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馬道長之后,我回頭一看,看到胡云天正一臉菜色的看著我,像死了爹娘一樣,很是不爽的樣子。
“怎么了?”我很清楚他看我在王老板那事上出工出不力,心里有了情緒。
他沒出聲,反而對我點了點頭,顧自一人走到了餐廳外面,尋了個偏僻些的地方才開口問我:“你想怎么樣?”
“什么想怎么樣?”我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沐老弟啊,不是老哥我說你,這王老板這里來都來了,你怎么就這么慢性子呢”,說到這里,他重重嘆了口氣,又接著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姓王的,而且,我也實話告訴你,我對這姓王的也不感冒,但是,不管怎么說你也得動動手啊。”
一聽他這話我頓時氣得笑了,斜藐了他一眼說:“好你個胡大老總,你都不喜歡他,憑什么還讓我出力,要不是看著你的面子我來都懶得來,你又不是沒看到這姓王的這德行,我要是幫了他,我這不得遭雷劈嗎?”
胡云天聽了臉色一白,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么的,呆呆看了我好半天沒出聲,最后連連搖頭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可是你這樣子的話我怎么跟我老板交待啊。”
“你急個毛啊,你沒看到那姓孫的老家伙給他出力來著嗎,跟我們有球的關系”,我也是氣得不輕,來來回回走了幾趟后又死死的盯著他:“你是說被人搶了風頭是吧,我就弄不明白了,不就是賺黑人錢的嘛,至于這么緊張?”
“唉”,胡云天重重嘆了口氣,指著我的腦門說:“你這個愣頭青啊,跟你說也說不清楚!
看他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也沒什么興致再聊下去,瞥了里面一眼:“怎么著,你不去喝那什么一品元氣湯?”
胡云天聽后面色古怪的看著了我好半天,從他表情上面一時之間我還真看不出什么明堂來了。
不過,我卻是想好了,如果這胡云天真是那種勢利得一點原則都沒有了的人的話,那這朋友我不交也罷,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以后不再往來便是了。
“你很看不起我?”胡云天低垂著頭,偏偏眼睛又往上翻,以一種極為古怪的方式看著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繞來繞去也沒意思,我深吸了口氣看著他,咬了咬牙說:“是,我現在非常看不起你!
“有原因嗎?”他淡淡一笑,直起身來。
“有”,我冷冷一笑指了指那邊說:“我本來以為你是個性格直爽豪邁、不拘一格的江湖人,雖然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我認為你這種性格的人不會做什么太過越線的事,所以,我才把你當朋友、當知已、當長輩!
說到這里我越想越激動,腦海之中不時冒出父親的影子來,語氣也變得恨恨的起來,“但是,我沒想到為了一個什么狗屁病殃子,你居然低三下四成這樣,他要真是個普普通通的達官貴人也就算了,但偏偏就是這么一個惡心得不成人樣的東西,卻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勉強我!
不知道是受了那馬道長感染還是怎么了,我說著說著心中也有了股豪氣蓋世的感覺,只覺得心中那股氣不吐不快,到了最后竟然指著胡云天腦門罵了起來,“我真是瞎了狗眼了我,你要給人做奴才你就去做,別弄臟了勞資的眼。”
胡云天開始的時候還是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到了后來反而微微笑了起來,昂首挺胸的站在我的面前,儼然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樣子。
我哪里管得了他,只感覺這一頓罵得酣暢淋漓,罵得豪氣蓋世,罵得我整個人都精神百倍起來。
“完了?”胡云天見我半天沒再出聲,竟然一副不慍不火的樣子看著我,讓我著實又是一陣氣急。
“怎么,沒罵夠啊?”我白了他一眼,只差呸他一臉唾沫星子了。
“哈哈”,我沒想到他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滿臉嘲紅,笑得直不起腰,生怕他一個不好就一口氣上不來見了佛祖了。
于是我問他:“沒事吧你?”
“罵得好,罵得對”,胡云天喘了幾口氣站穩了身體才又看著我說:“你這一頓罵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無言以對,我承認你說得都對!
我一愣,心想這家伙開竅了?
“你等等,我去打個招呼”,胡云天不等我回話轉身就進了私房菜館。
不到一分鐘他便再次出來,一把勾著我的肩膀說:“走,咱們換個地方!
“去哪,干什么?”
“老哥請你吃頓好的,就沖你剛才那一頓罵”,胡云天臉上笑意未絕,顯得格外的輕松,我一看心中又泛起來嘀咕,心想著這人怎么這么賤呢,不罵他他蹬鼻子上臉,一罵他他反倒乖巧了。
于是我嘿嘿一笑說行。
他開著車七彎八拐進了市區,最后在一家大排擋而前停了下來,指了指說:“就這里了,咱哥兩今天兒不起膀子吃,真他娘的好久沒這么痛快了!
他話音一落,竟然真個人脫了上身衣服,光著膀子露出白花花的肉來。
不過,我眼睛一瞥,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只見他背上竟然密密麻麻遍布著不下幾十道刀傷,或深或淺,或長或短,像干涸的大地一般,看著格外的震憾。
“走啊,還愣著干什么”,胡云天膀子一掄,朝我揮了揮手,隨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沖我吼道:“上衣脫了,這大排擋就得光著膀子吃才痛快!
一聽這話,我反倒有些發怵起來,不因為別的,而是我身無二兩肉,身體跟個排骨似的,露了也不好看啊。
但一看他幾十歲人了還光著膀子在外面等,我咬了咬牙,二話不說也光起膀子跟他下了車。
“老五,快,好吃的好喝的都給勞資弄上來”,胡云天顯得特別亢奮,大刺刺的往門前一個空桌上一坐,朝里面正忙碌不停的老板吆喝起來。
我顯得有些局促,這吃大排擋光著膀子是痛快,可是我以前還真沒干過。
程序員嘛,要講形象的。
那叫老五的老板正和客人說著什么,一聽胡云天這一吆喝頓時身形一顫,呆呆的站在那桌客人旁邊目光細細搜尋起來,最后發現了坐在門口的我們。
“二哥,你來了?”看著老板飛也似的小跑而來,我感覺有些古怪,這并不象是普通的老板對客人啊,而且,他對胡云天的稱呼也有些古怪。
“來了,吃的喝的弄起來,你也快點忙,一起喝”,胡云天嘿嘿一笑,身上白肉一甩道。
“誒,這就去”,老板連忙應聲,轉身進了店里,將身上掛著的圍裙一扯,隨后拎了兩大箱酒跑到這里坐了下來。
“二哥,酒”,我感覺老板聲音有些哽咽,覺得不對,側臉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只見這老板臉色潮紅,嘴唇微抖,眼里竟然真擒著淚花,像是出嫁回門的姑娘看見了娘家人一樣。
我又看了看胡云天,只見他兩眼帶笑,面色有些僵硬,無聲的拎起酒瓶一瓶一瓶的打開,隨手又無聲的放了回去。
“來,喝,這一頓酒想了十幾年了,終于想到了,哈哈”,胡云天哈哈大笑,起身拖著箱子放在我們腳邊,竟然一人一箱。
“喝”,老板二話不說,拎起一瓶酒就猛灌起來,我側臉一看,見胡云天正舉著酒瓶看著我,于是也嘿嘿一笑拿起酒瓶和他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