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很慌。
前后左右十幾大漢,披甲執刀,目光兇狠把李平安團團圍住。
眼見胯下有失守之意,濤濤洪流有奔泄之勢,李平安越發顫抖不已。
我穿個越,招誰惹誰了。
拉個屎的功夫,被十幾號人圍成一團,小爺還怎么提褲子?
李平安展開手中揉好的葉子,胡亂抹凈,提好褲子站起身。
“各位各位,某就是方便一下,告辭告辭!”
李平安笑呵呵行個四不像的禮,從人群中撥開條縫往外擠。
然后,李平安感覺自己起飛了。
一個大漢拎著李平安衣服,往馬背一摔,摔得李平安胃里翻江倒海,差點把昨天吃的那點野菜全吐出來。
“恁這細作!忒是狡詐!看某將你綁去領賞,哈哈哈!”
……
李平安被拴在馬屁股,一路格里格當、格里格當被帶到一處軍營。
“二公子!某逮到個細作,哈哈哈!”
李平安被這大漢從馬背拉下,“咚”一聲摔在地上。
這下李平安再也忍不住,“哇”一口吐出一股酸水。
天見可憐,從昨天開始,李平安就沒吃過東西,想吐點東西出來都難。
李平安躺在地上,手腳被捆著,像條毛毛蟲一般瘋狂蠕動掙扎,弄得地上塵土飛揚。
“我不是細作,我不是細作,我是甘州郡人士李定北!我不是細作!”
李平安把自家族譜往上翻,翻個稀里嘩啦,翻到隋末唐初那一代,找個老祖宗頂自己。
李平安感覺眼前陽光被人擋住,接著一張十七八歲上下,蓄著短須,面容英俊的臉,出現在李平安視線中。
“李定北?甘州人士?有意思,砍了!”
我!
你!
李平安人傻了,我冤枉啊我,竇娥都沒我冤!
我躲兵躲匪躲突厥,花了大半年,從甘州躲到這不知道哪的鬼地方,拉屎的功夫就要砍我頭,我不甘心啊我!
“我不服!我不服!同是漢家血脈,你憑什么砍我!”
那青年聽到這話回過頭,一腳踢在李平安肚子,踢得李平安直翻白眼。
“憑什么?就憑你是隋軍細作!”
李平安破口大罵:“你放你娘的屁!我躲兵躲匪躲突厥人,就他娘為求條活路,我何錯之有!何錯之有!”
青年回頭一腳踩在李平安胸口,上下打量一番:“有幾分膽色!來人!給他甲胄兵器,給本公子上戰場賣命!此戰過后若活著,來做本公子親衛!滾!”
李平安被人拖到一處軍帳,解開繩子塞給李平安一套黑色鐵甲,一把環首刀,跟一個什十幾個大頭兵住在一起。
李平安躺了一陣,等肚子不疼之后,掙扎著爬起。
活了。
李平安坐在軍帳喜極而泣。
亂世人命如草芥,李平安現在就是那草芥。
其他穿越人士,不是揮斥方遒就是翻云覆雨,可看看李平安這個穿越人士。
這個隋末亂世,整個關中平原打成一鍋粥,到處是亂兵賊匪,突厥人肆虐。
李平安從河西甘州,一路被攆著跑,跑哪都危險,好不容易找到處風水寶地茍上兩天,這又被抓來當大頭兵賣命。
瘋了,都瘋了,都他娘的瘋子。
哭了一會兒李平安便哭夠,多哭無益。
李平安胡亂擦干眼淚,忽視掉同一個軍帳十人的目光,往身上套鐵甲。
“瘋了,都他娘瘋了,瘋就瘋了,老子也發瘋,看看誰是誰阿耶!”
套了半天,李平安還是沒穿上鐵甲。
現在的甲胄穿戴有順序,順序不對,根本穿不整齊。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什長,實在看不下去,走到李平安身邊,一把打掉李平安的手。
“恁這個娃娃,咋似個慫貨,不就上個戰場,尿水子咋這多。”
什長嘴上罵著,手底下沒停,幾下便替李平安把鐵甲穿好。
什長一巴掌拍在李平安頭上:“瓜慫,上了戰場,跟著額,不能慫,慫貨全死絕了,剩下這些都是不要命的!”
李平安揉揉腦袋:“記住了。”
什長滿意的點點頭:“你個娃看著也就十歲,個頭才比馬鐙子高,咋跑軍營來了?”
“我本是甘州人,家里遭匪,死絕了,我一個人從甘州跑到這,拉個屎的功夫,就讓人當細作逮了,然后就來了。”
李平安很無奈,我找誰說理?
什長嘆口氣:“這世道,不是人過滴。”
李平安問什長:“咱這是唐軍?”
什長點點頭:“唐軍,唐公爺的兵。”
“那就好,死了也不冤,好歹是給大唐添過磚遞過瓦。”
這是李平安現在唯一能做的事——阿Q式精神麻痹療法。
不就死嗎?反正死過一回,再死一回算逑。
跑是跑不了,這是軍營不是市場,沒有手令轅門都出不去。
而且按李平安觀察,待在軍營,比待在外面活的長久。
無他,唯亂世爾,人如草芥,扎堆好過獨活。
別的不說,待軍營里,豈碼不怕半夜被野獸叼走。
隋朝的生態環境還是很好的,野獸這種東西,簡直不要太常見。
后世老虎是保護動物,而現在老虎叫大蟲,屬于必除的禍害。
最主要一點。
這是唐軍軍營,唐軍基本沒吃過敗仗。
這樣算來,打勝仗多,死的人少,上了戰場便沒那么容易死。
什長拉著李平安胳膊,給李平安介紹軍帳里的人:“來娃子,我帶你認認人,上了戰場別找錯。”
“我是咱玄甲軍右營三什什長,馬寶三,這是左伍伍長,馬寶五,我弟弟。”
“這是劉大,右伍伍長,都是一個村出來的,以后你就跟著劉大,在他手下聽令。”
“這幾個人,這個大胡子是馬壤,這個小眼睛是馬大安,這細眉毛是馬二安,他倆是兄弟。”
“這是馬遼中,這是馬清,都是馬家村人。”
“這個,胖子劉肥,這年頭胖子可少見。”
“這個,劉大河,這個劉小河,是親戚堂兄弟。”
“那個剛從外面回來的,是劉案。”
“算上你就是右伍,唉?娃子你叫啥?”
“李平安,字定北。”
馬寶三聽樂了:“呦!還有字,讀書人啊,啊?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整個什的人都在笑,唯獨李平安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只好尷尬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