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到了!
盡管歐凡沒有說是什么事,江荀卻好像跟歐凡有著這樣的默契,手邊翻看報表的動作停了一秒,道,“說!
“六年前,居然是俞錦源買通人傷害了楊小姐!
江荀深不可測的眸子在此刻閃過一絲精光,瞬間的憤怒消失,被深沉所取代。
歐凡此刻很是興奮,調查了整整六年,他終于在今天追查到了這件事。
江荀放下手中的報表,身子靠向椅背,半瞇著眼看著歐凡,臉色較平日略微陰沉。
“俞錦源真是太狠了……六年前,他花了五千萬雇傭了三個新加坡籍男人對楊小姐實施了傷害,若不是兇手之一近日在與美國一毒販交易時無意間提及此事,或許我們永遠都不會將俞錦源跟傷害楊小姐的人聯系在一起,今早我抓來另外兩個拷問,他們證實他們幾個所做的事都是為了錢而聽從俞錦源的安排。”
江荀黑眸轉暗,眸光比方才明顯詭異了許多。
歐凡繼續道,“這些人承認傷害楊小姐,卻對楊小姐母親的死一無所知!
是的,五年前李兆君被人發現殺死在自家的花園里,警方至今沒有查到兇手,這些年歐凡在調查楊羽珊被強奸案的同時亦在調查李兆君的死。
江荀瞟了歐凡一眼,冷聲命令,“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歐凡立即恭敬躬首,“老板可以放心,他們三個會永遠都開不了口的!
“很好,李兆君的事繼續查下去,我不希望拖得太久!
“是!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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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俞家。
原本勃勃生機的俞家,此刻因為俞家的落魄及傭人的解雇而顯得空空蕩蕩。
大廳內,陳姐看著俞瀟瀟已經收拾好的幾個行李箱,低落地問,“小姐,你真的決定賣了這棟別墅?”
俞瀟瀟輕點了一下頭。
陳姐幽幽道,“其實,‘俞氏’已經沒了,你根本不需要再負責那些員工……”
俞瀟瀟打斷了陳姐的話,“他們都是公司的老員工,有些甚至已經為‘俞氏’賣力了十幾年,我不想他們拿不到這幾個月的工資而帶著不滿離開。”
陳姐語重心長地勸道,“你要知道,你只有這棟別墅了,若以賣掉別墅的錢用作發給員工的薪酬,你自己只會所剩無幾……”
“陳姐,你不用再勸我了,我知道我現在的處境,但沒錢對于我來說只是一時的困難,可‘俞氏’失去的名譽卻是一世的,我不想讓外界看扁‘俞氏’,畢竟它是父親一手創立的。”
陳姐無奈吐出,“你真是跟你父親的性格一模一樣,總是堅持一些不該堅持的……”
“呵……”
“對了,小姐,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俞瀟瀟靠著沙發,悠遠而憧憬地回答,“反正還年輕,我想離開T市去國外念幾年書……”
陳姐點頭,“那敢情好啊,就當出國散散心。”其實陳姐也正想勸俞瀟瀟離開T市,剛巧俞瀟瀟提起,陳姐也就順口附和。
俞瀟瀟突然轉過頭,“陳姐,那您呢?”
陳姐樂呵呵地挽著俞瀟瀟的手,“我無親無故的,自然是跟著你,照顧你!
俞瀟瀟認真道,“不用了,您去追求您的幸福去吧!”
“。俊标惤闼坪鯖]聽懂俞瀟瀟說的話。
俞瀟瀟淺淺一笑,“其實我知道,這二十多年,您是為了感激爹地曾經在你最危難的時候救過你而一直留在了俞家,爹地曾經勸你離開,但你始終不愿,我知道您是不舍得,可我也聽說,這二十多年,在您老家的鄉間一直有一位儒雅俊朗的男人在等你……我想,爹地給您的恩情您早已經還完了,現在該是你追求你自己的幸福的時候了!
“我……”
“我已經長大了,您不要再擔心我了,我會學會保護和愛護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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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XX酒店。
江荀輕輕打開了套房房門,看見的是楊羽珊披著毯子靠在沙發上等她回來的樣子。
放下西裝外套,江荀放輕步伐朝她走了過去。
“羽珊!
蹲下身子,他輕喚此刻已經睡著的她。
楊羽珊似乎睡得很熟,沒有聽見江荀的呼喚。
江荀原想要將楊羽珊抱起,無意間卻看見了她皺起的眉心及額前滲出的細密汗水。
她連睡覺都這么辛苦……
疼惜地伸手想要撫平她眉間的褶皺,但在這一刻,楊羽珊突然在睡夢中失聲尖叫,“不要,不要……你們都不要過來……”
“羽珊,羽珊……”
“荀……你在哪里……我好怕……荀……”
將正處于噩夢中的楊羽珊擁在懷里,江荀的臉色變得冷沉陰郁。
“羽珊……”江荀吻著楊羽珊滲著汗水的額頭,嗓音是心疼的低啞。
盡管靠在江荀的懷里,楊羽珊卻依舊睡得不安慰,突然的,一個恐怖畫面讓楊羽珊從噩夢中驚醒。
“啊——”
“羽珊,是我,我在這里!
