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來73

20171106增珊

是怎么看的呢。雖然啟用或者聘用張和尚是高僧委決定的，報佛協批準，以寺廟名義發的函，并且在宗教局備案，符合程序，但是，在用與不用選擇上，還是有分歧的，甚至，個別高僧保留意見。力排眾議倒沒有，擔保還是有的�？梢�，壓力不小。之前，他說真話，銳意進取，少林寺大師兄幾次三番推薦他，現在，少林寺大師兄不在人世，已圓寂，他經歷還俗娶妻生子，重操舊業，與妻子簽離婚協議，還沒有去民政局。到底是六根未凈，權宜之計，還是心中有佛。

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還是先摸一下底吧，他想。

啪，頂水泥柱子上了，掉底，玻璃杯碎了，連茶葉帶水都瀉地下了，上前一步，取掃把，彎腰，張和尚說:歲歲平安，起水了。

大師回過神來，說：你那點破事，我還不清楚嗎，你翹翹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是不是化緣不順利，遇上困難了，是被哪個老板娘罵了，還是吃了閉門羹，是石沉大海，還是深仇大恨？

搖搖頭，苦著臉，哽咽地說：我對不起孩子老婆。

咯噔，心里一緊，怎么是你對不起她，應該是她對不起你啊，問：你是對不起他們，剛才，我不是說了嗎，王麗英在徽州不容易，孤兒寡母的，你要理解。

把碎玻璃倒入垃圾桶，張和尚不知道說什么好，轉身，取茶葉罐及杯子，若有所思。

大師和師父一樣，都是長輩，師父不在了，大師過了古稀，人活七十古來稀，雖然大師身體還算硬朗，面紅耳赤，思路清晰，但有糖尿病，之前，師父如父，給過不少好建議，出過不少好點子，從來沒有出過餿點子，也不說空話套話大話，默默支持，不稀鼓勵。師父的死，是一大損失。現在，大師信任，不拘一格，誨人不倦，點到為止，在工作上全力支持，在生活上，噓寒問暖。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大師有這么多弟子，其中俗家弟子就有幾千，徒弟畢恭畢敬，都相信師父，師父不一定相信徒弟，總以為徒弟長不大。其實，容易相信別人是聰明人的錯誤，不相信別人是傻瓜的特點，相信師父，相信大師，

之前，娶妻生子，承包食堂，夫妻之間有信任，也有牽掛。

現在，簽字了，家庭快散了，為什么不畫一個圓滿的句號，為什么不能選擇信任老婆。

為什么不一如既往地選擇信任？曾經的信任還能不能找回來。

那年夏天，學校放暑假，妻子在家陪孩子，看電視，閑著，無聊，偶爾來食堂玩，有時帶同事一起來食堂。那天，張和尚在食堂忙碌，忙里忙外，搬大米，盤點調味品，拖地。轉身，發現老婆和她同事來了。在食堂辦公室，當著同事的面，掏出幾顆丸藥，讓張和尚吃，并且告訴他這是市防疫站發的，為預防疾病。二話沒說他就吃了。他離開辦公室。事后他才知道，那丸藥是假的，不是防疫站發的藥，而是巧克力豆。看他吃了之后，老婆的同事和老婆都在偷笑。捉弄他的點子是老婆的同事想出來的。這個事情，對他觸動非常大，終生難忘。

無獨有偶，在化緣中也遇上過類似的事情，那天，張和尚在辦公室，整理賬本，查看賬目來往，盤算著未來的資金量及組織資金計劃。和王老板約好，下午三點鐘劃錢，滴滴答答，時間在過去，一眨眼，過了三點，起身，沖到門外，上車，他去了銀行，進門，插卡，上二樓，查看，錢沒有到賬，他失落了。掏手機，給王老板打電話，王老板說等會給，而且說你放心。把心放肚子里。滴滴答答，一眨眼，又過去一個小時，眼看銀行就要下班，再不匯款，今天就進不了帳了，他著急，射出焦慮的光芒，在銀行門口徘徊，像熱鍋上的螞蟻。掏電話，王老板說有事走不開，晚一點給現金，或者把款打他個人卡上。他抱著希望等待，依然相信。其實，他不傻，發現王老板在推三阻四，是真滴忙碌，還是另有蹊蹺，只有天或者王老板知道。不停地追問這筆款子，不厭其煩地打電話，不落對方的圈套，不讓對方溜之大吉。這是他的唯一的選擇。滴滴答答，一眨眼，到了晚上七點左右，他打電話，王老板關機，今天就沒戲了。他把這個事情撂旁邊，著手忙別的事情，該干嘛就干嘛，當機立斷，阻斷傳染。恢復好心態，干好其他事。

