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說清楚,那就將她心底所有的話都告訴他吧!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發(fā)自肺腑的話,可說完以后,心卻還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好受,仿佛就像被人揪住了一般,有些疼。
倏地,江荀深深地嘆了口氣,松開俞瀟瀟。
突然失去了他的禁錮,俞瀟瀟緊繃的身子慢慢松懈下來。
江荀睨著俞瀟瀟,緩聲吐出,“瀟瀟,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想要擁有你,一直是一個很奢侈的想法。”
俞瀟瀟眸光一滯。
“我們結婚兩年,每一次當我感到我已經(jīng)被你吸引的時候,我就會提醒我自己,我必須離開你,所以,我有了一次次以出差為名義而離開T市避你,分開四年,我一直不去尋找你,是因為我知道,就算我找到了你,我也給不了你什么。”說到這里,江荀悲傷笑道,“可這個世界上的事,哪能都順著人意,我遠離你,你卻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我是利用你引起我大哥,但又有誰知道,我同時也在用那短暫的時間來滿足我對你的渴求……每一個和你在一起的晚上,當我看著你在我的臂彎里睡得很熟的樣子,我總在想,要是這時間能夠再長一點就好了。”
他此刻說話的語氣,是她從未聽到過的淡淡憂傷。她以為像他這樣沒血沒肉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憂傷的情緒的。
“瀟瀟,其實你知不知道,由始至終,我都很清楚,就算你我盡再多的努力,就算你我能夠相愛,我們都不可能擁有美好的結局……我卻想要去違背,試圖將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只是事實證明,這個世上所有的結局,其實早已經(jīng)是注定的,即便是我,也無法改變。”
俞瀟瀟搖頭,不明所以。
為什么他要說他們之間由始至終都不可能擁有美好的結局?
兩人在一起,如果都屬意對方,還有什么困難是越不過去的呢?
不能在一起唯一的原因只有不愛,他這根本就是在為他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在找借口。
“你現(xiàn)在可能無法明白我跟你說的這些話,等以后你自然就會明白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你,瀟瀟,這個世界除了我交給你的那些陰暗,還有更多的陰暗你看不見,很多事,很多人,永遠都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我也不是生來就是這樣黑暗的……”
為什么他今天說的話,她一點都聽不懂,卻莫名透著一股悲傷。
“瀟瀟,這輩子,我們遇上對方都是一段插曲,你有你該走的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真的很希望,未來的日子里,你能夠找到一個真正能夠給你幸福的人。”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言下之意是他要放她走了嗎?
俞瀟瀟疑惑不解,那莫名的傷感卻堆積在她胸口越來越多,令她無法喘過氣來。
“你想什么時候離開?”調(diào)整了情緒,恢復一貫的清冷淡漠,江荀倏地問。
那種傷感的感覺就像一股漩渦將她越卷越深,可忽然聽到他毫無溫度的聲音,她瞬然間又像被釋放了出來,回到現(xiàn)實。
俞瀟瀟沉靜看著江荀,回答,“就現(xiàn)在。”
江荀又問,“你有想過要去哪嗎?”
俞瀟瀟如實回答,“回奧爾頓。”
江荀突然說道,“回T市吧!”
俞瀟瀟遲疑在原地。
江荀補充吐出,“奧爾頓畢竟是異國,T市你是從小長大的地方。”
俞瀟瀟沉默了下來。
她何嘗不想回T市?
可是,她在T市什么都沒有……
在奧爾頓,至少有姐姐的房子在那里,那個小鎮(zhèn)的安逸也是她所渴求的生活環(huán)境。
只是,奧爾頓再好,她真正想要呆的地方依然還是Y市。
一個人帶著孩子在異國他鄉(xiāng),那樣的感覺,想象過去就是一副凄涼的畫面。
江荀看出俞瀟瀟心底的真正渴望,直接道,“我派人送你回T市。”
俞瀟瀟幾乎是立即搖頭,“我不回T市,我沒有錢,我不想回去。”
江荀承諾吐出,“我會安排好你的生活。”
“我不要!”俞瀟瀟堅韌道,“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也不需要你的同情,跟你簽協(xié)議的時候我就承諾過,我會用我的能力帶大禹安。”
江荀眉心揪緊,“為什么在這個問題上你要這樣的堅持?”
俞瀟瀟以客氣的語氣嘲諷道,“那是因為你永遠都無法理解尊嚴在一個人的心中是有多么的重要。”
江荀不跟俞瀟瀟計較,隨即道,“你不想欠我認清,那就以欠債的形式吧!你用我的錢回T市安排好你現(xiàn)在想要的生活,等你有錢了,你再償還給我。”
他換了一番說辭,的確令她心動。
在T市,無論是找工作,還是生活,都比在異國強,她當然希望能夠回T市。
猶豫了數(shù)秒,俞瀟瀟最后點頭,“好,我回T市,錢,我慢慢還給你。”
下一秒,江荀從西裝袋子里掏出支票和筆,寫上數(shù)字后撕下一張遞予俞瀟瀟。
俞瀟瀟因為抱著禹安而拿不了,但還是看見了上面的那串數(shù)字。
“我不需要這么多……”如果她沒有看錯,那是一千萬,對于他的身價來說算不得什么,卻不是她能償還得起的債務。
“借你一百萬,其他九百萬是我給禹安的撫養(yǎng)費。”
“禹安不需要你撫養(yǎng)。”
“你可以不需要我撫養(yǎng)禹安,我卻不能夠?qū)ξ业膬鹤幼暡焕怼!?
