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卷動了一片花雨,引得岸上人群歡聲陣陣。
賞花嘛,要的就是一個氣氛。
崔英自從出院之后,一直在家里養(yǎng)傷。今天趁著金鳳梅花節(jié)熱鬧,崔英父母便決定帶著她出來逛一逛,散散心。
果然,吹拂著清涼的湖風,看著絢爛的花雨,崔英這些日子以來陰郁難安的心情也終于感覺舒緩了不少。
只是受傷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沿著君湖岸邊走了一會兒,崔英便感覺有些疲累了。崔英父母對此倒是早有準備,帶了輪椅過來,見女兒面露疲態(tài),忙讓她坐上輪椅,推著她慢慢朝著家的方向折返回去。
離開君湖岸邊的賞花大潮,人流便迅速地少了起來。崔英父母推著輪椅行走,也終于不會再被擠來擠去,輕松了許多。
又走出一段路,眼瞅著離家不遠了。或許是人們都去了湖邊賞花,這條街上空無一人,寂靜得有些可怕。
忽然,從街角轉(zhuǎn)出幾個人來,看似無意卻很“巧合”地擋在了崔英一家人的前面。
崔英一家人的腳步稍頓,隨后朝旁邊讓了讓,打算避開那幾個人。但是那幾人橫向移了兩步,再次擋住了崔英一家人的去路。
這下,就連傻子都能明白了,對方是故意來找麻煩的。
崔英的父親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人,不得不挺身擋在妻女的面前,大聲喝問道:“你們……你們想要干什么?!”
一個穿著緊身皮褲的男人朝前走了兩步,歪頭瞅著崔英一家人,冷笑道:“我們想要干什么,你們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崔英一家人臉色同時一變。最近這些日子,經(jīng)常會有混混跑到自家門口進行騷擾。沒想到今天又遇到了這些家伙,還被堵在了大街上。
之前到崔英家鬧事的混混都是打著“借錢”的幌子,崔英父母只道今天還是如此。
崔英母親又氣又急,叫道:“我家的錢都給英子治病了,沒有錢借給你們!再說了,那是我們的錢,憑什么必須要借給你們呀?!”
皮褲把叼在嘴角的煙甩在地上,拿腳狠狠踩滅,獰笑道:“錢咱們就不要了,今天……哥兒幾個是來要你們的命的。”
一句話,崔英家的三個人全都傻了。
崔英父親反應(yīng)倒還算快,急忙說道:“別……別……有事好商量,兄弟你打算要多少錢?我們可以商量的嘛……”
錢雖然重要,但命卻只有一條。這點兒事情,崔英父親還是拎得清的。
然而皮褲卻是冷哼了一聲,撇嘴道:“你還真以為哥兒幾個這些天勞心費力的,是為了那么點兒錢啊?實話告訴你吧,是有人咽不下一口氣,特意讓哥兒幾個消遣你們來著。現(xiàn)在人家玩兒夠了,讓咱們來取你們一家人的命。至于那些錢……留著到了下面,你們自己慢慢花吧。”
“別……”崔英的父親還想再央求幾句,但他的衣領(lǐng)已經(jīng)被皮褲一把抓住。緊接著,一柄鋒利的匕首從崔英父親的小腹處刺入,直沒至柄。
“爸!!!”
“老崔!!!”
誰也沒料到,對方居然膽敢當街行兇殺人。崔英母女眼睜睜看著崔英父親被一刀刺中,軟綿綿地癱倒在地,都被嚇得傻了。
皮褲冷靜地拔出匕首,準備繼續(xù)向崔英母女下殺手。
在他眼里,這種尋常百姓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殺起來根本沒有什么難度可言。
但他剛一邁腿,卻是險些被扯了個趔趄。低頭看去,原來是崔英父親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一條腿。
“快……快跑!”崔英父親用盡最后力氣嘶吼著,但因為傷得太重,發(fā)出來的聲音卻更像是在呻吟。
崔英母親似乎是猛然想起了女兒的安危,也再顧不得丈夫的生死,調(diào)過輪椅的方向,拼了命地跑了起來。
皮褲抬腿掙了兩下,居然沒能甩開崔英父親的糾纏。他有些惱羞成怒地朝著旁邊幾個混混一揮手,叫道:“看什么看?還不快去追人!”
