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京劇？”劉導(dǎo)唏噓看她一眼，滿眼不可置信。

蔣璇說：“會唱和能唱好完全是兩個概念，這樣，我給你個機會。待會你跟我去一趟錄音棚，你的唱功如果能達(dá)到要求的60%，我就讓你唱。如果達(dá)不到，這首歌的曲子我也幫你寫，但唱歌的人，必須我來找，如何？”

“可以。”姜妍沖她點頭。

杜悅的嗓音是不錯的，可姜妍的嗓音就不知道如何了。

此刻，姜妍自己也拿不準(zhǔn)兒。

有的人音感差，唱歌時調(diào)子拐成了黃河九曲十八彎，卻毫無所覺。她也清楚，自己默著唱和別人聽她唱，也完全是兩個概念。

下午三點左右，姜妍跟著蔣璇進了她工作室的錄音棚。

工作室的員工看見姜妍和劉導(dǎo)，也蠻詫異。

蔣璇是金牌制作人，給電視劇制作的歌，全都是她親自找歌手唱的。導(dǎo)演們也知道跟她合作的規(guī)矩，一律不接受推薦演員來唱電視里的歌。

她從來不會讓演員來自己錄音棚唱歌，姜妍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嘖嘖，這得是多硬的后臺啊？

蔣璇讓姜妍進了錄音棚。

她站在玻璃隔斷的小隔間里，盯著耳機愣了兩秒，摸索著，把耳機掛在了頭上。

她細(xì)細(xì)地吭了一聲，耳機里立刻出現(xiàn)返音，仿佛置身幽深山谷中，這陣回音讓她很舒服。

她看了眼站在外面的劉導(dǎo)和蔣璇，又掃了眼那些無關(guān)痛癢的工作人員，閉上眼，深深吸氣。

見姜妍已經(jīng)開始哼唱找感覺，蔣璇戴上了耳機。

她憑借記憶，喉嚨里哼出輕音。她閉著眼睛，終于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一束光明。

一瞬間，將她撕扯回到了那個舊時代，某個夜晚。

梨園里，無人唱戲，無人看戲，也無樂器敲擊發(fā)出的聲音。

程灃穿一身素色長袍，站在舞臺中央，搖曳的燭火微微把這臺面照亮。

杜悅不知道從哪兒搞了一把劍，開始繞著程灃舞。

她雖然留著男人一樣的短發(fā)，可她那張精致白凈的小臉卻藏不住女孩嬌俏。她學(xué)者虞姬的身段舞了一會劍，開始唱那首經(jīng)典的戲詞。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贏秦?zé)o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程灃笑盈盈看著她，也不打斷，任由她唱。

杜悅見他不說話，便也停下，仰頭看他：“怎么？程兄覺得，我唱得不好？”

“很好。”程灃仔細(xì)咀嚼這段詞：“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這詞絕妙，這楚霸王，還真是個當(dāng)之無愧的英雄。最終贏得天下的劉邦，不過是個亂世里出來的梟雄罷了。”

“英雄和梟雄的區(qū)別是什么？”杜悅收了劍，側(cè)目問他。

程灃說：“英雄不屑做小人之事，而梟雄，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用陰險手段。”

“喔。”杜悅眉眼一彎，笑著說：“如此看來，我是個梟雄了？”

程灃被她逗笑，伸手過去，用手指一刮她的鼻尖，語氣帶著一絲寵溺：“你呀……”

杜悅條件反射往后一仰，心里卻甜滋滋兒的。

……

這個片段就像電影一樣在姜妍腦中緩慢地放著，她閉著眼睛哼唱著歌謠，手指觸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情緒陡然轉(zhuǎn)變，嗓音也隨之轉(zhuǎn)變。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贏秦?zé)o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這段詞被姜妍用京劇戲腔的方式唱了出來，退卻了京劇的枯燥，結(jié)合了朗朗上口的歌調(diào)。

