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已經在門外的車里等我。”
陳姐試探地問,“他……他這幾日對你沒有什么異常嗎?”
俞瀟瀟神態自若地回答,“沒,能有什么異常,就連去美國他也很早就跟我商量過。”
“一點都沒有?”
“嗯。”
陳姐微微皺眉。為什么會這樣?難道江荀跟小姐是真的在一起,他沒有威脅小姐?
其實上一次陳姐被綁匪無辜綁架溺缸的事,陳姐已經在懷疑江荀……
陳姐始終覺得俞瀟瀟很有可能是被江荀要挾,這才會改變主意留在江荀身邊,可俞瀟瀟一再否決,陳姐只好自己想辦法,最后終于想到就是按照俞錦源臨時前所交代的,編造俞瀟瀟的身世之謎。
所以,明知道江荀可能派人監視她,陳姐卻還是在俞錦源的骨灰壇前說了一番話……
她覺得這番話一定可以誤導江荀,因為配合她這段謊言的還有俞錦源之前就在銀行設置的一個保險箱。
令陳姐疑惑的是,按道理來說,一定能查到保險箱內容的江荀在得知俞瀟瀟不是俞錦源親生女兒時,怎么會一點反應都沒有?除非江荀是真的沒有在打俞瀟瀟孩子的主意,只是一心一意想要跟俞瀟瀟在一起。
“陳姐,陳姐,你在想什么?”
思緒被打斷,陳姐猛然恢復意識,“呃,沒有……”
“如果你是擔心官司的事,你放心,江荀會處理好的。”
“這我不擔心,我只是舍不得你離開。”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陳姐正在憂慮的是,她究竟要不要由著俞瀟瀟跟江荀離開……
換做是以前,陳姐一定會堅定不移地勸阻俞瀟瀟,可如今,她的想法漸漸得到了改變……
江荀和俞瀟瀟結婚兩年,陳姐一直以為江荀對俞瀟瀟的好是因為俞錦源利用楊羽珊的病情來逼迫,可陳姐從未想過,或許江荀是個理智的人,或許對俞錦源的恨他不會無故降臨在俞瀟瀟的身上,又或許經過兩年的相處江荀是真的喜歡上俞瀟瀟……
兩人日夜相對,朝夕相處,也不是沒有這些可能,再加上近日江荀兩次幫俞瀟瀟出面解決俞錦源官司的事,所以陳姐再也維持不了當初的堅定了……
最重要的是陳姐很清楚,江荀若是出面幫俞瀟瀟,那等同于跟楊羽珊作對,那么,有誰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而去得罪自己的正牌女友呢?
俞瀟瀟安慰道,“我又不是不回來,等我生了孩子,我保證我回來看你。”這一點她應該能夠做到,畢竟生了孩子,她對于江荀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江荀又怎么還會再跟她牽扯不清?
最終,陳姐語重心長道,“好吧,我會在T市等你……小姐,希望你無時無刻都懂得保護自己。”也許,她真的干涉得太多了……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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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陳姐離去,俞瀟瀟總算松了口氣……
陳姐的個性是不會愿意讓她遭遇半點委屈的,所以她不能跟陳姐說實情,否則江荀那邊都不會放過陳姐。
在俞瀟瀟目光呆滯之際,管家來到了她的身畔,輕聲提醒,“少奶奶,歐凡和羅耶已經等您很久了。”
回過神,俞瀟瀟點了下頭,“我這就過去。”
也許是等了俞瀟瀟太久,兩個男人此刻正倚著車,無聊開啟話題——
“你說總裁跟楊小姐是怎么求婚的,怎么就能讓楊小姐那么容易就答應了呢?”
“……”
“我猜想,總裁送俞小姐去美國,一方面是為了孩子的事,另一方面是不是也想清凈點跟楊小姐在T市好好彌補他們錯過的時光?”
屬于理智型的歐凡橫了羅耶一眼,“你別口無遮攔的,老板的心思哪是你能猜到的。”
“呃……”
咳,咳。
管家故意以兩聲咳嗽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看見俞瀟瀟,羅耶驚得雙眸瞠目結舌。
歐凡用手狠掐了羅耶一把。
俞瀟瀟恍若無事,微笑對兩人道,“可以走了。”
羅耶愣愣點頭,“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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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機場的路上,俞瀟瀟始終將視線投向車窗外。
她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異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境正在波濤洶涌。
她知道,這樣難以平復的心境是因為聽見羅耶所說的那些話……
其實,她一直都認為,他和‘羽珊’結婚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結婚才令人意外,可是她從前只是想想,所以此刻當她從別人的口中聽見這樣的消息時,她的心還是會被牽扯起層層的疼痛。
她不想隱瞞,她在純白如紙的年華遇上了他,在他的引領下,一點一點地領略男女間的相處和情愛,她又怎么可能輕易就忘記了他?
