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擎就像保姆一樣,時刻盯著齊曉的舉動,不讓她用到自己的右手,吃飯的時候,他喂給她;洗澡的時候,他幫她洗;甚至換衣服的時候,也是他幫她代勞。
齊曉始終神情淡淡,不太搭理他,被他逼急了,才會淡淡的應付兩句。
當晚睡覺的時候,她也背對著赫連擎。
赫連擎從身后抱住她,柔聲道,“老婆,還在生氣?”
齊曉悶不吭聲,不理他。
她是挺生氣的,作為自己的老公,他一點都不相信她的話,雖然他沒有和老夫人一起勸她原諒蘇安琪,但是,他表現出來的態度,讓她很傷心。
“老婆,不要生氣了,不然對寶寶不好,寶寶現在能夠體會到媽咪的心情,他也會跟著媽咪一起生氣的。”赫連擎右手伸到她的腹部,溫柔地撫摸著,他用頭討好地蹭著她的臉。
她還是不理他,甚至扭了扭臉,避開他的頭。
“老婆,就算為了寶寶,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他的聲音越發的溫柔,帶了祈求的意味。
齊曉咬著唇,眼中漸漸泛起淚花,冰涼的淚水,滴落在赫連擎的手背上,他心疼地抱住她,“老婆,我錯了,別傷心了。”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齊曉閉了閉眼,幾滴淚水又滾落了下來。
“別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赫連擎輕輕扳動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
看到她噙著眼淚的雙眼,他的心驟然一痛,抬手溫柔地擦拭她臉上的淚水,“老婆,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是我讓你受委屈了,你罵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再生氣。”
齊曉咬著唇,不說話。
他抬起她的左手,突然“啪”的一下打在自己臉上,她沒有料到他會真的讓自己打他,心里一急,眼淚掉得更兇,“你干什么啊?我說過要打你嗎?”
他親了親她的手背,“老婆,只要你不再生氣,再打我幾拳都沒問題。”
齊曉本來不打算搭理他,可是看到他深邃的眼眸,看到他疼惜的神情,她的心再也硬不下去,她抬起受傷的右手撫摸著他的臉頰,“疼嗎?”
“不疼。”他將她緊緊抱住,“老婆,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你。”
齊曉雖然依靠在他溫暖的懷抱里,心卻沒有變暖,她已經不相信了,只要赫連擎對蘇安琪抱有愧疚一天,他們之間就存在一條鴻溝,怎么也逾越不過去。
她的肚子突然痛了起來,下墜的,脹痛的感覺,讓她緊緊蹙起了眉頭,她趴在他的懷中,緊緊抓著他的浴袍,強忍著痛感,她的身體都變得僵硬起來。
赫連擎敏銳地察覺到了,撫摸著她的后背,輕聲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我只是有點冷。阿擎,抱緊我。”齊曉聲音有點沙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好。”赫連擎伸手將空調溫度調升,然后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很小心地避開了她的肚子。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痛感總算漸漸消失。
齊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第二天,齊曉去醫院檢查,林亦楓說她的病情在惡化,讓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要動怒,不要激動。
她垂了垂眸,問道,“亦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還能堅持到四十周嗎?”
林亦楓神色凝重,“其實只要到三十五周左右,破腹產下的嬰兒就能存活,你現在的情況,如果積極配合治療,是可以堅持到那個時候。不過一定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保持積極向上的心態。否則,病情還會繼續惡化……”
從辦公室出來,林亦楓的聲音一直在腦海里面回蕩,要控制自己的情緒……要保持積極向上的心態……這兩樣對她來說,似乎都很難。
齊曉呆坐在醫院的花園里面,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赫連擎打來的。
他的聲音很溫柔,“老婆,你現在在哪里?”
齊曉抬眼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病人,笑了笑,“我在外面和馨心在一起。”
“你的手不能提重物,要注意,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你還有事嗎?”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今天下班之后,我要先去一趟醫院,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齊曉頹然地靠在椅子上,覺得今天的氣溫好低,她好冷。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又叮囑了她很多話,可是她都沒有聽進去,滿腦子只有他在醫院陪伴蘇安琪的情形。如果蘇安琪是真的生病了,她不會吃醋的,可是蘇安琪是裝病啊!為什么沒有一個人愿意相信她?
齊曉坐在醫院旁邊的咖啡館里面,給葉馨心打電話,“馨心,你可以出來陪陪我嗎?”