也罷,他要給就給吧,反正這些錢對于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以后再還給他就是了。
“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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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將俞瀟瀟的行李拿到的門廳。
禹安此刻已經(jīng)醒了,正在俞瀟瀟的懷里到處亂看。
江荀安排的司機已經(jīng)在別墅的大門外,花園里是一群竊竊私語的傭人。
俞瀟瀟聽不到傭人們在討論什么,但她能夠隱約猜到,他們恐怕都是在說她無緣無語離去而迫-使他們丟了工作的事。
“¥¥#%%……”
禹安咿咿呀呀在說話。
俞瀟瀟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是的,她在找江荀。
她不是在等他送別,而是想他最后看禹安一眼。
以后,他在紐約,她在T市,不是沒有見面的機會,但也很難說……
城市那樣的大,就算她以后帶著禹安路過“江天”,也未必能夠碰到來T市的他。
也許,就這樣一輩子都不會見面也不是沒有可能。
沒有看見江荀,俞瀟瀟出聲問傭人,“江先生呢?”
傭人搖頭,“剛才就沒有看見。”
俞瀟瀟原本想要讓傭人去找下江荀,可轉(zhuǎn)念一想,他如果真的舍不得禹安,他必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別墅,她何必要讓他來見禹安,反而顯得她在離開的問題上太過矯情。
“那算了,你幫我拿下行李,我們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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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大門外,一輛黑色的車子已經(jīng)停在那兒。
也許是因為俞瀟瀟在雜亂無章地想著事情,所以走向那輛車的時候,俞瀟瀟也沒有意識到那是江荀平常代步的賓利,抱著禹安便坐了進去。
直到坐進車廂的后座,看著坐在駕駛位上的江荀,俞瀟瀟這才回過神,尷尬道,“對不起,我沒有看到這是你的車,我還以為是你派來接我去機場的司機……我這就下去。”俞瀟瀟說著就要下車。
豈料,在俞瀟瀟推開車門準備下車的時候,江荀低沉的嗓音傳來,“你沒有弄錯,我送你們?nèi)C場。”
“呃……我要去的是XX機場。”她當然不愿意坐他的私人飛機,她不想要欠他的人情。
“嗯。”
江荀幾乎沒有出聲回應了一句,隨即發(fā)動引擎。
俞瀟瀟也沒有在拒絕,關閉好車門,抱著禹安在后座坐好。
車子駛離別墅……
俞瀟瀟抱著禹安看著窗外的景致。
禹安像是對這個世界的所有東西都感興趣,精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著,長睫一蓋一蓋,可愛極了。
俞瀟瀟此刻卻沒有心思跟禹安介紹這個世界的一切,她再次失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抵達了機場。
俞瀟瀟似乎有些意外居然這么快就到了機場,她于是抱著禹安走下車。
江荀拖著行李,俞瀟瀟抱著禹安,一起走向機場大廳。
她買的機票剛剛好是別的乘客因為事情耽誤而退出來的一張票,所以,飛往T市的這班飛機很快就要起飛,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安檢。
在安檢口處,俞瀟瀟轉(zhuǎn)身對江荀道,“麻煩你幫我辦一下行李托運吧,我抱禹安不方便。”
“好。”
江荀拖著行李,朝托運辦理處走去。
俞瀟瀟抱著禹安靜靜地等在原地,看著他跟托運人員交涉,她隨即低頭,跟懷里的禹安道,“小寶貝,等會兒就要跟爹地說再見了,你記得要個你爹地說,知道嗎?”
禹安好像聽懂了一樣,回了一串聽不懂的嬰兒聲音。
等俞瀟瀟再抬頭朝江荀看過去的時候,江荀已經(jīng)辦好托運朝她走來。
俞瀟瀟沒有避開視線,而是跟他淡淡一笑,“謝謝。”
江荀來到俞瀟瀟面前,問,“到了T市,我會安排人去接你。”
“不用了……我對T市很熟,第一晚我可以住酒店,第二天我會去找房子。”
“也許你一出機場就能打到計程車,可在機場里,誰幫你拿行李?”
“我……”
“聽話吧,這不是什么人情,只是我為禹安的安全考慮。”
他既然都這樣說了,她也沒什么好說的。
兩人沉默了片刻,這時候,機場大廳開始響起俞瀟瀟所乘這班飛機即將起飛的提示聲。
俞瀟瀟開口道,“我要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