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春蘭猛地一下又回轉(zhuǎn)頭。“你認真的?”
鄭宏點頭。
“叔叔他養(yǎng)了我十年,而且還把他的畢生所學(xué)都教給了我。為了撫養(yǎng)我,他沒有娶媳婦,一心一意的照顧我。他對我來說,不是父親,卻勝似父親。其實在我心里,我早已經(jīng)把他當做親生父親一般看待了。而且,段家的子孫那么多,根本不缺我生的。可是叔叔他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現(xiàn)在我還把姓給改回來了。要是這么下去,他注定后繼無人,以后牌位前燒香燭紙錢的人都沒有。這種事我每次想到都心里難受。所以……”
“所以,一聽說我有了身孕,你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舒春蘭冷聲問。
“不是!”卻沒想到,鄭宏立馬搖頭,“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這么大的肚子,一路先是趕去京城,然后又從京城趕回來,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吧?這些日子我不在你身邊,也不知道你都是怎么熬過來的。第二個想到的,則是你都這個年紀了,卻還要經(jīng)受孕育之苦,到時候生養(yǎng)必定十分艱難,生完孩子之后恢復(fù)也痛苦。其實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愿你不要這個孩子。”
舒春蘭頓時就生不下去氣了。
其實一開始,他也是為她考慮了許多,等把一切該考慮的都考慮完了,然后才開始考慮其他的。
只是如果她不問的話,他是肯定不會回答的。這個男人啊,都奔四的人了,卻還是這么老實巴交,連句漂亮話都不會說。
她低嘆口氣。“反正這是你的孩子,那他姓什么叫什么隨你安排,我無所謂。”
鄭宏頓時揚起笑臉。“你真好。”
舒春蘭也勉強把嘴一揚。“那是當然。所以以后你還得加倍的對我好!”
“嗯,肯定的!”鄭宏連忙點頭。
到這個時候,舒春蘭是一點都不生氣了。
然后,將軍夫人也已經(jīng)聞訊趕來了。
走進門來,當看到舒春蘭高高隆起的肚子,她嚇得臉都白了。趕緊一個健步?jīng)_到前頭來,她拉著舒春蘭的手就不放了。“春蘭,剛才聽曉丫頭說你有喜了,我還不信,以為她蒙我呢!結(jié)果現(xiàn)在……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沒提前叫人來通知一聲?現(xiàn)在一點準備都不給我們,你是打算嚇死我們是不是?”
舒春蘭干笑。“我這不是打算給你們一個驚喜嗎?”
“驚喜什么啊,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將軍夫人忍不住低聲罵。
可罵完了,她又忍不住問起舒春蘭的身體狀況來。諸如還吐不吐,孩子鬧得厲不厲害,如此等等,舒春蘭全都老實回答了。
而且在回答的時候,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又忍不住開始亂動起來。那小拳頭小腳踢的,又用力又密集,將軍夫人看在眼里,她嚇得臉都白了。
“可真是不得了!這小家伙怎么這么能折騰?不行,我可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這里安胎,接下來我還是搬過來陪著你吧!”
然后,她不由分說,趕緊叫人回去將軍府把自己的鋪蓋還有衣服梳妝盒等物全都搬了過來。
薛大將軍聽說之后哭笑不得,也連忙把自己的東西也送了過來。只要他從軍營里回來,就直接來舒春蘭他們府上。
薛大將軍的兒子兒媳見狀,他們也都跟著搬了過來。
再加上天天過來看望他們的田七娘、胡月娘等人,他們家里頓時人滿為患,簡直熱鬧得不得了。
一晃又兩個月過去。舒春蘭腹中的孩子都等不到足月,就急忙奔到了這個人世上。
雖然是隔了十多年再次生孩子,但好歹舒春蘭這些年一直注重保養(yǎng)身體,懷孕后也沒有一天到晚的躺著,有空就出去走一走活動一下,因而這次的孩子生得還算順利。
不過疼了整整一晚上,等到第二天上午,接連兩聲響亮的啼哭聲就映亮了天邊的朝霞。
“恭喜國公爺,賀喜國公爺!夫人生了一雙小公子呢!”
