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被他的冷臉嚇得身體一顫,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我也沒干什么。∈撬约耗_下站不穩(wěn),我就輕輕一推她就摔倒了……對不起,我錯了還不行嗎?”她結結巴巴的說著,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后幾乎都聽不到了。
鄭宏卻還目光冷冷的看著她。“你根本不是不小心,你就是故意的。這家里好好的小公子給你照顧,你嫌他麻煩,又仗著主人馬上要添一個孩子、而且很有可能是個健康的孩子,就連主人都忽略他了,你也就理所當然的不把他給當一回事。你不配做丫鬟!
丫鬟更嚇得不行。
“我、我真的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她的眼淚都已經順著眼角滾落下來,身體也跟著瑟瑟發(fā)抖。
“滾!编嵑曛怀谅曊f了句。
丫鬟二話不說,立馬拔腿就跑。
至于這位交給她照顧的小公子?她根本都已經拋到腦后了!
小男孩在聽到跟前這兩個人的說話聲后,他頓時也嚇得渾身緊繃,趕緊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動都不敢動一下。
這一幕別說舒春蘭看著心疼,鄭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連忙牽著曉丫頭走過去。“曉丫頭,去吧!”
曉丫頭才又放開她爹的手,慢慢過去拉上小男孩的手。
這時候,產房里頭又傳來宋氏的一聲痛呼。
舒春蘭心口一揪,她就連忙對鄭宏吩咐:“你在這里看著曉丫頭,我進去看看!”
鄭宏點頭,舒春蘭拔腿就跑。
進到產房里頭,她的心又一涼——只見和這個屋子里就只有宋氏、她的兩個丫鬟、一個穩(wěn)婆,然后就是剛剛跑進來的她了。
還記得宋氏生第一胎的時候,那還是滿屋子的人伺候著哩!結果這才過去多久,她就已經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了?
宋氏現(xiàn)在已經疼得滿頭大汗,大聲喊叫著滿床翻滾?蓛蓚丫鬟和一個穩(wěn)婆只能徒勞的小力按著她,不停的讓她安靜下來安靜下來……陣痛發(fā)作起來的時候,哪個女人能安靜下來才有鬼了!
舒春蘭連忙走上前去。“你們別叫了!你們越叫她心里越不安寧。有這個時間,你們還不如幫她擦擦汗,去煮點吃的來幫她維持體力!
丫鬟穩(wěn)婆聞言都愣了愣,然后兩個丫鬟就趕緊聽話的一個去給宋氏擦汗,一個出去廚房準備東西了。
好容易這一波陣痛過去,宋氏勉強平靜下來,她就看到了出現(xiàn)在勉強的舒春蘭。她頓時臉一沉:“看來我和你真是上輩子的孽緣。為什么每次只要是我落魄的時候就總能被你看到?”
“是!而且這一次還是你主動求著我來看的!笔娲禾m涼涼回應。
“可不是嗎?”宋氏自嘲一笑,“可見我做人有多失敗。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我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來幫忙,卻要低聲下氣的向我的仇人求助……唔!”
馬上又一波陣痛來襲,她又開始蜷縮成一團,額頭上直冒冷汗。舒春蘭見狀,頓時也沒了奚落她的心思。
她趕緊讓床沿的丫鬟退開,她自己拿了帕子輕輕的給宋氏擦汗,一邊輕聲對她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仇人,那你就應該知道,我今天之所以答應過來,明面上是說來幫忙的,但實際上我就是過來看你笑話的。你在我跟前出的洋相越多,我就越開心,今晚上這一通折騰也就不算白費了!”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看到我多少洋相的,絕對不會!”宋氏立馬咬緊牙關,艱難從牙齒縫里擠出這句話。
“是嗎?那我拭目以待!笔娲禾m點頭。
聽到她的這番話,宋氏果然就跟吃了一顆強心丸一般,瞬息鎮(zhèn)定了許多。雖然肚子里的陣痛在加劇,可她還是死命的咬牙忍住,不到實在受不了絕對不開口哼一聲。
堅持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碧柔才終于把那個經驗豐富的穩(wěn)婆給接過來了。
穩(wěn)婆進門一看,她頓時大聲嚷嚷:“她這個胎位可真是歪斜得厲害啊!這樣的癥狀一兩銀子可不夠!”
“那就二兩!”碧柔毫不猶豫的開口。
穩(wěn)婆眼睛一亮,嘴上還嘟囔著:“那我的茶水費、車馬費……”
“這些您放心,都有的。只要您能讓我家小公子平安降生,這點錢我們不會少了你的!”
“那好吧!”
