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外面天還沒亮透，林川就一個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到洗手間里隨便抹了把臉。一好一壞兩扇玻璃門自外向里拉開，一使勁，把超市的卷閘門推上去，準備開始一天的營業(yè)。

今天學校里上午沒課，下午本來是有一節(jié)課的，但是林川準備逃課。掏出手機給班長發(fā)了個微信，查人的話看著點，看的緊的話就如實報上去自己自會去解釋。董煜煒一時沒有回復，林川也沒管。

早上開始陸續(xù)有些人從旅館里離開，一些忙著去工作，一些忙著回學校。

上午零零散散有些人來超市買東西，林川照常做著工作，都是早都習慣了的，受了傷以后也沒什么不方便。

到了九點的時候，一輛白色長城皮卡停在超市門口，車門打開，車上跳下來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嘴上一圈胡茬，身上舊舊的牛仔外套。

“小老板早上好啊。”青年探頭進了超市，咧嘴一笑，“我是玻璃店的。”昨天約好的來量尺寸的玻璃店的人如約而至。

“你好你好，來挺早，您貴姓啊？”林川走出柜臺，跟青年站到一起。“現(xiàn)在玻璃都是什么價格，你看我這么大一塊要多少錢？”

“免貴姓王，叫我小王就行。小老板，雙層玻璃現(xiàn)在價格不高，200一平，你這個門差不多1×2的樣子，400左右。”青年以為林川就是此間的老板，一口一個小老板，林川聽著心里也是小有些開心。

“我還有一塊玻璃也壞了，你看一看。”給青年領(lǐng)到收銀臺，把玻璃上的彈孔指出來。

“哦呦，你這個是咋弄的嘛。像個彈孔。”王姓青年撓撓頭，“老板你這個櫥窗玻璃整塊換掉的話稍微有點大啊。”倒是個實在人。

超市的幾面外墻都是玻璃，雖然彈孔只有臉盆大小一塊，但原來的整塊玻璃確實是很大的，要一起換掉的話著實不是一筆小錢。

林川微一沉吟，“那這樣行嗎，這玻璃右邊這塊還是好的，你只幫我劃掉左邊這塊，可以不？”，現(xiàn)在超市要進貨要修繕，超市里的現(xiàn)金加上自己手頭的錢大概是一萬不到，雖然不少，但也不多，該省的地方還是要省一點。

“行是行，就是不大好看了。”

“沒事，你就給我這么弄。”

小王拿出卷尺，上下左右比劃了一下，記了兩個數(shù)，“那小老板我現(xiàn)在就回去給你拿玻璃，一個小時以后到這邊，好吧？”

“嗯，好嘞。”

皮卡發(fā)動之后很快離去。

林川送走小王，回身走進超市。偌大一個超市，只有自己一個人，感覺可真棒啊，但是老板在哪里呢。

本來林川是已經(jīng)打定注意警察不問自己就不說老板失蹤的事情，這個店在老板不在的時間里就是自己的了，但剛才小王一口一個小老板，初時聽了很開心，仿佛自己真的是個老板，但現(xiàn)在林川不禁有點惶恐，要是老板一直不回來呢？

要是一直不回來呢？

念及此處，心旌動搖。

“喂，雷遠，我超市的老板真的不見了，我想報警。”

“···”電話那端雷遠少少沉默了一會，“你是覺得他被綁架了還是非法拘禁了？”

“我不知道。”林川心里一片茫然，“但是他真的不見了。”

“你知道不涉及形勢犯罪的警察局是不給立案的嗎，只能算求助”雷遠聲音里有種無能為力。林川喉頭滾動了一下，“我真的沒辦法了。”

“這樣，今天下午，我和你去一趟警察局。”雷遠猶豫了一下，很快給了林川一劑定心藥。

“好，下午你到我超市里來。”

打完電話之后沒過一會，玻璃店的小王就開著那輛小皮卡到了，從車的貨廂里把玻璃小心翼翼的搬下來，林川也幫忙搭把手。

小心的把玻璃貼合的放進去，把門安上，用膠水把邊緣涂好，小王吭哧吭哧忙活了半天，總算把兩塊玻璃全部換完。

林川遞過去一瓶水，“王哥辛苦了。”把之前說定了的價錢付完款。

“好，那小老板我就走了，以后有生意再照顧。”小王還是很客氣的揮手告別。

“一定一定。”剛才小王做工的時候林川也在一邊看著，手藝還真的是不錯，看上去跟原來的超市一模一樣。

吃過午飯之后，雷遠開著車到了店里。

林川把店門拉下來跟雷遠一起上車。

“你到了警察局不要亂開口，我來說。”雷遠一邊開車一邊吩咐林川，“能不開口就不開口，我會幫你。”

林川默默點頭。

到了警察局，雷遠把車停在警察局的停車場上，帶頭走了進去。

“警察同志，報案。”下午的警察局人不多，雷遠到了一處窗口敲了一敲。

“什么情況你先說一說。”窗口的警察妹子關(guān)切的看著雷遠。

“是這樣的，警察同志，我們一個熟人不見了，就是失蹤。”

“什么時候失蹤，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什么時候。”聽到是人口失蹤案，警察妹子立刻緊張起來。

“兩個星期之前。”

“你來這邊登記一下。”

林川跟著女警官和雷遠進了旁邊的接待室。

女警官給兩人倒了一杯水，“這個表格你來填一下。”拿出一張表一支筆遞給雷遠，示意林川也坐下來。

雷遠把表推給了林川，自己跟女警官匯報情況，主要內(nèi)容是三個不，不知道，不清楚，不記得。林川把自己知道的老板的信息填上之后，女警官表示目前來說還不能立案，但是失蹤兩個星期確實也比較嚴重，林川提供的信息警方會聯(lián)網(wǎng)查找，一旦有消息就會聯(lián)系云云。

走出警察局的大門，心里的陰霾總算散開了些，重重舒了口氣，該做的總算做了。

“雷遠，謝謝你。”林川認真的看著雷遠，拍了拍他寬厚的胳膊。

“謝個啥，人都丟了，早該來了。之前兩個禮拜你咋沒提呢，我還以為你是老板。”雷遠語氣中微有些責怪。

“抱歉。”林川滿是歉疚，“我老板本來也有些神出鬼沒，那幾天我腦子也不太清楚。”

兩個人坐回車里。

“但是我現(xiàn)在想明白了，人該干的事，就是要干的。”林川沒有看著雷遠，望著遠處的地平線。

太陽已經(jīng)西斜，但時間還早，下午三點。

“有時候你真像個普通人。”看著認真開車的雷遠，在車流里左右張望，一邊小心避開橫穿馬路的行人，林川有感而發(fā)。

雷遠把林川送回超市，到了地方也沒下車，一揮手猛打兩把方向盤開車走了，只留林川在原地。

把超市的門重新打開，林川又認真的擦了一遍貨架收銀臺，確保那天晚上的痕跡全部消失。

超市在今天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