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齊鈺把小茉莉接回了家。交接小茉莉時,齊鈺看姜妍的眼神有打量的味道。
姜妍并不奇怪。
就在昨晚,她拜托文哥幫忙查一件事。
她想查云依依高考前后,是否和什么特殊人士接觸過。姜妍知道文哥有自己的渠道,至少能查出一點頭緒。
姜妍再三囑咐文哥,這件事不能告訴齊鈺。文哥雖然嘴上答應,但為了邀功,還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板。
此刻姜妍看著齊鈺打量她的眼神,便知道,文哥什么都說了。
她心里感慨,以后要傳什么八卦,找文哥準行。
姜妍對云依依做的事,他都知道,并且表示默許。
齊父不允許小茉莉去和云家那姑娘較真兒,從前小茉莉被云家姑娘欺負,齊鈺也只能暗中幫襯,不好直接出面。
而姜妍替小茉莉出頭,這種盡心盡力,超乎他的預期。即便云依依事后算賬,這筆賬也不會直接算到小茉莉頭上,大可讓姜妍背了這口鍋。
齊鈺不知道她查云依依做什么,但隱約覺得和小茉莉有關。
他找人查過姜妍,底子還算干凈。
姜妍在去面試之前就和于家父女打過招呼。姜妍現在的身份,是于家的窮親戚,從量山出來的,沒念過書,第一次出山,沒身份證戶口簿。
量山出了名的窮和落后,像她這樣什么都不懂,成年卻沒有身份證明的人,不在少數。
姜妍為了方便,特意讓于夢的父親“領養”了她,把自己的戶口掛在了于家名下。
畢竟姜妍幫于家解決了十萬的高利貸,這個忙,于爸爸怎么都要幫的。
于爸爸找村支書戳章證明姜妍是孤兒,忙前忙后,終于把姜妍的新戶口給辦了下來。
有了新的身份,姜妍做事兒就方便多了。
她這些日子怪想念孫子杜南的,總翻他的資料。
她想順利去認這個親,相對來說有些難度。畢竟,借尸還魂這種事有點兒奇葩。
時代變了,當初那個總在她膝下跑來跑去的小豆包子,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大肚便便的老頭。
她不能直接去告訴杜南自己是杜悅,這種行為不僅詭異,也太引人揣測和遐想。
她想以一個合適的身份,常與自己的首富孫子去接觸。曾經他們婆孫倆最近,在相互接觸過程中,她會適當地向杜南透漏他們婆孫之間獨有的熟悉感。
她打算一步步深入引導,她得做到讓對方主動來問她,而不是她去主動告訴對方。
要做到以上這些,她有兩方面的打算。
第一,得到齊鈺的信任,最好能成為他的貼身保鏢。齊家與杜家生意來往頻繁,只要齊鈺能時常與杜南接觸,她自然也可以。
第二,與杜笙交好。但她認為,即便與杜笙交好,這孩子不太可能會將她引薦到自己父親跟前,即便會引薦,次數也不會多。
杜笙與杜南是父子,正因為關系親密,杜笙才不會那么輕易帶她去見杜南吧。
畢竟,哪個叛逆期的小伙兒愿意把自己的“狐朋狗友”介紹給父母認識?
姜妍為自己做了一個詳細打算,大概是老年人的盲目自信,她覺得自己一定能成。
*
姜妍放假,回了趟家。
姜爸姜媽知道閨女今天會回來,做好了一桌好菜迎接。
姜妍一進門,姜爸姜媽看著這個陌生的閨女,相互對視了一眼,都陷入沉默。
閨女變回正常人,還變了一張臉,就連身上那憨傻的氣質也變了,讓老兩口覺得很陌生。
姜爸做了幾個拿手菜,全是姜妍愛吃的,她光聞著味兒,便口水直流了。
老兩口望著低頭扒飯的閨女,相對無言。
他們覺得,眼前這個壓根不是他們女兒,只是一個和他們閨女身形一樣,聲音相似的陌生人。
秦桂英端著飯碗,在桌下踢了一腳姜東國。
男人立刻給姜妍夾了一筷菜,還沒開口,姜妍就先開口說:“爸,媽,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我身上哪兒有痣,哪兒有胎記,以及哪兒有疤痕,你們應該都知道的。這個疤你們還記得嗎?小時候,我抓翻了湯鍋,雖然躲避及時,但滾燙的金屬勺子還是砸在了我肩上,形成了一個月牙形的小疤痕。”
她把衣服往下一扯,特意露出右肩那塊疤給二位看。
姜妍拉上衣服,把那晚被柳明月毀容,又被她活埋的事,都告訴了二老。
姜妍知道,授予這一具身體給她的,是眼前這兩位老人。在這個世界,她也只能信任他們。
蔣東國聽得手指發涼,渾身戰栗,他簡直不敢相信,閨女經歷了這些。
他一拳砸在桌面上:“真是沒想到,那個女明星人面獸心,還有云家那幾口人,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妍妍,你別怕,爸爸這就去報警。”
姜妍手搭在父親手背上,阻止道:“老天眷顧我,讓我變回正常人。爸,您別沖動。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如果打草驚蛇,保不準兒那個柳明月還會再殺我一次。”
閨女受了那么些苦,作為父親卻什么也不能做。那種無力感,讓姜東國感到很絕望,脊梁骨都發寒。
他攥緊了拳,說:“妍妍,以后爸爸拿命保護你。誰敢再打你主意,爸爸打到他們腦袋開花!”