得到她的允諾,尤其是看到碧柔當著她的面掏出了那一錠明晃晃的銀子,穩(wěn)婆才終于放下心,她這才搖搖晃晃的過來給宋氏接生。
還別說。這個人雖然心思不正,見錢眼開,但接生的手藝是真不錯。
她一出馬,宋氏肚子里的孩子很快胎位就被挪正了。
不過這注定是一個異常艱辛的過程。宋氏疼得渾身緊繃,十根手指連頭腳趾都蜷縮起來,冷汗更是一波接著一波的往外流淌。現(xiàn)在別說叫了,她早已經疼得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了!
舒春蘭看在眼里,她連忙就把手里的帕子浸濕了水,然后疊起來塞進她嘴里!澳阋е@個!”
宋氏趕緊咬住了。舒春蘭正要把手給收回來,卻不想宋氏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就死死的捏在手心里,怎么都不肯放開。
舒春蘭被捏得生疼。
“你……”她本想說什么,可看著宋氏這么痛苦的樣子,她想想還是作罷了。
胎位擺正只是前奏,接下來才是正式生孩子的過程。舒春蘭雖然對自己難產的過程記憶猶新,但具體是個什么情況,她當時疼得頭腦模糊,根本什么都記不清楚了。現(xiàn)在眼睜睜看著宋氏是如何艱難的把這個孩子給生出來的,她才意識到那時候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與此同時,她也由衷的心疼了一把宋氏——三年不到的時間里,她就遭受了兩次孕育之苦,她其實比自己還要可憐。
這個生產的過程注定漫長無比。等到孩子終于脫離宋氏的身體,發(fā)出哇的一聲大哭的時候,外面天都已經大亮了。
“恭喜恭喜,又是個小子哩!而且孩子健康得很!”穩(wěn)婆把孩子洗干凈包好,就笑嘻嘻的抱著襁褓過來道喜。
宋氏早已經累得虛脫了。不過聽到這個消息,她臉上還是露出一抹歡喜的笑:“是小子就好,孩子健康就好!
連說了好幾遍,她再轉過頭去,就看到了身邊的舒春蘭,她趕緊收了聲音。
“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
“無所謂!笔娲禾m不以為意,“我生不出兒子這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到現(xiàn)在,村里人多少人都私底下編排我多少回了!”
宋氏抿嘴不語。
舒春蘭也低頭看看這個襁褓里的小家伙,反正就是紅通通的一個小猴子,也看不出他長得像誰。
但愿以后不要像他爹才好。舒春蘭心里暗想著,她才推開宋氏的手站起來:“既然你安然生產了,那我也該走了。你們今天借了我家五兩銀子,回頭記得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白拿你的。”宋氏立馬說道。
舒春蘭就點點頭,施施然出去了。
她在產房里一待一晚上。等到再出來的時候,曉丫頭都已經在鄭宏懷里睡著了。還有宋氏和文成的大兒子,這小娃娃居然也靠在鄭宏懷里,兩之小手抱著他的脖子睡得正香。
鄭宏就坐在椅子上,一邊胳膊上坐著一個孩子,穩(wěn)穩(wěn)的抱著他們。
見舒春蘭出來,他立馬站起來,那個小男孩就驚醒了。曉丫頭卻只小嘴里咕噥了一句,就繼續(xù)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接著睡。
“怎么樣?”鄭宏走到舒春蘭跟前問道。
舒春蘭點頭。“母子平安,這里沒咱們的事了!
鄭宏頷首,就把小男孩放到地上!澳隳餂]事了!
小男孩小嘴緊抿,他也不知道是嚇呆了,還是被這個喜訊給驚到了,半天都沒有任何表示。
鄭宏見狀,他也只是將這個孩子給放到椅子上坐下,就一手抱著曉丫頭,一手拉上舒春蘭!拔覀兓丶!
舒春蘭連忙點頭。
只是,他們一家三口走出幾步遠,舒春蘭忍不住回頭看去,就發(fā)現(xiàn)小男孩的小臉不知道什么時候抬了起來,正好面對著他們的方向,那雙無聲的眼睛呆呆的盯著他們這邊,小臉上帶著一抹酸澀無助,看起來那么可憐。
“宋氏這次又生了個兒子,而且孩子眼睛沒問題。這樣一來,這個孩子只怕真的要被所有人無視了!笔娲禾m忍不住低聲感嘆了一句。
“那也是他們自家的事情,我們管不了!编嵑瓿谅曊f道。
“我知道。”舒春蘭點頭,“我也就感慨一下。”
這個可憐的孩子,誰讓他生在了文家哩?這也是他的命。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鄭宏就把曉丫頭給放到床上,然后他再拉著舒春蘭!澳阋煌砩蠜]睡,趕緊睡會吧!”
“等一會!笔娲禾m想了想,她就去廚房讓人做了一些補身子的飯菜,“給隔壁宋氏端過去吧!”
頓一頓,她忙又交代一句:“還有給曉丫頭做的吃食,今天多做一份,送去隔壁給那個孩子!
這已經就是她所能為他做到的極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