她唱歌可以說沒有訣竅，可這段戲腔一出來，瞬間所有感覺都出來了。

蔣璇戴著耳機臉色都變了，拳頭都攥緊，生怕姜妍唱到哪個詞的時候破了音，破壞了這段的驚艷感。

可她沒有，每一個字拿捏的都非常準(zhǔn)，處理得圓滑又舒服，甚至讓人聽不出技巧性東西，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唱出來了。

旁邊的劉導(dǎo)只看蔣璇的表情，大概可以猜到姜妍唱得有多難聽，多刺耳。

這小姑娘得唱多難聽，才能讓人這么一副便秘的樣子？

等蔣璇摘了耳機，他任重而道遠(yuǎn)地拍拍她的肩，說：“小蔣啊，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dá)，音準(zhǔn)什么的，不是都可以修嗎？你看，我們認(rèn)識這么久，我也沒求過你什么，你看……”

蔣璇表現(xiàn)得非常激動，漲紅臉道：“太驚艷了，太驚艷了，她用戲腔唱那段歌詞，簡直太妙了！”

她忍不住拍著叫好。

不得不說，朗朗上口的曲調(diào)搭配戲腔戲詞，也不失為歌曲的一種創(chuàng)意。

姜妍唱完從里面出來，還沒開口問他們自己唱得如何，蔣璇便率先沖過來，問她：“你唱戲腔很有技巧，你是學(xué)這個的？”

姜妍沒有否認(rèn)，點頭說：“學(xué)過點。”

劉導(dǎo)看著姜妍，只覺得這姑娘是寶藏。不僅一身好武藝，還會唱戲呢？

蔣璇對姜妍的態(tài)度明顯變了，緩和了許多。她捏著下頜說：“小杜，你戲腔部分是唱的不錯，可是你唱歌的部分就太一般了。你覺得這樣好不好？我找個專業(yè)的女歌手，跟你合唱，你負(fù)責(zé)戲腔部分，她負(fù)責(zé)余下的，你覺得怎么樣？”

姜妍想了一下，覺得問題不大。

她只想要這首歌傳到大孫子杜南耳中，是誰唱的，她倒是不會那么計較。

見她同意，蔣璇捶掌定下說：“那就這么定了，編曲的話，我得去琢磨下用什么樂器更合適。對了小杜，你是怎么想到把這一段改成用歌曲調(diào)子唱出京劇戲腔感的？”

“年輕人總覺得京劇枯燥，為了唱給下面的小孩聽，我便做了改動，嘗試用了這種方法，效果果然不錯。”

蔣璇聽她的語氣，總覺得她像個老年人。

不知道的以為這姑娘七老八十，給孫子唱歌呢。

*

《海笙月》很快官宣了姜妍的定妝照，引起了柳明月粉一片群嘲。

為了響應(yīng)組織，姜妍也上微博轉(zhuǎn)發(fā)了這個定妝照。

下面立馬有人評論：“惡心吐了！搶來的角色香嗎？誰都知道你在劇組里仗著杜笙為所欲為，欺負(fù)我們月月。呵呵，賤女人，你可抱好了金主爸爸的大腿！趕緊多搶幾個資源！嘔吐。”

姜妍轉(zhuǎn)發(fā)了這條評論，并說：“對，你們這些熊孩子說什么都對的。在劇組里為所欲為的是我，推人下水的是我，掌摑小姑娘的也是我。好了好了，我都認(rèn)，大家散了，別擱奶奶這兒看熱鬧，沒糖吃。看如今天下太平，熊孩子都熊成什么樣了？呵。”

網(wǎng)友：“………………”奶奶什么操作？

同劇組的配角演員都來幫姜妍轉(zhuǎn)發(fā)微博，力挺她，幫她做證，那天的確是她受委屈，柳明月也的確是裝病，故意耍大牌不肯拍戲。

陳錦澤看到這條微博，笑出聲，微信戳她：“你還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在微博這么囂張，不怕？”

姜妍：“這是老年人的自信。:)”

