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紫沒有絲毫耽擱地回答,“我跟江澤盛在一起的時候,因為過去吃太多的避孕藥而導(dǎo)致卵子異常,即便懷孕,生的孩子也不會健康,我為了使江澤盛能盡快跟他老婆離婚,所以我偷了江澤盛的精子,躲他躲了一年……一年后我?guī)е⒆觼碚宜腋f那是我跟他的孩子,他跟孩子做了親子鑒定后,這才決定離婚,所以,邱琰是我請人代孕的,他的生母是誰連我都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生母是一位漂亮的大學(xué)生,很有學(xué)識和涵養(yǎng)。”
“你和我爹地那時候就已經(jīng)分開了嗎?”
“不,我跟江澤盛在一起幾年后,某一天,俞錦源喪心病狂地找上我……他以跟我離婚為借口,騙我去他的住宿,卻讓江澤盛再也找不到我……俞錦源為了留住我,想方設(shè)法想要我替他生個孩子,但他并不清楚我的身體,而我為了報復(fù)他,就這樣生下了你……生下你后,俞錦源對我放松了警惕,有一次,我終于找到機會逃離他,回到了江澤盛身邊。”
“你當(dāng)時知道我是個健康的孩子嗎?”
葉流紫搖搖頭,“我一直帶著恨意跟俞錦源在一起,所以我對你從來就沒有關(guān)注過。”
“你為什么要恨我爹地?你不是破壞了我爹地的另一段婚姻而得到我爹地的嗎?”
“你爹地的那段婚姻不是我破壞的,他一直戀棧我,所以使用下流卑鄙的手段逼我留在他的身邊……我為此還被李兆君那女人恨了一輩子!”
俞瀟瀟搖搖頭,激憤吐出,“我爹地不是這樣的人!”
葉流紫冷笑一聲,“我只能說他這輩子唯一經(jīng)營好的就是父親這個角色。”
俞瀟瀟的眸底涌出隱隱的水光。
雖然極力為父親辯解,但她知道,她反駁不了葉流紫所說的話……因為父親過去為了眼前這個女人,的確犯了太多的錯誤。
“俞小姐,我不求你信任我說的每一句話,畢竟我在你心底也不是一個什么好人,可我至少是個敢作敢當(dāng)?shù)娜恕!?
俞瀟瀟深深地吸了口氣以緩和胸腔內(nèi)那積攢的怒意,可聲音還是無法控制地吼,“就算爹地是全天下最壞的人,他也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爹地。”
葉流紫點點頭,“作為父親,他的確不錯。”
俞瀟瀟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fù),清冷道,“最后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將邱琰當(dāng)做你的親生兒子,卻為什么要將邱琰送進(jìn)孤兒院?”
葉流紫的眸色漸漸暗了下來,悠悠陷入往事的回憶當(dāng)中。“我?guī)е耒疑辖瓭墒⒑螅瓭墒㈤_始跟他老婆談離婚,但他老婆是個很倔強的女人,她死活都不肯跟江澤盛離婚,而當(dāng)時的江澤盛看見江辰川和江荀還小,又起了憐憫之心,不僅對他老婆隱瞞我和他有孩子的事,還將離婚的事一拖在拖,我就這樣煎熬了幾年,最后我實在忍無可忍,為了讓江澤盛能早下決斷,我故意將邱琰送進(jìn)孤兒院,以來刺激江澤盛,可我哪里知道,我剛將邱琰送進(jìn)孤兒院,俞錦源就找到了我,也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他將我禁錮了一年多……等一年多我逃離俞錦源而回到江澤盛身邊時,江澤盛才知道孩子已經(jīng)被我送進(jìn)了孤兒院,可是后來我?guī)е瓭墒⑷ス聝涸航忧耒臅r候,才發(fā)現(xiàn)邱琰已經(jīng)被轉(zhuǎn)到其他的孤兒院,而因為那家孤兒院拆除,又因為時隔一年多,我們已經(jīng)查不到邱琰的下落……之后我們花了好長時間都在找邱琰,終于有一天我們得到了邱琰的消息,可是那一天,我和江澤盛卻遇上了俞錦源制造的“車禍”……”
原來,整件事竟是如此。
接下去不用葉流紫闡述,俞瀟瀟也已經(jīng)猜到……
失去江澤盛倚靠的葉流紫未免被俞錦源找到,她躲了起來,并且開始她的復(fù)仇之路……
她照顧邱琰,卻不跟邱琰說他的身份,就是想要讓邱琰長大以后能夠幫她報復(fù)所有破壞她和江澤盛幸福的人。
所以,邱琰懷揣著對葉流紫的感激,幫著葉流紫開始了復(fù)仇之路。
一個女人,毀了三個家庭的幸福,害了整整兩代的人……她堅信,這個世界是有公理的,葉流紫現(xiàn)在就是在償還自己的罪孽。
“呵——”
俞瀟瀟突然癡癡地笑了一聲,悲涼的眸光凝睇著葉流紫已經(jīng)失去光彩的憔悴的容顏,心頭傳來一陣陣刀刮般的痛楚。
這就是她的母親,一個人性卑劣、滿腹仇恨的女人。
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母親?為什么?
