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等會兒再說。”說著，羽珊兀自走向韓辰川的病房，并沒有注意到池彬郁失落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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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羽珊再一次不顧韓辰川手下的阻攔，走進了病房。

楊羽珊的眼角泛著淚光，微張的唇瓣顫抖，臉色蒼白，比韓辰川這個“重傷”的人看起來還要像病人。

“辰川……”

楊羽珊的一聲輕喚，讓韓辰川慢慢轉過頭。

眼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怒意，韓辰川望著楊羽珊，因為“自責”，半天才啟唇，“剛才……對不起，我說話重了。”

楊羽珊搖頭，“沒關系。”

韓辰川將目光慢慢投向了那雪白的天花，略微嘶啞的嗓音逸出，“謝謝你來看我……是江荀查到的嗎？”

“不是。”

“那么是池彬郁。”他很容易就猜到。

楊羽珊沉默表示默認。

“看來你跟他的感情發展得不錯……這次，是他陪你來L.A的吧？”

楊羽珊終于點了下頭。

余光注意到她點頭的動作，韓辰川黯然地垂落眼簾，“池彬郁的確不錯……這十多年來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也未曾想過找其他女人，他一直保留著最初對你的那份愛，在你最艱難的時候對你不離不棄，在你孤獨無依的時候給你依靠……比起我，他真的好太多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說的話令她鼻尖一陣酸澀，她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你選擇他是沒錯的……怪只怪我從前不懂珍惜，如今追悔莫及也已經枉然，”

眼淚不受控制地凝聚在楊羽珊的眼眶，她極力遏止，不讓眼淚自眼眶滑落。

韓辰川愣愣地望著天花，癡癡地笑道，“這個世上或許真有報應這一說法……若不是我從前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我也不會有這樣的遭遇……”

楊羽珊用力搖頭。

“想想我以為的所作所為，的確已經到人神共憤的地步，我活該得不到你的原諒，活該半身不遂，孤獨終老……”

眼淚終究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從楊羽珊的眼眶中滑落，她哭泣著吐出，“不要說了，辰川……”

韓辰川轉過頭看著楊羽珊，語調因悔恨而沙啞，“我以前做了那么多傷害你的事，你一定很恨我吧？”

楊羽珊愈加搖頭如搗鼓。

韓辰川深邃的眸底泛著水光，“傻瓜，不要哭……我不值得你同情，我活該……”

楊羽珊帶著哭腔道，“辰川，不要這樣說……”

“羽珊，我現在這個樣子，我知道我和你已經不可能……但你能不能夠原諒我，不去計較以前的事？”

楊羽珊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韓辰川的身邊，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對上他歉意的雙眸，“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可是我以前做過那么多……”

“是我的‘背叛’讓你一直受到M的牽制，所以我很清楚很多事都是你身不由己……比如‘強奸’，有很多年我都以為這件事是真實發生的，所以我很恨你、甚至厭惡你，可直到近兩年M的身份浮出，我才清楚原來我一直都誤會了你……當時M信以為真我真的跟江荀在一起，為了報復江荀，他要你派人傷害我，但是你并沒有真的做出傷害我的事，你只是給M和我制造了一個很真實的假象……”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沒有跟你解釋這件事而導致你不愿意再跟我在一起……但是每當我想跟你解釋的時候，我總愧疚于曾經對你造成這樣的‘傷害’。”

楊羽珊淚眼漣漣道，“我說過我不是因為怪你而拒絕你，而是我們真的不合適……”

“為什么？”

韓辰川慢慢地伸起手，略微粗糙的大掌輕撫上她白凈無瑕的臉龐，“是因為你真的不愛我了是嗎？”

楊羽珊沒有直接給韓辰川答案，而是緊緊地扶住韓辰川的手掌，酸澀吐出，“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幸福……”因為你永遠都無法做到像我愛你那樣愛我，你如今對我的眷戀，不過只是因為你失去了一個可以被你隨叫隨到、心甘情愿為你付出多有的女人。

韓辰川深吸了口氣，似在遏制心頭疼痛，自嘲道，“我現在的確不配再跟你提‘幸福’二字，因為我現在已經給不了你這些……”

楊羽珊緊緊地抓住韓辰川撫著她的臉的手，情急脫口而出，“你不要說這些喪氣的話，你不會有事的，我會陪在你身邊看著你好起來的。”

“你……你真的愿意陪在我身邊？”

“我愿意。”楊羽珊抬起淚眼婆娑的容顏，眼睛都哭紅了，搶聲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些的，我會照顧你直至你痊愈，如果你真的癱瘓，我就照顧你一輩子的……”說到這里，她又放聲大哭。

“真的嗎？你不嫌棄我？”

“我不要你有事，辰川……你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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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彬郁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已面容疲累，看見楊羽珊從病房出來，他即刻恢復了精神，沖到了她身邊，“怎么樣？”

