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好像聽懂了俞瀟瀟的話,眨巴著被淚液浸濕而閃亮的眼眸無辜地望著俞瀟瀟,好像在說他會乖乖照辦的。
俞瀟瀟將奶瓶拿了過來,重新給禹安喂奶。
禹安很乖地開始吮-吸奶嘴,兩顆黑葡萄般的眼睛依舊是緊緊盯著俞瀟瀟。
俞瀟瀟能夠感覺到孩子看著她的眸光有種戒備,下一瞬,眼淚便充盈了她的眼眶……
她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孩子會將她視作陌生人來看待……
想起生育禹安時的艱辛,俞瀟瀟的眼淚便不住地流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俞瀟瀟的抽泣聲感染了懷里在吃奶的禹安,他看著俞瀟瀟的眸光緊緊便得柔和,也沒有了剛才見到陌生人時的那種恐懼……
俞瀟瀟并沒有注意到禹安的反應,兀自沉浸在傷心和失落之中。
過了很久俞瀟瀟才回過神,誰能想到,在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禹安居然在她的懷里又睡著了……
禹安是抱著奶瓶睡著的,睡著后還在吮-吸著奶嘴。
俞瀟瀟好似得到了些許安慰,瞬間便破涕為笑。
將奶瓶從禹安的小手里慢慢拿開,俞瀟瀟很小心地將禹安抱放在床上。
禹安扭了一下身子,便賴進了被窩里,乖乖睡著。
剛剛那種跌入地獄的感覺因為這一刻得到的欣慰而又重回到了天堂,俞瀟瀟拉好被子,又幸福的在禹安身邊躺了下來。
側著身,俞瀟瀟疼憐地注視著禹安熟睡的側顏。
小家伙睡著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俞瀟瀟一秒都不舍得離開禹安,這一刻困意全然消退,只想爭取多一秒的時間能夠看到孩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這樣一直凝睇著禹安,她竟漸漸失神……
到最后,在她腦海中掠過的竟是和禹安幾乎一模一樣的那張俊逸側顏。
俞瀟瀟搖頭試圖揮去腦中不該再存在的那張面容,可他卻在她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連他跟她說的話也開始在她的腦海中播放。
“……我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在乎,是因為對你,我也沒有了想象中那樣的在乎……”
時至今日,這些話竄入她的腦海中時,依然還是會在她的心頭造成疼痛。
這樣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可偏偏想起他的頻率總是那樣經常,以致這句話總是那么輕易就在她的耳中流竄……
其實那天本來就應該是那樣的結局的,她有什么好失落的?都怪她不爭氣,如果她有足夠的堅強,她便能夠在他面前撐到最后,就不會讓他最后產生不忍,以致他和她的結局變得那樣尷尬……
不過,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總算是好的,起碼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能明確她的未來,再不會像過去那樣沉淪……
想到這里,俞瀟瀟重重地嘆了口氣,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就在俞瀟瀟心境平復的這一刻,她的耳朵里突然傳來了一道門把擰動的聲音。
俞瀟瀟下意識支起身子看向房門,在看見來人的那一刻,她猛地倒抽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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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頭燈暈黃的光線里,江荀高大的身影被折射得那樣的清俊挺拔。
俞瀟瀟第一時間便跳下床,整個人處于搞不清楚狀況之中。
江荀似乎也沒有料到這間房里有俞瀟瀟的存在,眸光駐留在她不知所措站在床邊的單薄身影上。
“這……這是你的房間?”
直到這一刻俞瀟瀟才恢復清醒的意識。
她真是笨,現在才想到,他出現在這里一點都不奇怪!
明天是禹安配合淺淺動手術的日子,他原本就疼淺淺,加上涉及到禹安,他不可能不親自過來。
都怪她不夠精明,看見歐凡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的。
他會在此刻出現在酒店,顯然是剛剛下飛機,看來今晚一定又是江母精心安排的了……
江荀看到床上熟睡的禹安,又看見身著酒店睡衣的俞瀟瀟一副狀況外的樣子,大致已經猜到了今晚的情況。
他收回停留在俞瀟瀟身上的視線,褪去西裝外套,松著領帶,淡淡問道,“淺淺的情況如何?”
“我今天去看淺淺的時候精神是不錯的,但是醫生給她檢查時說她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手術的成功率如何?”
“手術的成功率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問題就是手術過程中需要用到大量的MNSSU血,禹安只能抽取最多不超過三十毫升的MNSSU的血來混合人造血來補充淺淺手術時需要用的血,但人造血的排斥情況沒有人能夠想象,手術完成后也需要等二十四個小時確定淺淺身體沒有排斥現象后才能算成功,而未來仍需要觀察,如若一年內淺淺的身體都沒有再出現排異現象,那樣才算是徹底成功!