俞瀟瀟不斷在心底問這個問題,可回答她的全都是心頭那如窒息般的錐心之痛。
葉流紫看到了俞瀟瀟眼底的哀傷,她緩聲吐出,“我想你也沒有其他問題要問我了……走吧,跟江荀好好過日子,他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我想我以后都不會再來這里了,你好自為之。”
沒有再看葉流紫一眼,俞瀟瀟揮去頰上的淚水,兀自起身,沒有絲毫留戀地走出探監(jiān)室。
葉流紫凝望著俞瀟瀟離去的柔弱身影,直到俞瀟瀟消失,她這才撤離眸光,一貫充滿恨意的眸子,此刻充盈著濕潤的水光。
--------
同一時間,監(jiān)視房。
歐凡難以置信地張著嘴,“怎么會……”
葉流紫居然什么都沒有說!!
江荀的眉心微聳,顯然也沒有料到葉流紫此刻的行徑。
“江總,貴夫人已經(jīng)出來了。”
監(jiān)獄長的聲音驀地傳來。
江荀斂去眉心的褶皺,恢復(fù)一貫不顯露情緒的面容,走出監(jiān)視房。
--------俞瀟瀟站在廳里,看到江荀朝她走來,她倏地沖進(jìn)了江荀的懷中。
江荀伸手摟住俞瀟瀟,緊緊地箍著她的身子,讓她在他的懷里宣泄。
“為什么我有這樣的媽媽……”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從俞瀟瀟的眼眶中肆意奪出,她靠在江荀的懷里,痛心得難以自持。
江荀撫著俞瀟瀟柔順的長發(fā),親吻她濕潤的臉頰。
過了很久很久,俞瀟瀟才停歇下眼淚,慢慢地從江荀的懷里退了出來。
她抬起眼眸凝視著江荀,輕笑了聲,“為了一個不愛我的人而流淚,根本不值得,對嗎?”
江荀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伸手替俞瀟瀟拭去眼角殘留的淚痕。
“所以,你為什么不想讓我見到M?”
“我怕你傷心。”
“你是怕我知道我是M為了報復(fù)我爹地而生的孩子嗎?”這一點,她的確難以接受,她不敢相信,她竟是葉流紫恨意下的產(chǎn)物。
“一直以來,我都不想你跟M有任何牽扯。”
“你不愿讓我來見M,卻寧愿讓我誤會你跟邱檬,你可知道,對葉流紫,我的傷心和失望是可以平復(fù)的,但對你的‘背叛’,我卻會痛心一輩子。”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不,你肯定還有別的理由……”
“沒有別的理由。”
“可你讓我原諒你的自私。”
“我的確自私,我隱瞞你我照顧邱檬的事,不讓你見到M,是怕你對M產(chǎn)生憐憫。”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牢獄中了,這是她應(yīng)有的懲罰,我不會憐憫她。”
“但我想要的不止如此。”
俞瀟瀟蹙眉表示疑惑。“你的意思是?”
江荀輕扶上俞瀟瀟的肩,緩聲道,“葉流紫為了報復(fù),喪心病狂,傷害了整整兩代的人……我不打算就讓她做幾年的牢,我要她的余生都在監(jiān)獄中度過。”
俞瀟瀟的臉色一白。
“葉流紫害得我和我哥跟邱琰兄弟相殘,以致邱琰如今躺在病床上無法蘇醒……我要她擔(dān)負(fù)邱琰的罪名,用一輩子的牢獄之刑來贖罪。”
俞瀟瀟怔怔地問,“讓她擔(dān)負(fù)邱琰的罪名?”
“是,我會想辦法讓邱琰跟云南販毒集團(tuán)聯(lián)絡(luò)的罪名全都推到葉流紫的身上,法官知道邱琰和葉流紫曾經(jīng)是收養(yǎng)關(guān)系,會很容易相信這個說辭。”
“你是想要讓葉流紫替邱琰頂罪。”
“其實也不算頂罪……邱琰跟云南那些毒販有聯(lián)絡(luò)是始于葉流紫,是葉流紫急功近利,為了讓邱琰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跟我抗衡,所以幫云南那些毒販洗黑錢。”
俞瀟瀟的聲音突然沙啞,“可是邱琰的確犯罪了……”她真的要讓葉流紫一輩子都呆在獄中嗎?
“我承認(rèn)這樣做很是自私,但是葉流紫坐牢,總好過邱琰入獄……你要知道,警方已經(jīng)查獲邱琰所有的資產(chǎn),他這些年幫販毒集團(tuán)洗黑錢數(shù)目,足以讓他這輩子都在牢中度過。”
“原來你是想要瞞著我將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葉流紫的身上……”俞瀟瀟單薄的身子因情緒的浮動而微微顫抖。
“瀟瀟……原諒我的自私。”
俞瀟瀟低下了頭,神情痛苦。
江荀輕捧起俞瀟瀟的臉,要她看著他,柔聲道,“邱琰的一生不該就此毀了。”
“可是她如果承擔(dān)了這個罪名,這輩子就要在牢獄中度過了……”
“瀟瀟……”
俞瀟瀟的雙手攀上江荀的手臂,拽著他,認(rèn)真道,“也許她出獄以后能夠改過自新,人是會變的……”
江荀未等俞瀟瀟說完便吐出,“瀟瀟,她不可能變的。”
俞瀟瀟擰起眉,望著江荀堅定的俊逸面容,“你已經(jīng)決定要這么做了,對嗎?”
“是。”
俞瀟瀟用力搖頭,身子緩緩地后退。
江荀倏地將俞瀟瀟摁進(jìn)懷里,不容她退縮,將她進(jìn)箍在懷里,“我知道她是你母親,就算她做盡壞事,你也做不到陷她于不義……可邱琰不該為她陪葬。”
俞瀟瀟靠在江荀的懷里,被淚霧模糊的眸子陷入了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