楊羽珊嗓音微沙，“彬郁……”

“嗯？”

“我有事要跟你說。”

“好，你說。”

“我……”

“嗯？”池彬郁扶上楊羽珊，疑惑于楊羽珊欲言又止的神色。

“我可能要留下來照顧韓辰川。”

池彬郁身子明顯一僵。

楊羽珊低著頭，歉意道，“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但是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我沒有辦法讓他一個人面對這些。”

池彬郁握著楊羽珊雙肩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

楊羽珊愧疚地看著黯然失落的面容，語調沙啞，“對不起……”

池彬郁暗淡的眸子慢慢地轉向楊羽珊，聲音微顫，“你已經決定了嗎？”

“嗯。”

“那么，你是打算跟他從頭開始了？”

“我沒有考慮過感情的事，我現在只想他能好起來……”

“如果他一輩子都在輪椅上度過呢？”

“那我會照顧他一輩子。”

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池彬郁搖頭，“羽珊……”

楊羽珊的眸底掛著隱約的淚水，“彬郁，請原諒我做出這樣的決定，我知道這必然會傷害到你，但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丟下這樣的他。”

池彬郁沉痛閉起眼，深深吸了口氣后道，“其實剛剛你出來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你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我是真的打算跟你有個新的開始，可是……”

“我知道，韓辰川就是你這輩子過不去的劫。”池彬郁接過了楊羽珊的話。

“對不起，彬郁……”

池彬郁輕嘆一聲，輕撫上楊羽珊的充滿愧疚的臉龐，“傻瓜，不要說這個話了……你放棄韓辰川，這說明你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而你現在打算照顧池彬郁，卻是因為內疚和責任……如果你現在真的能對癱瘓的韓辰川置之不理，那你就不是我喜歡的楊羽珊了。”

“彬郁……”

“好了，做你想做的事你吧……”

楊羽珊哽咽逸出，“對不起。”

池彬郁微笑輕哄，“別說了，等會兒又要流眼淚了，我可不忍心見到你哭的樣子……”

“你不應該對我這么好的，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傻瓜，你沒有強求我為你付出，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需要自責……”

“你好傻……”

“你才傻，放著我這個優秀的男人不要，你以后一定會后悔的……”

楊羽珊被池彬郁的話逗笑，眸底噙著笑意的淚光。

“來，抱一下……”

“嗯。”楊羽珊輕靠進了池彬郁的懷里。

池彬郁痛一般地閉起眼，在她的秀發上親吻了一下，“如果他敢再傷害你，我絕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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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

陽光明媚，楊羽珊推著韓辰川散步在醫院的綠蔭之下。

韓辰川突然道，“我是不是很自私啊，要你照顧我這個癱瘓的人？”

“你別這樣說，留下來照顧你是我自己的決定。”

“我知道池彬郁已經離開L.A了……我是不是破壞了你的幸福？”

楊羽珊倏地停下輪椅，放低身子蹲在他的面前，與他的視線平視。“你別想這么多了，你只需要每天多笑一點，讓自己快樂起來。”

“我現在就很快樂……有你在我身邊，我甚至覺得癱瘓都是值得的……”韓辰川深情款款地看著楊羽珊。

“別說傻話了，醫生說過你還有治愈的可能的。”

“嗯，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信心滿滿。”

楊羽珊微微一笑。“我再推你走會兒。”

“好……對了，淺淺呢？”

楊羽珊回答，“阿冀去接你媽媽，她跟著去了。”

韓辰川驚愕，“什么？”

楊羽珊腳步一滯，“對不起，我將你的行蹤告訴你媽媽和江荀了。”

“為什么要告訴他們？”

“逃避不是辦法，他們都是你最親的人。”

楊羽珊的話讓韓辰川沉默了下來。

深怕韓辰川是因為害怕親人看到他現在殘疾的樣子，楊羽珊禁不住撫慰他，“不管你變成怎樣，他們依然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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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母是和江荀一起來的，中午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站在韓辰川的病房內。

江母的神色是悲傷的，卻又不敢對韓辰川多說什么，生怕刺激到他。

江荀的語氣也比平常跟韓辰川斗嘴的時候柔和多了，“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韓辰川歉意道，“讓大家擔心了。”

楊羽珊感覺到，出事以后，韓辰川的脾氣已經收斂了很多，也懂得去愛別人了。

“幸好有羽珊陪在你身邊，否則任你這樣一直逃避下去，你的雙腿就廢了。”江母感慨道。

跟江母挨在一起的淺淺也開口道，“是的奶奶，爹地誰的話都不聽，就聽媽咪的話。”

江母慈愛一笑，“羽珊，辛苦你照顧他了。”

楊羽珊笑得很尷尬，“我也沒做什么，只是推他出去曬曬太陽什么的，很多事都是看護在幫他做的。”

淺淺嘿嘿一笑，“是呀，媽咪只要陪在爹地身邊，爹地就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