兩個穩(wěn)婆抱著襁褓出來,兩個人的臉都笑成了一朵花。
一旁的舒春誠和將軍夫人等人聽說了消息,他們簡直都開心得跳起來了!
鄭宏也眉心舒展,他看了眼兩個襁褓,就忙問穩(wěn)婆:“夫人呢?她怎么樣?”
“夫人還好,就是太累了,接下來可是要好好休息休息。”穩(wěn)婆連忙回答。
鄭宏立馬抬腳。“我去看看她。”
一連生出來兩個臭小子,舒春蘭的確累慘了。當鄭宏進來的時候,她早已經(jīng)累得意識都模糊了。
不過當聽到鄭宏的呼喚聲,她還是慢慢睜開眼。確定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人是他,她立馬沖他揚起一抹無力的笑:“竟然是兩個兒子呢!叔叔泉下有知,他應(yīng)該也會很高興吧!”
“那是當然。一會我就去給叔叔燒紙,告訴他這件事。順便也請他給我托夢,給兩個孩子取名字。這畢竟是他的孫子呢!”鄭宏連忙點頭。
舒春蘭也點點頭,才頭一歪,握著他的手睡了。
一轉(zhuǎn)眼,一百天的時間過去了。
在這期間,舒春蘭都不用帶孩子,因為將軍夫人、曉丫頭還有田七娘她們這群人一天到晚的搶著要過來帶孩子,還有薛大將軍府上的孩子們、田七娘胡月娘的孩子們,他們也都成群結(jié)隊的過來找兩個小弟玩,舒春蘭都搶不過他們!
無奈之下,她只能看著別人逗孩子,自己則是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坐月子。
兩個兒子也的確皮實得很,生下來不久就鬧騰得厲害,虧得這么多人一起帶,不然要是照他們當初生下曉丫頭的條件……舒春蘭肯定,這兩個孩子他們只怕都養(yǎng)不活。
在鄭宏他們的精心照料下,舒春蘭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好。
北方習(xí)慣給孩子過百歲,他們自然也入鄉(xiāng)隨俗,沒有給孩子過滿月,而是直接辦了百歲。
百歲宴這一天,他們府上賓客云集。邊關(guān)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親自到場為鄭宏慶賀。杜逸這些徒弟們得知消息,他們也紛紛從各個軍區(qū)趕來,手上還不忘帶上自家大將軍給鄭宏準備的厚禮。
一別十年,杜逸在江大將軍手下混得不錯。這十年間,他娘病逝了,他在江大將軍的張羅下娶了媳婦生了孩子,一家子過得和和美美的。這次過來,他也把妻兒帶了過來認親。
還有段家其他的子弟,他們也在外頭混得有模有樣。這次回來,除了感謝鄭宏之外,他們也是打算和親人們團聚一下,順便……再從鄭宏手下勾走幾個人。
如此,一大家子人難得的團聚在一起,偌大一個府邸都差點裝不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外頭又一陣熱鬧的鑼鼓聲響起。緊跟著,一個尖細的嗓音在外喊道——
“圣旨到!真國公段天宏接旨!”
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圣旨來了?
鄭宏略略一愣,就連忙和舒春蘭一起走出去,跪迎天子來使。
太監(jiān)走進門來,當即攤開圣旨,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真國公段氏天宏,天資聰穎,扎實肯干,十多年來為國盡忠,研發(fā)兵器無數(shù),為我天朝開疆拓土之功績提供了堅實基礎(chǔ)。其功勞蓋天,朕亦敬之。今聽聞?wù)鎳驳觅F子,朕特命人送來賞賜。”
說道這里,太監(jiān)頓了頓,才又拔高了音調(diào)繼續(xù)念道——
“今賜封真國公為真定王,真定王長女為北寧縣主,長子為真定王世子,次子為北定侯,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監(jiān)話音落下,鄭宏和舒春蘭就連忙雙雙拜倒在地。
其他賓客們聽到這些,他們驚訝之余,也都大為振奮,連忙跟著伏地大喊。
等他們?nèi)蚓胚低戤叄O(jiān)就笑呵呵的把圣旨遞給鄭宏。“真定王,恭喜恭喜啊!如今王府上雙喜臨門,可是值得好生慶賀一番呢!”