姜爸爸當了二十幾年體育老師,身體素質不差,身手也不差。姜妍當傻子的時候,也常跟著父親鍛煉身體、學拳,體能不錯。
這也是為什么她可以將杜悅的能力發揮出來的原因。
她的體能底子不差的,否則,也不能在湍急的水流中,先后救下云家老爺子和杜笙。
“好了,妍妍,別說了。”秦桂英握住女兒的手,那種熟悉感也終于回來了。她不忍心再聽下去,說:“無論是傻子還是正常人,無論你是美是丑,都是媽媽的寶貝,媽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妍妍,以后咱家好好過日子,再也別去跟那些有錢人打交道。”
女兒這樣受苦,做父母的哪里放得下?又怎么會不想報仇?可現實讓他們做人,那些有錢人只手遮天,他們也不是沒見過。
女兒沒上過學,不好找工作,以后老婆女兒還得靠他來養。姜東國審視清當下情況后,只能先放下復仇的沖動。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讓女兒忘記過去的痛苦,重新開始生活。
為了讓姜妍重新生活,姜東國和妻子辭掉了工作,也賣掉了現在的房子,新房在高新區。他用買房賺的錢盤下了新小區外面的超市,只要好好經營,一定能保證他們一家生活。
姜東國提出讓姜妍回家,別去大學給人當保姆。
姜妍的手搭在父親手背上,低聲說:“爸,我現在這份工作挺不錯的,給大學生工作有什么不好?我還能多學點東西呢。我傻了那么多年,眼界又窄,所以得見見世面。”
姜東國見她堅持,也不好再勸。
秦桂英去臥室拿了存折出來,塞到姜妍手中:“妍妍,這里面是六十萬,你拿去花,隨便花,別省。”
亂世中生存的杜悅很小就沒了父母。
六歲的時候,杜悅的父母凍死街頭,一直過著流浪的生活。為了躲避亂世中的人販子,她女扮男裝。十五歲,跟著兩個同樣乞討的兄弟去了上海討生活。
舊上海吃人不吐骨頭,她靠著一腔不怕死的孤勇,進入青幫。后來受到貴人賞識,17歲便進入了“林公館”,成了青幫大亨林涂的門生。
在舊上海打拼那些年,生死邊緣徘徊的次數數不勝數。體驗過肝膽相照的兄弟情,就是沒體驗過來自父母的溫情。
姜爸姜媽對她的好,讓她心窩一片熱乎。
她想,就算是為了這兩位老人,也要在這個新時代,闖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
*
聽說云家老爺子在醫院身體又好轉,聽說了姜妍被趕出家門的事,大怒。
姜爸姜媽聽說云老要派人來請他們,甚至還想登門道歉,嚇得他們早上天沒亮,就拉著閨女拖著行李,悄悄開車離開了舊小區。
姜家在A市沒什么親戚,到了入住的新小區,鄰里關系就得重新開始。
七點鐘,大街上一片清靜。
姜爸爸開著車,哼著小曲兒,不停地跟姜妍叨叨:“妍妍,我聽劉老師說,她女兒喜歡買什么LV啊,斬男色,我們新家附近有個新開的商場,要不要爸爸媽媽陪你去逛逛?給你買幾個LV背背?”
紅綠燈,車停了一下。
姜媽媽也說:“就是哦妍妍,我們店里以前有個小姑娘,總喜歡炫耀男朋友給她買的什么LV啦,香奈兒……你沒男朋友,但是有爸爸媽媽,走,我們一家人去逛商場,媽媽給你買幾個背。”
什么LV……什么香奈兒,對她來說完全沒有吸引力好么。
見女兒對這些東西無動于衷,姜媽媽問她:“你不喜歡這些?你喜歡什么,跟媽媽說,媽媽給你買。”
姜妍說:“我想聽戲。”她戲癮犯了,賊雞兒想聽!
姜爸爸:“……”
姜媽媽:“……”
姜東國的車剛起步,又猛地剎車,似乎撞到了什么東西。
他們一家人還沒反應過來什么情況,就聽見那個躺在車下的人哭天搶地道:“哎呦……哎呦……開車不長眼啊,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斷了……”
姜媽媽楞了一下,一拍大腿,臉色煞白:“這是……撞人了?”
姜爸爸趕緊下車,剛上前要去詢問情況,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褲腿:“撞了人別想逃!賠錢!”
姜妍下車后繞到車頭,仔細看了眼躺著地上的老男人。
碰瓷?
路過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導致堵車,后面的車不停地打喇叭。
后面一輛低調豪車里坐著一個男人,搖下車窗,不耐煩地打量外面情況。
男人穿著高定西裝,五官英挺,氣質長相都很出眾。
助理看了眼前面,說:“云總,是姜妍的父母,遇上了碰瓷兒的,要下去幫忙嗎?”
柳明月挽著云逸胳膊,腦袋靠在男人肩上,聞言,也看了眼窗外,冷嗤一聲:“跟我們有關系嗎?”
助理立刻閉嘴。
云逸正準備搖上車窗,看見有一個小姑娘,打開了姜東國那輛車的后備箱。
這姑娘身形與姜妍相似,面頰飽滿豐潤,眼睛又大,看著挺可愛。
云逸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猜測著這姑娘的身份。
只見那姑娘從后備箱里翻出一根棒球棍,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又握緊,往空中“呼呼”揮了兩下。
她這是在試這根棒球棍打人是否合手?
柳明月見云逸的視線集中在那姑娘身上,不開心的推了他一下:“怎么?走了一個姜妍,你還想娶他們家親戚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祖奶奶打人了嗎?快打了!
認親的事急不來,先讓她熟悉環境,給自己升下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