晚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上班之后，他打電話，王老板說在吃早飯，吃了早飯就打錢，滴滴答答一眨眼，中午了，他又查看賬戶，還是沒有到賬，一般而言，這個時候，此時此刻，一般人會怒火中燒，會相當的不愉快，會情緒不穩，不過，他沒有，張和尚一點不生氣，他依然和顏悅色，不急不躁，在電話里跟王老板稱兄道弟，和和氣氣，客客氣氣。還是那句話，告訴王老板錢沒有收到。希望抓緊。在電話里王老板又說了一大堆，似乎比總理還忙。而且說有人去銀行了，錢馬上匯出，王老板是自自說，他是只說自己的，不聽王老板說什么。滴滴答答一眨眼又到了下午三點，錢還是沒有到賬。他把手機的錄音功能打開，然后撥通了王老板的電話，于是，自己和王老板的通話一句不少，一字不落全錄音了。啪，合上手機，結束通話，轉身坐下，他翻看手機，把那段錄音翻出來，聽了一遍又一遍，錄音不是很清楚，不過，還是能夠聽出來是怎么回事。滴滴答答一眨眼，下午四點多了，他又查看賬戶，錢還是沒有到賬，他又撥打王老板的手機，手機又一次關機了。按理說，這個時候，此時此刻，他應該絕望或者應該意識到這筆錢可能出現風險了。不過，他不去想這些，那么，他在想什么呢？極力回憶王老板說過的話，細細品味每句話每個字，能不能發現點什么。蛛絲馬跡。這是他考慮的。王老板說了家庭地址，那是說說而已，沒有得到證實。不知道地址是真滴假滴。這是唯一一個懷疑，至此，他啟動了懷疑模式。

到目前為止，唯一的線索就是曾經去過王老板的辦公室，深更半夜，辦公室不會有人，看起來什么頭緒都沒有，一切線索都不見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打電話，電話關機，行蹤不知。像失蹤了似的。提起失蹤，不得不提報警。有了，失蹤就報案嘛。想到報案，不過，還是左右為難，怎么對警察叔叔說呢，說了之后，警察叔叔會立案嗎，該怎么說就怎么說。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旦報案，驚動了警方，王老板會不會那個，知道內情的人明白，不知道內情的人會胡亂猜想，消息像長了翅膀，一傳十，十傳百，以訛傳訛，那王老板就慘了。不報警吧，那怎么辦，一點線索都沒有。左思右想，最后決定，當務之急，讓王老板出現。于是，給王老板發了一條短信，如果不接電話，就報警了。發完短信，他就睡覺了。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堵門，去堵王老板的門，不過，王老板住那里，地址是真滴嗎，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王老板說的地址有鼻子有眼，按圖索驥，兵分兩路，讓徒弟去王老板辦公室。來到王老板說的小區門口，從門口保安那得知沒有這個門牌號碼，轟，張和尚腦子一片空白，冷靜下來，想起王老板有一輛車，經保安允許，他進去了，小區不大，就幾棟樓，連犄角旮旯都翻了個底朝天，沒有發現可疑車子�；氐介T口，說什么都沒有用，保安對他表示懷疑，不相信他說的話。難道王老板說了謊，王老板忙忙碌碌，未必弄得清楚自己家的門牌號碼，說不定王老板是租住在這里，搞不清門牌號碼。摸手機，打電話，通了。王老板讓他進來，并且說3棟301號。他把王老板的話一五一十對保安說了一遍，一聽保安就來氣了，說王老板胡說八道，并且說這個小區的編號不是阿拉伯數字，都是字母。掏手機，打電話，關機。這個時候，此時此刻，他絕望了，被耍了，憤怒了，他離開小區。拐彎，蹲下，系鞋帶，掏手機，打電話。他非常鎮定，即使不是泰然處之，即使不是像諸葛亮那樣坐在城頭觀山景，也算是比較平靜。電話接通了，雙方你一言我一語，語氣平和，像老朋友之間通電話，張和尚希望王老板出來一下。王老板讓他在門口等十五分鐘，十五分鐘之后一定出來。于是，他站在那里等，其實，王老板不會來，即使會從小區出來也會避開張和尚。其實，他知道王老板不會出現，他希望王老板出現。滴滴答答，時間在流逝，王老板遲遲不出現。轉身，掏手機，他撥通了徒弟的電話，徒弟在門口，嚴防死守。王老板的電話又關機了，聯系一度中斷。轉身，拉褲子拉鏈，抖二下，解決三急之一。不能走，既然答應送錢過來，怎么能夠走呢，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他想。霧蒙蒙的天，稀稀落落下起了小雨，他躲進門口的傳達室走廊，盯著門外的馬路。他幻想著王老板出現，王老板是由東向西來呢，還是由西向東來。雨越下越大，進進出出的車子一輛又一輛。王老板不露面，他有點動搖了。看樣子，只有最后一招了。他想。突然，電話響了，他掏手機，劈頭蓋臉地問：我在你家門口。錢匯了沒有。王老板不緊不慢說了一句應該錢匯了吧。他追問：誰匯的，什么時候匯的。王老板說你去查一下吧。轉身，沖出去，找銀行，發瘋似的。錢終于到賬。他松了一口氣。打電話，讓徒弟收兵。給王老板打電話，告知錢收到。幾分鐘之后，接到王老板電話，王老板責問短信是什么意思，報警是怎么回事。張和尚說，王老板失蹤了，人命關天。能不報警嗎。

