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聿進了千御宮,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言一色隨后跟了進來,沒有靠過去,而是在殿中掃視一圈,視線定在不遠處案幾上的冰鎮(zhèn)水果上,眼睛一亮,腳下一挪一挪地走了過去。
遲聿看她沒黏著自己,心底飄過一絲失落的異樣,但稍縱即逝,驀地瞧見她向前移動時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他神色不動,端起面前的茶盞,故作若無其事地飲茶。
蘇玦坦然自若地走進來,收拾好情緒的他,依舊是世人眼中圣潔溫潤的儒雅男子。
墨書跟著他后面,心不在焉,失魂落魄,活像個鬼魂一樣無聲飄進來。
“太醫(yī)可給言妃看過?”
遲聿在問蘇玦。
蘇玦一派云淡風輕,字正腔圓,“看過,太醫(yī)說娘娘的身體沒有大問題,但這么胖下去,肯定也是不好,太醫(yī)的意思是,陛下最好管住言妃的嘴,讓她平日也多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遲聿瞥了眼不遠處在剝葡萄吃的言一色,眸子瞇起,若有所思道,“她故意的?”
蘇玦篤定地點頭,壓低聲音道,“微臣認為是,言妃娘娘的食量增大,正是在陛下抓住她逃離的大錯之后,恐怕是心下怨懟您不放她走,故意吃胖變丑,還一改往常疏離,熱情地在陛下周圍晃蕩,明顯是打著惡心陛下的主意,您不讓她好過,她也不讓您好過!”
遲聿淡淡‘嗯’了一聲,望向言一色圓球一般的身體……不讓他好過?以為他會忍受不了她胖的過分的丑樣子?
遲聿眸色玩味,輕笑一聲,她的算盤可是打錯了,他覺得她這樣子很好,不僅有趣還能逗他高興,她若真能時時刻刻在他身邊打轉(zhuǎn),他……樂意之至!
蘇玦瞧著他家陛下,既沒有冷臉又沒有瞇眼,絲毫沒有抗拒厭惡的意思,反而有一絲絲……期待?
蘇玦被他自己的猜測嚇的手指一顫,看看天神一般的遲聿,又看看不遠處蠢豬一樣的言一色,再想想進來前遲聿給言一色的那個吻……
蘇玦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糾結(jié)著感慨一句:他家陛下真是……太偉大了!
墨書垂著頭,整個人一直處在狀況外。
言一色吃完所有的水果,用手帕將手指擦拭干凈,起身,緩緩朝遲聿走過來,笑瞇瞇的眼睛成了一條縫,誠摯發(fā)問,“陛下,是不是該用午膳了啊?”
遲聿眸光波瀾不驚,隱晦地在她肚子上掃過,好奇她的胃到底有多大。
“你剛吃了水果。”
“我還能接著吃……墨書既然回來了,那讓她下廚吧!我可是念了許久!”
遲聿冷眼盯她半晌,從她口中聽到她念別人許久,縱然不是那層意思,也讓他很是不悅。
于是,態(tài)度堅決地回絕,“墨書廚藝出神入化,她做菜,你會吃的更多,孤不允許。”
言一色叉腰哼了一聲,“你管我?果然還是嫌棄我胖!”
遲聿嘴上毫不示弱,一身似能碾壓天萬物的氣場,強勢地讓人跪地臣服,“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以往每頓吃的有多少,孤管不著,也不追究,但既然孤在,就不會再縱容你。”
言一色瞪大眼,想說什么,終究又住了口,放棄與遲聿的口舌之爭,渾身硬氣一散,嗓音甜甜地道,“好吧!那現(xiàn)在可以傳膳了?”
話落,又一搖一擺走到遲聿身邊坐下,身子往他手臂一壓,滿臉做作的歡喜之色,讓人見之想吐,熱切道,“我和陛下一起吃。”
遲聿卻是面不改色,仿佛在他眼中,看見的是什么美好的東西一般,冷銳的唇角斜勾一個笑,“墨書。”
墨書還在呆滯中,眼睛直愣愣地落在言一色身上……丑的人神共憤,還跑出來惡心人,言妃真是壞透了!
墨書沒有聽到遲聿的命令,呆立不動,遲聿的臉色沉下去,眸光冷利如刀鋒。
言一色還嫌對墨書的刺激不夠,笑嘻嘻地左右晃動腦袋,她不動還好,一動肉也跟著動,更為辣眼睛了!
果然,墨書臉色煞白一片!整個人都不好了!拔腿就想往殿外跑!
她還真轉(zhuǎn)身跑了,遲聿瞇眸,瞥了眼她的背影,甩袖揮出一道風旋,冷笑,“孤送你一程!”
凌厲的袖風直抵墨書的背心,將她整個人帶飛了出去,“啊——”
墨書的驚叫聲傳來,人眨眼消失在言一色的視野中,她頭靠著遲聿的肩膀大笑,“哈哈哈……”
整個殿中滿了她歡喜純稚的笑聲,仿佛自山谷深處襲來的暖風,一掃殿內(nèi)日積月累,厚重到化不開的冷清與孤寂。
蘇玦望著任由言一色靠著的遲聿,見他神色冷漠與往日沒有什么區(qū)別,可他身上的兇煞之氣卻幾乎感受不到了。
原來言妃對陛下的影響竟然到如此地步嗎?
蘇玦狠狠一愣,定睛再瞧了一次依偎在一起的遲聿和言一色,兩人氣息和諧地似乎自成一處天地,而他,完全是個局外人。
蘇玦忽然有種強烈到熱血沸騰的感覺:姻緣天賜!他們就該在一起,命中注定要走下去!
誰再說他家陛下是天煞孤星的命!他就拿言妃出來,打他們的臉!
言一色覺得蘇玦很奇怪,為什么用那么炙熱的眼神看著她?
她皺了皺眉,臉湊近遲聿,抬手擋在嘴邊,小聲地問,“蘇大人是得了紅眼病嗎?”
言一色雖是小聲,但蘇玦離她不遠,又是習(xí)武之人,耳力極好,自是聽到了,急忙下平復(fù)心情,臉上又恢復(fù)了不帶煙火氣兒的溫淡之色,“陛下,微臣去傳膳。”
不待遲聿做出指示,言一色搶先開口,“嗯,好。”
她一臉理所當然,絲毫不覺得替遲聿做主有什么不對。
除了逃離之外,言一色的一切舉動,遲聿一貫都是縱容,沒說什么,揮手讓蘇玦下去了。
殿中只剩遲聿和言一色兩個人,言一色沒有再說話的欲望,閉眼靠在遲聿肩膀,竟然眨眼間就睡過去了。
遲聿不懂她是怎么做到的,不過,吃了睡,睡了吃,倒真成了一只豬。
遲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觸感倒比她清瘦時更好了。
殿中一時陷入沉寂,不若只有遲聿在時的冰冷,而是彌漫了一層淡淡溫馨。
------題外話------
二更下午五六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