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以前的常規(guī)檢查，然后跟著顧紹清去柳醫(yī)生的辦公室。

一大早，柳醫(yī)生花白的頭上還有幾滴露水，手中拿著一個保溫杯正在喝茶，閑適的模樣不像是在醫(yī)院倒像是坐在花園之中。

黎兮渃每次看見他，都覺得歲月靜好。

她笑著打了招呼：“柳醫(yī)生，又麻煩你了。”

“唉，來了，不麻煩，都坐。”柳醫(yī)生擺擺手。

兩人在他對面落座，柳醫(yī)生瞥了她一眼：“沒睡好？有心事？”

黎兮渃嘴角的笑意淡了淡，垂了眸子：“參加宴會太熱鬧，所以睡得有點兒晚。”

“年輕人啊，就是熬夜熬的勤。”柳醫(yī)生笑了笑，對于她的回避倒也沒有說什么。

接下來兩人就像是尋常的朋友聊天一樣，幾個問題下來，黎兮渃很快的放下防備，簡單的談天。

顧紹清在一旁坐著，溫和的不插嘴。

半個小時之后，柳醫(yī)生接了個電話，對二人道：“檢查結(jié)果出來的差不多了，你們先過去看看吧。”

顧紹清和黎兮渃道別之后走了出去。

身后，顧紹清轉(zhuǎn)頭看向柳醫(yī)生。

柳醫(yī)生渾身的溫和已經(jīng)卸下，面色凝重的對他搖了搖頭。

顧紹清心底一沉。

果然又加重了嗎？

之后，他去主治醫(yī)師那邊拿了片子，在主治醫(yī)師那邊也得到了不太好的消息。

主治醫(yī)師瞧著手中的各種檢查報告，猶豫的看了二人一眼，有些生氣道：“黎小姐，我上次就說過，你不能情緒起伏太大，最好保持心情愉快平緩，減少發(fā)病頻率，對延長壽命還是很有幫助的，但照著檢查結(jié)果來看，你最近至少發(fā)病兩次。”

“按照這個頻率來的話，只怕之前預估的一年時間還是最樂觀的，保守估計，可能只有兩三個月了。”

說道這兒，主治醫(yī)師又想起來她的身份。

季辰希為了一個植物人女明星每年都在醫(yī)院花費大價錢的事情，基本上醫(yī)院稍微有點能力的醫(yī)生都知道的，但眼前這個季家正牌的妻子，心臟有疾如今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卻沒有人知道。

豪門是非多啊！

唉，也是可憐了這么個年輕的女人。

顧紹清皺眉：“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之前說的心臟捐贈有沒有進展？”

醫(yī)生搖搖頭：“還沒有，換心手術(shù)也要心臟配比可以用，這個本身就很難，更何況，就算是全部配比成功，手術(shù)也有很高的風險，更何況后期如果出現(xiàn)排斥反應，會讓病人痛不欲生，尤其黎小姐本身的血型特殊，也會讓手術(shù)的風險升高，所以……”

所以，能夠讓她好好活下來的幾率，幾乎微乎其微。

顧紹清咬牙，身為醫(yī)者，他一直以救人為己任，但是遇上那些治不好的病癥，卻只能痛恨自己，而當這個治不好的人是最重要的人是，他就更加愧疚。

黎兮渃眉眼黯然，任誰聽見自己的死期也都會不開心的。

哪怕她心里早就已經(jīng)有了打算。

只是瞧著顧紹清擔憂的樣子，又覺得她至少還有人關(guān)心。

扯了扯他的手臂：“好了，人各有命，至少我好好地活了這么多年，而且還有學長這么關(guān)心我，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兮渃……”顧紹清臉色復雜。

黎兮渃寬慰的笑了笑：“真的沒事兒，學長。”

最后，顧紹清振作起來，就她如何最大限度的最后幾個月度過的沒有痛苦而制定治療方針。黎兮渃則出去等人。

黎兮渃背靠著墻壁，揉了揉那瘦弱蒼白的面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驀地，手機鈴聲響起。

她身形一頓，手指微微顫抖。

來了！

果然是季辰希。

瞧著上面瘋狂跳動的名字，她恍惚，似乎一直都是她給他打電話，倒是很少見到他主動打給她的。

也就離婚他很積極了。

“你在哪兒？”季辰希聲音微冷：“該不會是知道要簽字所以不敢回來了吧？黎兮渃，別掙扎了，趁著我現(xiàn)在還有耐心，不會讓你凈身出戶的份上，趕緊的回來簽字。”

黎兮渃咬唇，唇瓣自嘲的揚起。

想起兩人結(jié)婚的時候去領(lǐng)結(jié)婚證，他耷拉著臉，毫不讓人懷疑他是被強迫的，整個人帶著冷沉的氣場，拍照的師傅都不敢讓他們靠近一些。

簽字的時候更是煩躁的能拖就拖。

如今這般干脆利落的催促，倒與三年前如出一轍。

如出一轍的初衷，如出一轍的不愛她，恨不得將她甩的遠遠地。

“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黎兮渃深吸一口氣，語氣冷淡。

季辰希皺眉：“你去醫(yī)院干什么？”

旋即想到什么，冷嗤出聲：“可別告訴我你現(xiàn)在得了一個大病，所以不能離婚？黎兮渃，你的那些把戲都給我收起來，否則我讓你一個字兒也沒有的離開季家，想想到時候你哥哥高昂的費用，別怪我不留情面。”

黎兮渃接口：“放心吧，只是喝多了來醫(yī)院醒醒酒，我會盡快趕回去的，你……準備好離婚協(xié)議書吧。”

她意外的乖巧和上道，讓季辰希反而心頭有些不舒服，不過想到馬上就能恢復單身，就能給顏凌一個交代，季辰希又覺得有些快意。

掛了電話，黎兮渃忽然想去樓上看看顏凌。

好歹，她一直都是無辜的，當初她確實是對不起顏凌，即便事情不是她做的，但也是因為她。

她只是羨慕她，即便在床上要躺一輩子，也能永遠的活在季辰希的心中。

而不像她，即便活著，也只被他避之不及。

看看吧，畢竟供了三年的血，從另一個方面講，也算是血脈相連了？

她難得還有點兒閑心的想著。

給顧紹清發(fā)了個短信告知一聲，黎兮渃就上去了。

門口的保鏢依舊不在。

黎兮渃皺眉，看來上次她說的讓人加強一下守衛(wèi)，還是被當成了耳旁風。

也罷，以后就橋歸橋路歸路了。

‘叮’的一聲推開門，就瞧見站在門內(nèi)穿著白大褂的女人。

“你是誰？”黎兮渃皺眉。

顏凌的醫(yī)生她很清楚，尋常只有三個醫(yī)生，還都是醫(yī)院的專家級別，只有在像上一次忽然出現(xiàn)情況的時候才會讓其他人過來進行專家團研討，但是這里面可是沒有一個女人的。

那個女人似乎也沒料到她會忽然進來，轉(zhuǎn)過頭瞧見黎兮渃，眼底有一瞬間的詫異，旋即快速染上惡意的笑。

簡直是，天助我也！

“陶雅知？”黎兮渃眼底驚疑不定，忽的有些不可置信的緩緩說出她的名字。

陶雅知口罩下的唇角揚起：“黎兮渃，真是好巧啊，沒想到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黎兮渃心頭閃過一絲不好的感覺，等著眼睛看著她手里已經(jīng)被取下來的吊水瓶，再看看一旁正在運行的心電圖和咕嚕嚕響著的氧氣瓶，心頭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頓時，她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