結(jié)果,言燕要經(jīng)蒼億宮,按規(guī)矩走完交易,要知道,最后拿到東西的那人,可是他們安插在天魂閣的自己人!
天魂閣的勢力,起初是無名一手創(chuàng)建,后又交給了能獨擋一面的遲聿,如今,天魂閣雖然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無名不再插手任何事務(wù),但實際上,依舊有幾個埋得很深的釘子。
與蒼億宮做交易的那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受無名指示,隱瞞真實身份,去蒼億宮花天價買慕王府被盜走的機密,看似他是想得到那三根大有玄機的絲線,但最終的目的,其實是激化遲聿和慕子今的矛盾!
無名料到,慕子今一定能找出和蒼億宮做這項交易的人,并識破他是出自天魂閣,又因為遲聿是天魂閣的主子,自然就能想到是遲聿指使!
而事實上,從慕王府盜走這機密的人,也是無名的人!
只不過并非隸屬天魂閣,而是他的私人勢力,代號一九!
無名篤定,慕子今絕查不出‘一九’的真正來路,命令他被抓住后,不著痕跡地吐露他背后的主子是遲聿,此為陷害!
而為了讓謹(jǐn)慎多疑的慕子今真的相信,他又安排了天魂閣與蒼億宮做交易這一出!
如此,將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就像是,偷盜不成,再私下買賣,遲聿分明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無名算計著以慕子今的驕傲,藏在慕王府的絕頂機密被盜走,必然大為惱火!待查明是遲聿所為后,一定會與他大動干戈!
而無名要的就是他們斗起來,互相耗損對方的資本,待他們的勢力都被削弱時,就是他出手的好時機!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下一步,無名才會正式開啟對遲聿的鏟除!
而在這之前,他都在拿遲聿當(dāng)槍使!幫他掃清障礙!
慕王府兵器坊的機密,他們其實也想要,雖說代號一九的人成功將三根絲線盜出,但卻一直擺脫不了慕子今手下人的追殺,根本沒機會做手腳,而在他們這次的周密部署中,這個機密又不是最終目的,所以他們持可有可無的態(tài)度。
但眼下的情況讓他們喜出望外,那機密絲線竟然會先到他們自己人手中,這便意味著可以大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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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成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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