端起茶杯，大師問：喝茶。別發愣了。

張和尚回過神來，說：沒有什么，剛才想起了一些往事。大師，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是最清楚的。你要我理解他們孤兒寡母，我知道，讓我怎么理解，她爸爸媽媽一直對我有看法，橫挑鼻子豎挑眼，這些都是明擺著的，你也知道。誰器重我，誰冷落我，我能不知道，我來大理寺工作，有錯了嗎？

摸光禿禿的腦袋，扭臉，說：還是順其自然吧。兒孫自有兒孫福。至于夫妻之間的事情，我也無法給你什么幫助，我倒覺得，你可以跟我的那些俗家弟子探討探討。我不想談夫妻情感，你看我跟誰探討過這個，佛門乃清靜之地，你我都在佛門，都是大理寺管理者，打鐵還需自身硬，識趣知好歹，普度眾生，心安理得，慈悲為懷，寧靜致遠。我問你，你清靜了嗎，恐怕不好說，我也問過自己，清靜了嗎。也不好說。掛這么多的頭銜，政協委員，這個協會那個協會的這個長那個長，能清靜嗎？再說，大理寺改革，自收門票之后，桃紅柳綠，滿園春色關不住，千年古剎，隔著門縫吹喇叭，名聲在外，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游客與日俱增，越來越多。改革前，不收門票，門可羅雀。無事不登三寶殿，捧著金飯碗要飯。與其說收門票和不收門票不一樣，不如說改革和不改革不一樣。

之前，沒有鬧過小偷，幾百年，也沒有過，那是有記載的，不是我信口雌黃。為什么？答案很簡單，那個小偷愿意光顧寺廟啊，去寺廟能偷到什么呀，除了泥塑木雕之外，還有什么，充其量是豆制品。再說，誰不怕泥塑木雕，連小偷都看不上�，F在，成了小偷經常光顧的快樂老家。

這是說的不好聽，就你我之間可以這么說。在你我之外就不能這么說。對外要說好聽一點，想說好聽一點的話，就要這么說啦。佛門有這佛那佛，不僅僅有這佛那佛，還有這僧那。高僧，慈眉善目，善解人意，勸人為善，努力工作，普度眾生，不過，除了有佛有僧之外，還有人氣，人氣即香火。香火源自于香客弟子或者施主。換句話說，香客就是顧客。當然，也有人反對收門票。我不反對收門票，也沒有主動提出過收門票。

在當地旅游部門提出收門票時，我就擔心，敢怒不敢言。墨菲定律，果不其然，頭兩個月人氣大減，半年后才慢慢恢復。雖然沒有恢復到最好，不過，能夠維持這樣的人氣，香火，我覺得很是欣慰了。你當然不考慮這些，你一門心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