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照片上面，心靈小姐臉色紅潤，依偎在林小姐的懷里，那樣的笑容十分的燦爛毫無傷感憂愁。

李特助不是沒有見過那天碼頭上盛心靈的神色，那是一種毅然決然的傷感，那種渾身都豎著保護刺的模樣，讓人不知有多心疼。

李特助站在病房前手里握著照片。一時之間猶豫不定，之前無比的期待小小姐能夠好好的平安無事，這是一件非常值得人開心的事情。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盛總這個事情，又或許讓她們母女安靜的生活在南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李特助透過病房門口的玻璃窗，看到盛譯行半躺在病床上，目光無神的望著前方發著呆。

意氣風發的臉上此刻整個透著蒼白，側臉棱角分明，卻也顯得格外的單薄。

他把照片收了起來，隨后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盛總......”

聽到來人的聲音，盛譯行只是微微移開了目光瞥了他一眼，隨后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李特助也沒有在意，他心里清楚盛總是因為安眠針一事兒懶得搭理他，盛譯行自從清醒過來之后，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說話也很少能有反應就是很不錯的事情了。

他走上前去。看著男人手上滴的吊針詢問道“盛總，感覺好些了嗎？有什么想吃或者是別的什么需要我幫您帶來嗎？”

“不用。”男人薄唇微張，嘶啞的聲音從喉間傳來。

李特助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那個如山一樣沉穩在商界叱咤風云。絲毫沒有退縮的男人。

這一夕之間竟被壓垮成這般模樣，他斂著眼眸，心中唏噓不已，盛總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絕望過，眼底幾乎毫無生氣。

就向一汪死水一般，這段時間不管他們說什么，即使是丟進一顆石子進去，都無法掀起任何的波瀾。

盛譯行見李特助站在原地也沒有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安靜的空氣在病房之中流淌，靜了片刻后，李特助抬眸看著盛譯行不動聲色的試探道，“盛總我是說如果，如果心靈小姐還活著，或許她跟林小姐生活在一起會是最好的結果。”

盛譯行凝著李特助，墨眸緊緊的盯著他，一瞬不瞬，盯得李特助心頭有些毛毛的，怕他是發現了什么。

靜了片刻后，盛譯行收回了目光，原本在聽到盛心靈名字是亮起來的眼眸沉沉的暗了下去。

他的心頭浮上一絲苦澀，唇邊微微顫動著，“我虧欠她們母女兩個太多太多了，如果重來一次，心靈怕是定然不會愿意待在我的身邊了吧！”

盛譯行像是回答李特助的話，又像是喃喃的自言自語。

男人渾身透著無盡的蒼涼與絕望，整個悲傷的氣息蔓延在病房里面。

李特助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面的照片。正猶豫著要不要掏出來給他，告訴他心靈小姐還活著的這一個事實。

就在這時口袋里面的手機嗡嗡的震動了起來，李特助拿出手機當看到上面的那一串號碼時面色微微一變。

盛譯行見他呆愣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李特助頓時有些緊張，硬著頭皮接起了電話。

“林小姐......”

林小姐？哪個林小姐？

林清霜？！

盛譯行面色一變，周身的氣勢一瞬間升了起來，他幾乎是屏著氣息看著李特助。

“李特助，你現在在忙嗎？”電話那端傳來林清霜清冽的聲音，她詢問道。

“林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嗎？”李特助渾身有些僵硬，他的聲音很正常，林清霜并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不對勁。

蘇臨昀走后，林清霜想著小家伙說的那些話，心頭還是微微有些不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李特助問問清楚。

李特助是盛譯行身邊的老人了，基本上什么事情他都非常的清楚，心靈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這件事情問題他，他一定知道。

“心靈跟他發生什么事情了嗎？心靈過來找我是他同意的嗎？”

“這......”李特助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么了？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林清霜聽他欲言又止的，忍不住詢問道。

“你說什么？心靈在你那？你是說心靈還活著？在你那？”電話那端靜了半晌，隨后傳來了盛譯行嘶啞急切的聲音，語氣飽含著滿滿的激動與不確定。

男人急切地想要得到證實，大手拿過李特助的手機，另一只手因為力道太大導致手上的輸液管被扯掉了，血液就那樣流了出來。

男人不管不顧的一把扯掉針管，大手在上面抹了一把，比起小家伙的消息，這點傷痛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盛譯行整個人激動地從病床上踉蹌著走了下來，猩紅著眼睛急切的沖著電話那端詢問道。

“盛譯行？”林清霜聽著里面嘶啞的聲音，俏眉微微一顫，不確定的詢問道。

“嗯！你剛剛說心靈在你那？”盛譯行屏住呼吸，期待著。

“在我這兒，你不知道嗎？”林清霜一頭霧水，不過她很快的捕捉到了男人話語里的重點，“你剛說什么活著？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事情超出了林清霜的預料，她越發的覺得，心靈身上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絕對沒有她說的那么簡單。

“說來話長，我去找你！”盛譯行當即下了決定，事不宜遲的行動起來。

“盛總......你的身體......”李特助擔心的看著他，剛一開口男人冷厲的盯著他。

李特助心里咯噔一下，瑟縮著斂下眼眸，不敢再多言，“回來再跟你算賬！”

男人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后，拿過一旁的外套，快步的走出了病房。

李特助心驚膽戰的，想了想還是快步跟了上去，盛總的身子還很虛弱，這里距離南城還有一段距離，路上要是體力不支就很麻煩了。

盛譯行從未感覺到一分一秒如此的讓人煎熬，他心急如焚在飛機上看著窗外，恨不得此時此刻能夠立馬閃身出現在林清霜的面前，看看小家伙是不是真的活著。

可當他站在林清霜的房間門口的時候，想要扣門的手卻始終無法敲下去，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面對林清霜和盛心靈，他不知道自己能夠以什么樣的方式面對她們。

男人在門口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李特助雙腿有些發麻，這才輕聲開口提醒道，“盛總......”