那幾個混混這才如夢方醒,呼嘯著沖出去,追向前方的崔英母女。
皮褲這才慢悠悠地彎下腰,伸手抓住了崔英父親的頭發(fā),將他的腦袋拽得向后揚了起來,冷冷地說道:“不怕死是吧?那就先別死。我會讓你先親眼看著老婆閨女死在你面前,然后再慢慢地收拾你……”
“混……混蛋!”崔英父親又氣又怕,只覺得渾身的血都瞬間涼了。
皮褲哈哈狂笑,拿匕首在崔英父親的腕子上一挑,頓時割斷了他的手筋。崔英父親慘叫一聲,雙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幾乎是與此同時,崔英母女也已經(jīng)被混混們追上了。
其中一個混混伸手抓住崔英母親的頭發(fā),硬生生把她拉倒在地。
另一個混混則是抬腳踢到了輪椅上,輪椅帶著崔英一路向前狂沖出去,重重地摔出了十幾米遠。
皮褲一手抓著崔英父親的頭發(fā),將他拖拽著,先走到了崔英母親的跟前,笑道:“看好了,我先送你老婆下去等著你。”
崔英母親此時也被一個混混薅著頭發(fā),渾身顫抖著癱在那里。皮褲握著匕首的手向前一伸,冰寒沏滑的刀刃便狠狠地刺入了崔英母親的前心。
“不!!!”崔英父親再次發(fā)出呻吟般的吼聲。只是這一次,他吼聲中充斥的更多的是絕望的情緒。
當著崔英父親的面刺死了崔英母親,那皮褲似乎還不解恨,繼續(xù)拽著崔英父親的頭發(fā),朝著摔倒在十幾米外的崔英走了過去。
崔英父親的力氣仿佛已經(jīng)用盡,連吼叫都再發(fā)不出來,像死人一樣任由皮褲拖拽著,只是從喉嚨里沉沉地呢喃道:“求……求你,放過……放過我女兒……”
“咱們出來混的,必須要講信用。說讓你看著老婆閨女先走,就一定要做到。”皮褲說著自以為很幽默的話,來到了崔英的跟前。
崔英遠遠地望見自己母親被一刀刺死,父親被人在地上像死狗一樣地拖拽著。此時的她,似乎已經(jīng)被嚇呆了,完全沒有任何的情緒反應(yīng)。沒有恐懼,沒有憤怒,甚至……也沒有悲傷。
皮褲將崔英父親重重地摔在女兒面前,獰笑道:“送你們一家到下面團圓,我也算是夠意思了吧?”
說著,皮褲一把抓住崔英的頭發(fā),將她的頭稍稍提起來一些。掛著鮮血的匕首,便要朝著姑娘的脖頸割去。
就在崔英父女心如死灰的時候,突然一道破風之聲響起。
一條鎖鏈也不知從哪里飛了過來,正好狠狠地砸在了皮褲的頭上。
啪!
皮褲被鎖鏈抽得身子朝后撲倒,手里的匕首也跟著不知甩飛到了哪里。
就在皮褲被抽倒的一瞬間,崔英父親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整個人撲到皮褲的身上,張開嘴巴便向皮褲的脖子上面咬了下去……
其余幾個混混被這意外的情況嚇得愣了一愣,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正打算伸手去拉開發(fā)瘋一般撕咬皮褲的崔英父親時,身后突然亮起了一道驚鴻。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這本是形容絕世美女的姿容,但用來形容此刻那一刀的風采,也是再恰當不過。
一刀,眾惡倒斃。
每人都是頸間一刀斃命,可見出刀者誓殺的決心。
“抱歉,我來晚了……”軒轅刀收刀歸鞘,但看著十數(shù)米外倒在血泊中的崔英母親,他心里不禁涌起深深的自責。
明明知道崔英一家最近受人侵擾,明明林輕歌已經(jīng)托付了自己對崔英一家多加照顧,但自己還是大意了。
本以為在金鳳梅花節(jié)時,穹都舉城歡慶,沒人敢在這種日子行兇殺人。可事實證明,自己錯了。
雖然一察覺到有殺氣涌動,軒轅刀便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而來,但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崔英撐起虛弱的身子,艱難地向前爬著。
幾步之外,她的父親正趴在皮褲的身上。兩個人一動不動,也不知什么情況。
軒轅刀走過去,輕輕扶住崔英父親的身體向上提了一下,居然沒能提動。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崔英父親的牙齒深深地咬進了皮褲的脖子里。
兩個人,都已經(jīng)喪失了生息。
崔英終究沒能爬到父親的身旁,她雙臂一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軒轅刀只得走回來,把崔英扶起來,問道:“你還好吧?”
崔英渾身顫栗著,死死抓住軒轅刀的手腕,咬牙道:“報仇……我要報仇……”
軒轅刀心頭一震,看著崔英僵滯無神的目光,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篤定道:“崔姑娘放心,我一定會查出幕后真兇,為你父母討回這個公道。”
但是崔英對軒轅刀的話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是死死地盯著父親的尸體,不斷地呢喃著:“報仇……報仇……”
轟隆!
陰郁許久的天空中,滾過一陣悶雷。細密的雨絲從天而降,擊落了無數(shù)金鳳梅花。
鮮紅的梅花落在地上,與同樣鮮紅的血水混為一體。
花落還會再開,可是人死……卻無法重生。
軒轅刀沉默著,將崔英橫抱起來,再一次認真地說道:“相信我,我是警察,絕對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