不到一個小時,葉馨心就急匆匆地從家里趕了過來。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齊曉用左手,將替她點好的熱飲放到她面前,緩緩道,“馨心,我想離家出走。”
葉馨心驚得差點跳起來,壓抑地低吼,“離家出走?你瘋了!”
齊曉苦笑,“我沒有瘋,我是怕我繼續待下去,會真的發瘋。馨心,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不是這種輕言放棄的人!”
齊曉將藏在桌子底下的右手拿了起來,放在桌面上。
葉馨心眼眸驟然一縮,“你的右手受傷了!誰干的?”
“是蘇安琪,”齊曉頓了頓,說道,“我懷疑她是假裝精神失常。”
齊曉將昨天蘇安琪傷她的事情仔細講給葉馨心聽,最后,總結道,“我不相信一個人格分裂的人,會那么清醒,而且,她最后那一句話,是用天真爛漫的人格說出來的,在不同的人格之間轉換得這么快,我只能用一種情況解釋,那就是她在裝瘋。”
葉馨心一臉怒容,“我就說那女人不是什么好東西,沒想到居然想出裝瘋這個點子!那你有沒有跟赫連擎說這件事?”
齊曉揉了揉眉,“說了,我跟家里人都說了,可是他們都不相信我,阿擎覺得是我看錯了,可是我敢肯定,我沒有看錯。”
葉馨心憤怒地在桌面上捶了一拳,接著將赫連擎數落了一通,過了好半晌,她說道,“雖然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就因為這件事,你就離家出走,也太草率了。”
“不光是這件事,”齊曉嘆了口氣,“阿擎記憶非常不穩,精神狀態也很不好,前幾天他又把我忘記了,還跟我大吵了一架。我心里真的,好難受,你知道嗎?明知道蘇安琪是裝病,還要親眼看著她和阿擎親昵的樣子,我……我做不到……”
說著說著,她已經哽咽起來。
葉馨心坐到她身邊,攬了攬她的肩膀。
齊曉努力控制情緒,扯了扯唇角,繼續道,“我的病情在惡化,不能激動,不能生氣,如果我想堅持到破腹產下孩子,再做手術的那一天,我就必須要控制病情……”
葉馨心總算是明白了齊曉現在的處境,她患了子宮肌瘤卻瞞著所有人,本想破腹產下孩子,然后再做手術,可是家中發生的事情,讓她難以控制情緒,病情不斷惡化,那么,要堅持到破腹產的那一天,就太難了。
葉馨心思索了半天,沉聲道,“如果你突然離家出走,赫連擎會不會遭受刺激,病情更加嚴重?三個孩子又怎么辦,特別是貝貝?我覺得你還是將病情告訴家人,大家商量商量,該怎么營造一個好一點的氛圍。”
“我會找一個借口,我就說去意大利看望義父,并且在那里待產,我會帶上小貝,順便在那邊替她做手術,反正義父早已經給小貝安排好了醫院。”她自嘲地笑了笑,“嚴格說來,這不算是離家出走,只是出國散散心。”
“你覺得赫連擎會同意嗎?”
“我會先斬后奏。”
“萬一他去意大利找你?”
齊曉笑,“他不知道我義父的住址,如果義父輕易讓別人找到,就不配被稱為黑手黨之父了。”
葉馨心看著她,“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
“這是到目前為止,我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
“為什么不將實情告訴赫連擎,我覺得這才是最好的辦法,以他對你感情,如果你告訴他病情,他一定會為你營造最好的生活氛圍。”
齊曉苦笑,“葉子,你覺得我身患重病,生死懸于一線這件事,和我出國散心這件事,兩者之間,哪一個更能刺激到阿擎?”她做出這種決定,不光是為了肚子里的寶寶和貝貝,還是為了赫連擎。
葉馨心嘆了口氣,“好吧,或許你的辦法是最好的。”
雖然在葉馨心面前,齊曉很冷靜地條分縷析,但是真的到了做決定的時候,她還是猶豫不決起來。
當晚,她把小祈和小寶叫到身邊,說道,“小祈,小寶,媽咪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們。”
“什么事啊,媽咪?”
齊曉笑了笑,說道,“媽咪明天可能會帶貝貝去意大利看你們的干外公,順便在那邊待產,直到治好貝貝的病再回來,媽咪想拜托你們,做一個乖孩子,等媽咪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