楊羽珊當年做手術的時候是靠俞錦源來支撐著,但是俞錦源當時歲數大了,加上身體本來就有病,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提供楊羽珊一次性手術的用血,醫生后來只能用幾次采血量少的手術來暫緩楊羽珊心瓣衰竭的速度,后來俞錦源自殺,已經在生死關頭的楊羽珊不得不采用美國新研究出來的人造血,慶幸的是楊羽珊的身體并沒有出現不正常的排異現象。
按道理來說,楊子淺的身體機能因為年輕而比楊羽珊容易適應,所以楊子淺手術后出現的排異情況應該比楊羽珊樂觀,可另一方面醫生們又擔心兒童跟大人的排異現象不一致,畢竟兒童的身體承受能力是不及大人的,所以醫生才會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用三十毫升的MNSSU血摻和人造血讓手術時的排異情況降低到最小。
江荀將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輕應了一聲,“嗯!
俞瀟瀟突然發現,聊完這個話題他們似乎沒有其他的可以聊了,而且,現在這樣的情況,似乎應該要解決一下。
“那……”俞瀟瀟主動開口解決,“那你在這里睡吧,我換身衣服就離開!
俞瀟瀟說著走向浴室。
豈料,在俞瀟瀟走向浴室的時候,江荀突然伸手攫住了她。
毫無預警地被他擒住手腕,俞瀟瀟身子猛地后退了一步,疑惑地看向江荀。
江荀移至俞瀟瀟面前,淡淡道,“這么晚外面沒有計程車!
“我知道,我在酒店再開間房。”
“酒店也沒有其他房間,這兩間是歐凡一早就預訂的。”
俞瀟瀟頓時愣在原地。
“你在這里睡吧!”
“那你呢?”
“我還有事要做,今晚不需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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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荀果然沒有睡覺,在跟她說完話以后,江荀便打開了電腦,在房間內的辦公桌上跟遠在紐約的下屬視訊。
俞瀟瀟也在新聞聽說了“江天”近日很忙,意大利的項目在收尾,又要競投新的項目,而國際上的新項目都是競爭力極大的,江荀此刻大概是在跟下屬商量競投新項目的事。
俞瀟瀟在床上躺了下來,可因為面對著禹安就是面對著江荀那一方,俞瀟瀟只好閉起眼,避免不必要的尷尬。
閉起眼的時候,她忍不住松了口氣。
她沒有想過會跟他再見面,所以也沒有料到今晚的情況……
原以為的僵硬局面,因為彼此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感情的事,而化解了彼此的尷尬。
感情的事也確實沒什么好說的,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不提過去挺好的,畢竟將來因為禹安他們見面的機會還會存在,那么下一次見面大家也就更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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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俞瀟瀟根本就沒有睡,不是因為江荀,而是因為她珍惜跟禹安在一起的時光。
小家伙很早就醒了,睡得飽飽的,精神很好,一睜開眼就瞪著大大的眼睛到處看。
俞瀟瀟抱禹安進洗手間換了個紙尿褲,簡單幫禹安洗了一下PP和臉,然后將心情頗好的禹安重新放在床上,讓他自己玩。
在俞瀟瀟坐在床沿上看著禹安在床上玩得愉快的時候——
“他平常在家里也是這么早醒的!
突然來的一句聲音嚇了俞瀟瀟一跳,俞瀟瀟扭過頭才發現江荀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她的身邊。
俞瀟瀟連忙起身,跟江荀拉開距離,“我知道,他以前也是很早就醒的。”
江荀坐在床沿,看著俞瀟瀟遠遠拉開的身子,俊眉微皺。
俞瀟瀟轉身走向浴室,“你看著他一會兒,我去梳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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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瀟瀟完全沒有想到等她從洗手間里出來的時候會看見這樣的一幕。
江荀蹲下身子抱著站著的禹安,很溫柔在跟禹安說話,“你是男子漢,等會兒不能哭,知道嗎?”
禹安似懂非懂地眨巴著天真的瞳眸,只知道重復父親的話,“爹地……哭……哭……”
俞瀟瀟早就聽沈凌微和江母提到過禹安懂得叫江荀了,這會兒真正聽到禹安這樣清晰地喚江荀“爹地”,俞瀟瀟心底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又被這樣溫馨的畫面深深吸引。
江荀扳下嚴肅的臉龐,“爹地說你不能哭!
禹安小朋友其實很想答應他父親,可偏偏他幼稚的小腦袋瓜還不懂怎么表達,所以依然是,“哭……哭……”
“江禹安!”某人更加端起父親威儀。
“爹地……”
禹安小朋友完全沒將父親的威儀放在眼底,張開雙手抱著父親的頸項,儼然是跟父親耍賴。
俞瀟瀟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來。從沒有想過一向在人前高高在上、尊貴非凡的冷傲“江總”,在禹安的面前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荀的視線朝俞瀟瀟這邊看了過來,俊顏的線條明顯有些不自然。
俞瀟瀟趕忙收起笑意,假裝什么都沒看見。
這時候,房間傳來了敲門生,俞瀟瀟急中生智前去開門。
來人正是俞瀟瀟所想的江母……
江母笑嘻嘻地看著俞瀟瀟,余光卻早已經瞄向房里的情景,但房里的情景很明顯是令江母失望的,因為一點凌亂的跡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