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了慕府之后,慕玲瓏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好自珍重。
方丈的一席話,仿佛一顆巨石投入慕玲瓏原本只有微瀾的心湖,濺起了層層水花。
她原本就對這份感情的前路,抱著不甚自信的態度,這一席話更是雪上加霜。
院外的海笛和翠兒看著屋內一回來就一個人愣神發呆的慕玲瓏,相視無言。
“海笛姐,你今日不是和小姐一起去了棲塵寺嗎?這不是和丞相夫人和東大小姐一起上香禮佛嗎?怎得又這般魂不守舍,可是又出了什么事?”翠兒好奇道。
海笛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實在不知,“我和阿朱只是在安排歇腳的廂房等候,未曾寸步不離的跟著小姐。”
翠兒低低嘆了口氣,回身去庫房拿了熏香進了屋在銅獸鎏金小香爐里燃了,“小姐這天氣越發熱了起來,點些安神的香,人舒服些,蚊蟲也少些。”
慕玲瓏淡淡應了一聲。翠兒見慕玲瓏這般,心知她怕是遇上了什么一時解不開的結,也不再多言,帶上門轉身出了屋。
“主人,你不要多想了。”慕玲瓏腦海里突然傳來了悅耳的女聲。
是云煙。
慕玲瓏突然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急急開口問道:“云煙,你說這方丈的話……”
“主人你不要太在意那些話,便是尋常感情都會歷盡好些挫折,更何況你和燕王呢?”
“我看主人你就是太過在乎,才會慌了神,一句話就挑的你心緒不寧。”
“是嗎?”慕玲瓏喃喃道,“我真的是因為太過在乎,才會一時急的慌了神嗎?”
也許是吧……
從未有過感情經歷的慕玲瓏前世除了懵懵懂懂的林嘉,就再無牽扯,而這世自己一個人作為異類存在,身邊總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攪動這池水,有一只不知何時蘇醒的猛獸在虎視眈眈,她都快忘了應該怎樣去安心的愛著一個人?
“對啊!我本來就是這最大的變數,我又何懼于這天命?”慕玲瓏豁然開朗道。
“主人,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云煙真心道。
她雖跟這一任主人時間不長,但是還是還是能明顯的感覺到慕玲瓏是個心地純善的女子。
她也不太愿意慕玲瓏陷入死胡同中。
想通了之后的慕玲瓏,覺得連帶胃口也好了很多,只在棲塵寺簡單的用過一些山上的齋菜,此時頓覺腹中空空。
連忙喚翠兒和海笛進來,著她們去準備些膳食過來。
翠兒一見慕玲瓏這一改之前的無精打采,整個人又恢復了活力,心里是高興的不行,連帶著步子都輕快了許多,連忙把飯菜熱熱端進來供慕玲瓏食用。
用過膳之后,慕玲瓏突然想到明日那南彌生就要考查自己了,連忙慌慌張張的翻出書。
這幾天為著燕承哲的事,慕玲瓏都荒廢了這些,簡單翻了幾頁之后,慕玲瓏的面上又籠上一層愁云,心里暗暗道:“嗚呼哀哉,總金額下天真的要亡她了,她怎得只認識字,不甚明白這其中含義呢?”
雖說是面上苦悶,但想到明日南彌生的臉,慕玲瓏還是硬著頭皮翻了下去,一旁的海笛知慕玲瓏許是看不進去書。
在一旁溫言勸道:“小姐,要不今日就到這里吧,早日歇著吧!明日想來南大人那般溫和的人也不會過于責難你。”
溫和?海笛乍一說出這話倒還真是驚到了慕玲瓏,她可從任何地方看不出來這南彌生溫和。
就連長相也是和溫和搭不上邊的妖冶啊,慕玲瓏不禁在心里暗暗搖頭,這些小姑娘還是太天真了,被南彌生的美色迷的七葷八素,連這是頭披著羊皮的狼也沒看出來。
但是也不好在背后說南彌生的壞話,只得含糊的應了一聲。繼續翻著那本星圖。
密密麻麻的字,錯綜復雜的圖,看的她頭昏眼花,最終還是抵不過睡意,捧著書沉沉睡去。
……
玉露閣。
白衣男子和紫衣男子相對而坐,白衣男子執黑子正凝神思索,純黑的棋子輕輕夾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中,極黑與極白的鮮明對比,煞是奪目。
紫衣男子托著頭懶懶的抬眼看向對坐男子,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出“今日我和慕玲瓏去了寺里求姻緣。”
正是燕承哲和東梓玉。
燕承哲一愣,恍神間棋子已落。東梓玉抬眼一看棋盤,不禁撫掌而笑道:“好好,今日我可算要贏你一次了。”說著,不待燕承哲反應,連忙執白子落下,滿意的點點頭。
燕承哲看著小孩心性的東梓玉,嘴角微抽,忍住想將他痛扁一頓的沖動,只活動了下玉白的手指,垂眸繼續看著棋盤。
“唉,承哲,你真不在意?”
“我在意那做甚?不過是把戲而已。”燕承哲眼都未抬,淡淡說道。
“那你不怕我假戲真做?真娶了你的玲瓏?”東梓玉言辭間更為輕佻。
誰知燕承哲不怒反笑,薄唇微勾,竟綻出一抹絢麗的笑,看的對坐的東梓玉愣了一愣。
這,有些蹊蹺啊……都說這戀愛中的女人會變傻,難不成……
燕承哲似是感受到了東梓玉的眼神,眸色一冷,淡淡道:“你?還不夠格。”
不夠格,東梓玉險些被這句話噎到,這燕承哲真是越來越毒舌了。
“好了,好了,你的永遠是你的,不過今日慕玲瓏所求簽文可不太妙啊……”
燕承哲聞言,眸子一縮,眼里的暗黑更深,轉而又一臉云淡風輕的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向來不信這些。”
“你不信,可她信啊!回去好好哄哄吧!”東梓玉一臉幸災樂禍的拍了拍燕承哲的肩膀被他冷冷的眸光一掃,又悻悻收回手。慢悠悠的走出門去,隨意朝身后的燕承哲揮了揮手,“走了……”話音,剛落就掠身輕點幾下,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玉露閣里只剩下燕承哲一人,獨坐著對著那棋盤良久。
沉沉睡去的慕玲瓏,忐忑的心情一直延續到第二天清晨,在欽天監的書房里見到南彌生。
今日的南彌生倒是一改往日的艷麗,換了一套玄黑的萬字不斷頭錦袍,顏色雖素凈,但是行走間似有光華流轉,也煞是奪目。
慕玲瓏抬起素白的小臉,努力的想裝出一副自己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是隨著南彌生的腳步逼近,慕玲瓏還是露了怯。期期艾艾的憋出一句:“監正大人,明日再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