江荀扶著楊羽珊顫抖的肩膀,看著她充滿淚液的雙眸,內心正壓抑著一直以來的自責。
因為雙眸被淚液模糊,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俊逸的臉龐,楊羽珊突然就撲進了江荀的懷里,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涌出,“荀,我好害怕……直至今天我的腦海中依然還是那幾個人的清晰面孔……我無法忘記那件事,我真的無法忘記……我該怎么辦?嗚……”
將楊羽珊抱進懷里,江荀不斷地吻著她眼角落下的淚痕,嗓音因隱忍而沙啞,“乖,不要再想了,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你知不知道,每一次看到淺淺,我都會想到那恐怖的畫面,可是,淺淺是我的女兒,我怎么能夠將她跟那些無恥的人聯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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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江荀身影屹立在酒店的落地窗前。
他的身后是再一次入睡的楊羽珊,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眼眶依舊泛紅,眼角仍有隱隱未干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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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后。
俞瀟瀟怔怔地站在自家的大門前,她的手邊放著兩個行李箱。
陳姐輕扶上俞瀟瀟的肩,嘆息道,“既然賣了,就別難過了!
腦海中浮現著在這棟別墅內跟父親撒嬌耍萌的日子,俞瀟瀟的眼眸再次被蒙上一層水霧。
“陳姐,我好想爹地!
陳姐撫慰地拍著俞瀟瀟,“我知道!
俞瀟瀟的眸光陷入了呆滯,“那你還知不知道我其實……”她頓了一下。
“嗯?”
從未聽見過俞瀟瀟如此低落嘶啞的聲音,陳姐看向了俞瀟瀟的臉龐,當看見兩串淚痕順著俞瀟瀟的臉頰下滑時,陳姐嚇了一跳,“小姐……”
陳姐雖然看著俞瀟瀟長大,卻極少看見俞瀟瀟落淚,因為一直清楚俞瀟瀟瘦弱的外表下有這一刻堅強的心,但是,此時此刻,俞瀟瀟的默默流淚卻更像是一次又一次隱忍過后所堆積的悲傷,更令人擔憂。
“我其實很恨爹地……”
“啊?”
這一刻,陳姐只看見俞瀟瀟慢慢地滑下了身子,無助地抱著自己,哽咽地宣泄而出,“如果不是爹地,我和他不會相識……今天,我也不會這樣的痛苦和難受……”
陳姐手忙腳亂地拿著紙巾,“小姐,你別哭,你一哭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俞瀟瀟的眼角滑出,陳姐根本是連擦都擦不贏……
俞瀟瀟雙手猶如無助般抱著自己,仿佛再也隱忍不住,顫抖逸出,“我真沒用……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有結局,卻還是那么傻的陷進去……我以為自己可以裝得很好,裝得很像,把自己當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當我真的不再和他有牽扯的時候,我的心卻是痛得無法自持……”
“小姐……”陳姐的淚水也隨同著俞瀟瀟的淚水在此刻一起滑落。
俞瀟瀟將首埋進膝中,竭力頂著哽咽逸出,“孩子沒有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冥冥中注定要我和他沒有牽扯,可是,沒有了這個孩子,我很難受,很難受……他已經五個多月了,醫生說是個男孩,我無法想象他就那樣冰冷的從我的身體里拿出……”
陳姐心疼的哽咽著,“小姐,你別這樣……”
“我知道他只在乎孩子,可我仍舊是他的妻子,為什么在我失去孩子以后,他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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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雨,傾盆而落,電閃雷鳴,淡藍色的窗簾隨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而在空中飛舞,豆大的雨穿過破了窟窿的玻璃傾灑在房間。
正對著窗處,一張不大的單人床上,一個擁有長睫的年輕女人正處于睡眠狀態……
她顯然睡得很不安穩,長睫不斷晃動,額頭上滲出一顆顆細密的汗水,手緊緊地抓著床沿,身子呈現微微的扭曲。
“不,不要……你們不要過來……不要……”睡夢中的女人不斷夢囈出這樣恐怖的字眼。
突然地,“江荀!”在睡夢中的一個乞憐呼喚,她一個起身,瞬間從噩夢中驚醒。
“嗚……”
回憶著夢里的情景,她痛苦地將首埋進膝中,她放肆地痛哭。
許久以后,她漸漸從那樣的痛苦中緩和過來,像從前一樣起身拭去自己眼角未干的淚痕,她起身,下床。
窗外依舊是電閃雷鳴……
仿佛早已經習慣這樣的夜晚,她走到窗外,將破了窟窿的窗戶關閉,盡管依舊透著雨,風卻小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她走進了自己簡陋的浴室。
脫下衣服,她將淋浴打開……
冰冷的水從她的身體澆灌而下,她卻象是沒有感覺到這樣的冰冷一樣,用力地搓揉著自己的身子。
她很瘦,這樣用力的搓揉令她的身子看起來搖搖欲墜,可她并沒有因此松下力道,好像從沒有洗干凈過自己一樣,搓揉著身體每一個部分。
終于,當她全身都已經搓到泛紅,她這才關閉了淋浴,但是,她并沒有走出浴室,而是靠在浴室冰冷的墻面上,最后沿著墻面慢慢滑下,整個人再次無法控制地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