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背負高額舉債跳樓,她媽不堪打擊郁郁寡歡無疾而終,她哥哥是公認的商業天才,可是卻在處理賬務糾紛的時候出了車禍,在瘋人院成了個智商堪比七歲的孩童。
他們黎家在短短幾日,因為她黎兮渃,家破人亡。
可是這件事卻并沒有因此結束!顏凌的那些粉絲依舊每天在網上罵她,寄恐嚇信威脅她,甚至長年蹲在她家門口堵著她。直到半年前才稍微消停。
這些年,她幾乎都不敢出門,每晚都會被夢魘纏著睡不安穩,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她緊繃的頭仿佛是個拉得死緊的弦,隨時都會崩潰斷裂,她被時間磨掉了尖銳的菱角,向來刁蠻任性的千金大小姐,無人知道面對別人謾罵欺凌是要怎樣才能無動于衷!可是她做到了。
黎兮渃擦了擦臉頰上的濃稠液體,繼續邁步往前走,她覺得她的身子快挨不下去,她怕她會隨時倒下去,季辰希在這醫院里面,萬一他走出來看到,定會以為她故意在他面前賣弄委屈,想博得同情。
“聽說她家原本是S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惜啊!家在前年破產了,一夕之間家破人亡,爸爸母親也被活活逼死了,我看啊!這就是報應。”
“可不是。雖然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我們愛豆躺在醫院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而她大搖大擺照樣吃香喝辣的,我心里便憋屈。你們說,這老天還有沒有長眼睛,這種賤人怎么就不被車給撞死?”
黎兮渃充耳未聞,加快了腳步。
啪!又有雞蛋砸在她身上,然后,有無數的垃圾,咬了半邊的火腿腸,硬幣,瓜子,青菜通通砸了過來。原本干凈整潔的身子頃刻狼狽不堪。
黎兮渃伸手擦了擦流入眼睛的液體,精致的小臉慘白到近乎透明。身后的東西如烽火炮彈往她身上丟,幾乎沒有計程車敢停下載她。
季辰希厭惡她刁蠻任性,他不喜歡她驕生慣養,是的,他一點都不喜歡。只是被砸一下罷了,既不會少一塊肉,也不會重病入院,她本就是將死之人,這根本就沒有什么。
然而,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情緒有些不穩定,她單薄的身子越漸虛弱,微微一晃,馬上要倒下去。
身后,男人性感慵懶的嗓音戲侃響起,“想不得逛個醫院還能看見這場好戲,聽說最近警局的牢房少了很多犯人正空蕩著呢!親愛的季總,你家太太被人砸成重傷,我們是繼續看戲,還是選擇勒索一大筆錢之后,再選擇報警?”
許是那陰陽怪氣的調調太過滲人,那群人瞧見醫院門口兩道身姿修長的身影走出來,一蜂擁地就散了。
黎兮渃已經沒有力氣回頭看,在她身子無力下墜的那一剎那,一雙白皙修長的大手穩穩的扶住了她。
黎兮渃費力地抬起眼,就看見一張無比俊美妖艷的容顏緊盯著她,眉頭皺了一下,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黎兮渃?”隨即轉頭朝旁邊道,“她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黎兮渃下意識地往他身側看,就看見不遠處,那矜貴欣長的男人漠然地抬步掠過他們,聲無起伏,“與我無關!
邁步進入停在旁邊的黑色邁巴赫,男人俊朗的臉寡淡到沒有絲毫情緒,從頭到尾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無端的一股悲涼從心尖泛出,黎兮渃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么,然而,終究沒有開口。
白澤輕嘆息一聲,回首:“你沒事吧?”
黎兮渃搖了搖頭,穩住自己的身子,低頭,簡單地說了句:“謝謝!”
“去哪?”白澤難得好心,“是否需要送你一程?”他向來只喜歡雪上加霜,熱善好施就更不是他的本能,今日說這句話,完全是看她此番模樣心生不忍。
“謝謝,不過,不用麻煩。”黎兮渃蒼白的臉勉強揚起一絲溫和的微笑,“辰希不想見到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季辰希好不容易答應她回家吃晚飯,她不想惹惱了他,連著唯一的機會也被剝奪了。隨手攔了輛計程車她再次道謝,這才強撐著自己進入了車里。
目送黎兮渃做的計程車走遠,白澤轉身上了不遠處的黑色邁巴赫。
看著里面慵懶地靠在閉目假寐的男人,忍不住好奇的問,“這三年你是把把黎兮渃非法囚禁了,還是怎么了?她怎么變成了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S市曾經的第一名媛,家世才學容貌樣樣第一的千金大小姐,除了偶然有點的刁蠻任性,幾乎完美到無可挑剔。
然而,只是經過短短三年,容貌黯淡無光,臉上蒼白的在沒有往昔半分神采,聲音弱不禁風,身體瘦如骨柴,活像具行尸走肉。若不是看她在勉勉強強地能站著,說句不好聽的,他還真以為是重病了命不久矣的。
男人緩慢地睜開眼,深邃無邊的眼眸黑的沒有一絲光亮:“要去喝酒嗎?”
回到蕭楠雅苑,黎兮渃終于體力不濟,上了二樓,連澡也沒有洗,就倒在床上暈厥了過去。
許是惦記著為季辰希做晚飯,即便她暈厥也準時準點的在四點鐘清醒了過來,洗澡沖涼后,這才下廚房忙活起來。
嫁給季辰希這些年,為了能夠做好季太太,但凡關于他的,她凡事親力親為。
季辰希不喜歡家中有動物絨毛,她將自己養了十五的泰迪送人;季辰希不喜歡她交的朋友,她便再也沒有跟那些人有過來往;季辰希不喜歡在餐廳吃飯,覺得不衛生不干凈,她就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努力鉆研廚藝,讓自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家庭主婦。
那雙手,那雙曾經纖細彈得一手好鋼琴的手,已經長滿了厚厚的繭子。結婚之后,她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季辰希。
糖醋排骨很快做好,黎兮渃又轉而做了幾個季辰希喜歡的菜,蒜香鵪鶉脯,金都貴妃雞,龍蝦煲仔翅,菜心,再加上燉了兩個多小時的魚湯,已放滿了整整一桌。
季氏集團六點下班,加上路上堵車的話,大約也只是花二十分鐘。
黎兮渃安靜地坐在餐桌上等,看著落地窗外緋紅的夕陽漸漸暗下去,看著墻壁上轉動的時鐘從下午六點晚上十點整,看著那菜熱了不下三次失溫開始發冷,那道欣長矜貴的男人依舊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