盛譯行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之后握緊了拳頭，終于輕輕地敲了敲門。

半晌過后，林清霜打開門，當看到盛譯行的那一瞬間，林清霜握著門把手的手微微一頓。

印象中的盛譯行是十分的意氣風發精氣十足的模樣，那種精氣神讓人不覺有種禍害遺千年的感覺。

而此時此刻的男人，面容消瘦憔悴的厲害，甚至于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也格外的寬大。

男人臉頰上的胡茬也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眼窩深陷眼底泛著憔悴的疲態。

“心靈呢？”靜了片刻，男人盯著林清霜輕聲開口道，那樣的小心翼翼，眼眸之中滿含著期盼。

自從林清霜離開后，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那熟悉的面容，讓他的心頭一熱，歉疚自嘲一瞬間席卷了他的整個內心。

以往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做的那些事，一齊涌入自己的腦海之中，盛譯行斂下了眼簾，女人眼底的那么閃亮讓他幾乎不敢對視。

林清霜的手從門把手上放了下來，側過身子，盛心靈站在她的身后，不安的咬著下唇，眼底滿是復雜的情緒，對上了盛譯行的目光。

盛譯行幾乎在看到小家伙的那一瞬間眼眶就紅了起來，他顫抖的邁著腳步想要伸手摸一摸小家伙。

想要確定他的女兒還活著。

盛心靈看到爸爸抬手的動作，以為他要批評自己，下意識的瞇了眼睛渾身微不可見的瑟縮了一下。

盛譯行伸出的手堪堪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慢慢的縮了回來，他被盛心靈眼底的那一抹驚恐給嚇到了，試了試還是沒有那個勇氣放上去。

男人一雙眼眸緊緊的凝在小家伙的身上，確定他自己沒看花眼之后，顫抖著聲音連連低喃了幾聲，“真好......真好。”

除了這個他仿佛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言語來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境。

“先進來再說吧！”林清霜見男人僵在原地，目光之中的深情與痛楚看得她心頭一驚，她柔聲提醒道。

“嗯！”男人暗啞著應了下來，林清霜轉過身去，攬著小家伙朝著沙發走去。

盛譯行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腳像是生了根一樣，在看到小家伙那么鮮活的模樣渾身都血液都在瞬間凝結了，根本走不動道。

女人輕柔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男人這才邁開腳步走了進來，他就這么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

林清霜的溫柔恬靜，小家伙的生動活潑，盛譯行覺得此時此刻的畫面是他見過最為美好的一幕。

他的鼻頭微微泛酸，內心感慨萬千，老天還是對他不薄，沒有把小家伙從他的身邊帶走，即便小家伙可能會怕他恨他怪他，可只要她活著對于盛譯行來說這就夠了。

盛譯行幾乎貪婪的看著林清霜和小家伙的背影，像是想要把她們的身影刻入眼簾。

若是以往，盛譯行在發現林清霜躲他躲得這么遠，并且還一個人在南城定居的時候，他絕對會不管不顧的上去質問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么！隨后把她強制的帶回去，禁錮起來。

可他現在怕了！

在盛心靈把一切的真相全部赤裸裸的拋給他的時候，他就沒有了那個底氣。

曾經的他面對林清霜的解釋視若無睹，甚至一味的去維護顧思楠，一遍一遍的去否定她的解釋，并且對她施以無盡的嘲諷。

現實呢？

盛譯行這才清楚的感受到，現實等待他的則是深深的一個耳光，這個耳光清澈又響亮，能夠一瞬間清晰的告訴他，他錯的有多離譜。

盛譯行曾經多少次將林清霜推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眼看著黑暗將他吞噬殆盡，可他卻從來沒有一次伸出手把她拉出來過，更有甚時在她祈求幫助的時候不介意更甚的踹她一腳。

這一種種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盛譯行的腦海中轉來轉去，男人只覺得自己的心疼的厲害，是那種痙攣似一抽一抽的疼痛。

林清霜端著水杯放到男人的面前，見他一臉掙扎的不安，發現了他的反常，“喝點水吧！”

林清霜柔聲開口道，并在男人的對面坐了下來。

盛譯行猛地收回神來，恍惚間像是做了一場噩夢這才驚醒過來，目光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舒適的家居服，面色淡紅不似跟他在一起時的那般蒼白絕望，秀發被她剪短了一些，少了絲恬靜的嫵媚，多了些生活的俏皮。

盛譯行看得有些癡了，也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感慨道，果然離開了他，林清霜會過得很好。

至少不會再承受心理上的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男人的神色看起來格外的凄涼苦澀，林清霜的心頭有一絲的不忍，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的盛譯行在想些什么，居然滿目的蒼涼與歉疚。

林清霜收回目光，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她現在面對眼前的男人，內心格外的平靜，沒有了之前的那般爭鋒相對，也沒有以往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兩人此時此刻異常的平緩安靜。

盛譯行抬眸，眸光倒映出林清霜那清凈的小臉，他很想開口，問她是不是一直怪著他。

詢問她，然后跟她說一句對不起，可現如今他張了張薄唇喉頭如同哽住了一般，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他老早就對林清霜說過，自己不會后悔！

林清霜也曾悲涼可笑的詢問過他，他如果發現一切都是錯的該怎么辦？

那時他是怎么回答她的？他毫不猶豫的反擊了，他說他不會后悔！

說即便是錯了，他也要一錯到底！

可現如今一個簡單的對不起怎能抵消當時的那些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