“多謝公公。”鄭宏連忙接過圣旨,然后熱情的邀請他,“您遠道而來,也請坐下飲一杯水酒吧!”
“那是自然。就算真定王您不邀請,咱家也必定是要厚著臉皮討您一杯喜酒喝的。”太監(jiān)連忙點頭,就帶著人一起進去了。
接下來,他們府上的氣氛不知不覺又被推上了另一個高峰。這一天,所有人都開懷痛飲,盡興而歸。
當然,其中被灌得最狠的就是鄭宏了。
當他被攙扶回房的時候,他幾乎雙腳都使不上力,是被人扛回去的。回到房里,把他放在床上,他立馬就跟一灘爛泥一般軟在了床上。
舒春蘭見狀,她不由眉頭微皺,就連忙想去打水來給他擦臉。
可才剛轉(zhuǎn)過身,身后突然伸出來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生生把她給拽了回去。
舒春蘭后退幾步,人就倒在了床上。
她不由驚呼一聲,立馬就察覺到一雙手纏上她的腰,然后一股濃重的酒氣從脖子后面洶涌而來。
“春蘭……”男人無力中又帶著一抹得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舒春蘭肩膀一垮。“你喝醉了,先老實點躺著,我去給你打水洗臉。”
“不要,我現(xiàn)在不想洗臉,我要你陪我說說話。”男人連忙搖頭,繼續(xù)熏熏的說道。
舒春蘭好無奈。“好吧,那你想說什么?”
“我很開心。”鄭宏立馬說道,“我封王了!曉丫頭、兩個兒子,他們也都各自有了封號,你也成了王妃,咱們一家子現(xiàn)在都是有身份的人了!”
說著,他又呵呵傻笑了幾聲。“雖然我知道這是新帝拉攏人心的做法,可這也證明我的確做得不錯,不是嗎?這個王位我擔得起!”
“那是當然。因為你改進和鉆研出來的兵器,咱們天朝的疆域都擴大了多少、又從外族那里繳獲了多少金銀財寶,大大的增加了國力。這些年還不斷有四周圍的小國前來投奔,這些也和邊關(guān)將士們手里的兵器太過鋒利脫不開關(guān)系。這一切里頭你都可以分到一份功勞。新帝封你為王,是對你這么多年付出的肯定,也是獎賞,你拿得合情合理。”舒春蘭點頭。
鄭宏頓時又笑了,他緊緊抱著他,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真好呢!我今天實在是太開心了!以后我是王爺,你是王妃……我的王妃……”
他不停的輕聲念著王妃這兩個字,火熱的唇也在她臉頰上落下無數(shù)個碎吻。
舒春蘭頓時也心軟得一塌糊涂。
她轉(zhuǎn)過身去,也緊緊抱住他。
“沒錯,我是你的王妃。因為你,我、還有咱們的孩子都能青史留名,被后面無數(shù)的人崇拜敬仰。咱們這一輩子真的值了。”
“是啊,值了。這輩子能娶到你,我值了,真的值了!”鄭宏連連點頭,嘴里不停的念叨著,雙手將她越抱越緊。
這家伙!
舒春蘭頓時好氣又好笑。
明明他們倆說的都不是一回事好嗎?
只是……
低頭看看這個早已經(jīng)喝得人事不知的男人,她心都又泛起一抹柔軟。
連忙哄著他稍稍將手松開一點,她在床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鄭宏立馬又撲過來,繼續(xù)抱著她的腰肢不放。
然后,就聽一陣響亮的呼嚕聲響起,這個男人居然睡著了!
舒春蘭頓時好氣又好笑。
“你呀!”
她無奈搖頭,只能連忙拉過被子來把兩個人給蓋住。
此時早已是月上中天。一縷皎潔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子投射進來,將柔和的白霧落在他們身上。他們兩個人都仿佛籠罩在一片縹緲的云霧當中,這股感覺如此舒服愜意,舒春蘭忍不住瞇起眼。
“其實這輩子嫁給你,我也值了。”
一片寂靜之中,突然一個輕盈的聲音響起。
然后,互相依偎在一起的一對夫妻都唇角微勾,臉上雙雙浮現(xiàn)出一抹歡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