就算現在已經走到彼此都嫌棄對方的時候,心靈深處依然還有塊地方在貯存著曾經跟他在一起的畫面……
她有時候會想,那么纏-綿的兩年,他有時候會不會也會像她一樣想起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某個片段?
他應該不會吧……
他那么冷靜、理智,而且從來都只是將她當做一個替身,現在正牌回來了,他還想起她做什么?
也罷,去了美國,她也想開始新的生活……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哪怕沒有他優秀,只要對她真心就好……是啊,真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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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九點,車子駛入了江荀的私人機場。
歐凡下車后跟飛行員招了招手,飛行員點了一下頭似乎在告訴歐凡,飛機已經準備就緒。
因為腳傷沒好,俞瀟瀟是由羅耶扶著下車的。
立即有人推來了輪椅,讓俞瀟瀟能夠舒適地坐了下來。
或許是江荀有特別交代,歐凡在此刻歉意吐出,“‘老板娘’,時間已經耽誤了不少,不如現在就上飛機吧!”
俞瀟瀟一如既往的好說話,“你們安排吧!”
歐凡隨即走上飛機跟里面的人交代一些話。
羅耶見俞瀟瀟的臉色不是很好,唯恐俞瀟瀟是恐懼一個人在美國生活,他忙道,“‘老板娘’,其實您不用擔心的,總裁給您安排的住所很好,那里也有很多的傭人全天伺候您,還有幾名醫生照顧您……哦,對了,今天也有兩個醫生會在飛機上照顧您,您別擔心。”
“嗯。”
“那我推你上飛機了。”
“好。”
輪椅順利被推進機艙,俞瀟瀟環顧了機艙一眼,發現這私人飛機的容積是驚人的。
歐凡和羅耶在交代完醫生幾句話后就下了飛機,所以,偌大的機艙內此刻只剩下了俞瀟瀟和一票她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倏地,有人開口,“俞小姐飛機起飛震動不大,我們扶您躺床上休息一下吧!”
轉眼看是白衣大褂的醫生,俞瀟瀟輕點了一下頭。
兩位醫生隨即小心翼翼地將她由輪椅上攙扶上機艙內唯一的大床上。
然而,就在俞瀟瀟想要躺下的時候,一位醫生突然喊道,“俞小姐有情況,不要起飛……”
另一名醫生也被眼前突發的情況嚇了一跳,忙鎮定下來命令俞瀟瀟,“俞小姐,你出血了,為了您和孩子的生命安全,你現在不能夠再有任何動作……我現在護著你,你慢慢躺下來,如果感覺到疼就跟我們說……”
“血?”直至此刻才感覺到自己下腹疼痛的俞瀟瀟瞬間煞白了臉……
驀地,血沾濕了床上潔白的被單……
感覺到自己的下體已經一片濕潤,疼痛感也越來越明顯,俞瀟瀟用力抓緊了床單。
飛機上的人開始手忙腳亂,很多都在打電話……
沒過多久,剛離開的歐凡和羅耶折了回來,見到眼前的畫面,歐凡和羅耶都無措地愣在了原地。
幸好這里有兩名醫生,他們開始迅速地幫俞瀟瀟做簡單的護理。
接下去,嘀嘟,嘀嘟,救護車呼嘯而來。
俞瀟瀟被眾人抬上了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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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無數盞的白熾燈光打在俞瀟瀟蒼白無色的臉上……
俞瀟瀟已經痛得沒有剩下多少意識,但她始終緊緊抓著病床旁的欄桿,生怕自己就這樣不顧孩子而墮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模模糊糊中聽見,“保不住了……手術要馬上進行,否則大人都有危險……”
“好,我馬上準備。”
身體被麻藥控制著已經不能夠動彈,俞瀟瀟只能用微弱至極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逸出,“求……求你們……保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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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在緊張的進行中,外面江荀已經趕到了醫院。
看著手術室頂端亮著的那盞紅燈,江荀憤然地將拳頭捶在了墻上。
歐凡和羅耶此刻低著頭,恐懼得不敢吭一聲。
這時候,一個護士從手術室里跑了出來,匆忙拿了一張單子到江荀面前,“病人情況危急,家屬請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已經恢復冷靜自制的江荀接過手術同意書,沉聲問道,“她現在怎么樣?”
“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現在的情況也很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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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小時后,俞瀟瀟被推出了手術室。
疲累的醫生跟著走了出來,摘掉口罩和手套。
江荀的視線此刻正停駐在俞瀟瀟那猶如死亡般蒼白無色的臉龐上。
醫生道,“江總不用擔心,貴夫人已經沒有大礙,只是現在身體虛弱,麻藥又還沒過,所以還沒醒。”
移開視線,江荀開口的聲音微微沙啞,“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貴夫人一直都有流產的先兆……我們也很遺憾,畢竟意外誰也不想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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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姐聽護士說,那天俞瀟瀟從昏迷中醒來,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她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床頭,發了一夜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