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玲瓏隨著慕天笙進入周詩蕓居住的房內,發現慕春秋已經在床側照顧周詩蕓。
慕玲瓏想,方才她和慕天笙走到了院門,也不見慕春秋出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慕春秋伏在周詩蕓所在的床邊,頭低的幾乎像是睡著了一般,身軀瘦弱的不堪一擊,慕玲瓏看在眼里,心中頓起一陣憐憫。
慕玲瓏低低叫道:“春秋、春秋!鄙ひ魳O低,聲音急促,連叫了好幾聲,慕春秋才反應過來。
慕春秋看見他們二人,眼睛閃過幾絲喜悅,幾絲迷茫。
“啊…是父親和姐姐,我竟忘了出門迎接,我…”
她大概哭過一場,此時說話,哪還有以前嬌潤動人的嗓音,只剩下嘶啞沉悶的聲音了。
“你太累了吧,今日一直看到你在忙!蹦搅岘囏焸渌频每戳四酱呵镆谎。
慕天笙看了慕春秋一眼,不悅道:“你這是做什么?府中的丫鬟婆子已經懶到這種地步了么,換了你在這操勞?”
慕春秋的臉色微微紅了紅,道:“丫鬟婆子手拙,是女兒親身照顧的話,累則累矣,至少可以放心些!
“放心些?”慕天笙冷哼一聲,“若是又一個倒下了,你能放心到哪里去?莫非是要讓我親自披掛上陣來照顧你們母女嗎?”
他的語氣雖有慈愛,但仍然透著一股不耐煩的氣息,這只讓慕春秋臉色微微暗了暗,慕玲瓏撇過眼睛,只當慕天笙老毛病發作,懶得去理他。
誰知,方才一直在床上養病休息,如今已經淺淺睡去的周詩蕓,卻被慕天笙尖銳的聲音給驚醒了。
她一睜開眼,便看見了立在她床側不遠處的慕天笙。
周詩蕓簡直難以置信,趕緊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并非是出現了幻覺。
“老爺、老爺,您怎么來了!”
她這一喊,才讓慕玲瓏等人發現她已經醒來了。
“莫非是來看蔽身的,我身上帶疾,這種地方您和何必親自前來…”
周詩蕓接著說道,臉上是一派感動。
“你身子怎么樣?聽聞你受傷了,傷得重不重,要不要緊?”慕天笙問道,他雖然本性涼薄,但對年少時有意,陪伴了他十幾年的女子,也終究不可能做到全無感情。
“身子…”周詩蕓喃喃念到,眼睛驟得就紅了起來。
“妾身的身子是保住了,可肚子里的孩子,大夫說,大夫說…”
她邊說,眼淚邊順著腮頰流到枕邊了,打濕了一塊碧色的緞子。
孩子!
慕天笙的臉都白了。
他的聲音之大,將早已見過太多風浪的慕玲瓏都嚇了一跳。
“孩子怎么了?”
周詩蕓不答話,只是搖了搖頭,眼淚止不住的流。
一切盡在不言中。
慕天笙頓時怒不可遏。
他的拳頭捏的卡卡作響,讓一旁的慕春秋大氣也不敢出。
“誰人如此狠毒、如此大膽,傷姨娘至斯?”慕玲瓏在這火上添了一把油,讓它燃燒的更旺些,她想。
“還能是誰…”周詩蕓悲痛道。
“還能是誰?”慕天笙冷笑道。
“我以為三妹只是年紀小,不懂事,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做下了如此狠心之舉!蹦搅岘噰@道。
“她不是不懂事,她是心里根本沒裝著事,我對她未免好的太過頭了,讓她忘記自己是誰了!”慕天笙道。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不斷抽搐,似乎下一秒就要徹底爆發。
“唉,雖然是如此說,”慕玲瓏又嘆道,“但是三妹畢竟還小,稍微給她一點教訓,她應該就知錯了,不敢再犯了吧!
她這樣說,慕天笙的神色卻愈加憤怒。
“教訓、哼,哼哼,她得了教訓就足夠了,我的香火怎么辦,我的兒子怎么辦?這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慕天笙氣上加氣,一番話說的咬牙切齒,似乎要把什么人嚼碎吞下一般。
他這么生氣,慕玲瓏和周詩蕓表面上憂慮,心中卻是暗自欣慰。
慕天笙越是生氣,事情離慕玲瓏和周詩蕓的期待越接近了一步。
“那又能怎么辦呢?”慕玲瓏說道,“唉,人死不能復生…這未出世的孩子沒了,也不能立刻活過來,就算是懲罰了妹妹,也于事無補。
“于事無補?”慕天笙反問了一句,道:“那就亡羊補牢!羊欄補好了,自然不會有覬覦羊的狼!”
覬覦羊的狼?
聽了這句比喻,慕玲瓏卻在心中暗笑。
狼能放肆的捕羊,不是因為牢,而是因為主人,倘若主人的心思能有一絲的清明,狼還敢殘害羊的性命么?
若主人能早日發現他家羊兒的危機,事態又何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她輕咳一聲,心中已有準備,問道:“那…父親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呢?”
慕玲瓏嘴上問的是“如何處理這件事”,慕天笙回答的卻是“如何處理慕汐晴”。
“處理?處理?”他揉著太陽穴,憤憤道:“單憑這件事,我便足以和這孽女一了百了,更別說她之前的諸多劣跡!”
聽到前幾十個字時,慕玲瓏的神色猶然平靜。
然而最后一句話,卻讓她微微一愣。
原來慕天笙,其實也早就知道了慕汐晴的那些事,原來他對家里的情況,也不算是一無所知。
那他為何還縱容慕汐晴欺侮他人呢?那他為何還對家中的情況不管不顧呢?
但慕玲瓏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是因為慕華吧。
昔日沈云暖能給慕天笙留下香火,足以讓他對慕汐晴的惡劣做到一切包容。
如今慕汐晴斷絕了他的香火念,便讓他往日的情分消失無蹤。
果然…果然……
想到此處,慕玲瓏心中一片蕭索,不勝悲涼。
“老爺,老爺,“周姨娘又叫了起來,她的神色有驚喜,也有緊張。
“多謝老爺來看我,妾身受傷之后,不斷做著噩夢,差點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老爺了!
她的話三分討寵,七分真實,在這個情況下,也無暇讓人去分辨許多。
“我要是不來看你,大概永遠也發現不了,你住的快比下人都不如了!
慕天笙快人快語,一句話,讓慕玲瓏微微頷首,讓周詩蕓又是驚喜,又是哀怨。
房子里的東西,有一半,的確是慕汐晴讓人搬走給自己享用的,而另一半,則被慕玲瓏利用慕天笙尚未歸來的時間,托人搬到自己的小庫房納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