從來不管娛樂圈閑事兒的陳錦澤，突然就有了管閑事的興趣。

他是微博上第一個粉絲過億的男演員，可以說他在微博的影響力，遠(yuǎn)大于柳明月和杜笙。

加上他的粉絲都是腦殘粉，撕逼比柳明月的粉更厲害。

陳錦澤轉(zhuǎn)發(fā)了姜妍的微博。

陳錦澤V：“勤勤懇懇工作的被辱罵，無故曠工被開除的卻被一群人可憐。什么時候這世道變成了誰懶誰有理？我和劇組其它演員五點準(zhǔn)時抵達(dá)片場，等來的卻是女一號鬧脾氣罷演。得，我們這種沒背景的演員，不配與柳小姐搭戲。”

他說出了事實。

陳錦澤這條微博一發(fā)，當(dāng)天同樣被放鴿子的男三號和女三號，也都憤怒轉(zhuǎn)發(fā)。

陳錦澤的粉絲都是很瘋狂的，聽說自己家男神被柳明月給放鴿子，氣得眼眶發(fā)紅，逮著柳明月粉就是一通咬。連從來不管閑事的陳錦澤都站出來發(fā)聲。

這件事越鬧越大，因為上升到了陳錦澤，他強大粉絲團開始發(fā)力。

陳錦澤和男二號、女二號的粉絲，成為了姜妍的水軍，不僅幫她成功洗白，還差點拆了柳明月的老窩。

就在柳明月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個匿名網(wǎng)友，在微博爆出了一個消息，轉(zhuǎn)發(fā)瞬間過萬，成了這個話題的熱門微博。

我是陳錦澤的雷鋒老婆：“不想實名，那我來匿名爆料，柳小姐真的不是你們想象的那么干凈，姜妍那件事大家應(yīng)該都知道？柳小姐就是妥妥小三，能把自己洗得真么白，也是醉了。柳小姐對云逸可能是真愛，為了云大佬，柳小姐可是拋棄了包養(yǎng)自己十年的大老板呢。對，你們沒聽錯！十年！從柳小姐19歲出道開始！這位大佬已婚人士，女兒比她小一歲……。

網(wǎng)友的匿名爆料洋洋灑灑謝了幾千字，說得跟真的似的。

在爆料里，這個匿名網(wǎng)友透露，包養(yǎng)柳明月的已婚大佬，親切地稱呼她為“阿珍”，因為柳明月以前的名字有個“珍”字。

這個爆料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少網(wǎng)友信以為真，對柳明月粉轉(zhuǎn)路人，去微博下罵兩句，然后脫粉。

網(wǎng)友看見這個爆料，也就當(dāng)八卦看看。當(dāng)云逸看見這個爆料的時候，臉色瞬間變了。

柳明月曾告訴過她，阿珍這個名字，除了她家里人誰都不知道，包括她的前任。她告訴云逸，是因為拿他當(dāng)了家人。

原本以為是胡謅的八卦，可當(dāng)他看到這里，一張臉沉得可怕。

得知被欺騙了這么久，他的拳頭攥緊，額間青筋暴突。

*

小茉莉幫姜妍發(fā)完微博，一臉不解問她：“悅姐姐，你為什么要給柳明月編一個叫阿珍的名字？這樣網(wǎng)友會相信嗎？”

“網(wǎng)友們不信不要緊，有人信就行了。”

在姜妍的記憶中，有過這樣一幕。

她還是傻女的時候，以云逸未婚妻的身份住在云家。她跟阿姨學(xué)著做了份甜點，給云逸送到書房。

可她剛把門推開一條縫，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砟信畷崦恋穆曇簟?

女人喘息著對云逸說：“你有個不為人知的名字，我也有。阿珍是我以前的名字，也只有我的家人知道。阿逸，我的丑名都告訴你了，你一定要不能辜負(fù)我。”

“一定，不辜負(fù)。”軟香在懷，男人哪里還能思考，將女人壓在辦公桌上，直直挺.入。

姜妍聽著里面的聲音，雖然不懂他們在干什么，可是卻覺得心臟擰得難受，很難過很難過。

什么家人才能知道的名字……她才是云逸的未婚妻，她才是云逸的家人啊……

為什么？

從前的姜妍不明白為什么，現(xiàn)在的姜妍卻是懂了。

渣男賤女，這一對兒，真是絕了。

姜妍倒是很想看看，這個渣男，到底多愛這個柳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