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小公園里有很多人,大部分都和白依依一樣,都是在病房里憋久了出來散散心。
沈易推著白依依走在水泥路上,路邊是一大塊草坪,上面有一群不大的孩子在玩耍,完全不顧旁邊寫著“禁止踐踏草坪”的標識牌。
白依依看著他們不禁想起自己的小時候,那個時候太苦,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和自己一樣,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
“依依,怎么了!备惺艿桨滓酪赖漠悩,沈易把輪椅停在路邊,彎下腰詢問。
白依依回了神,“沒事,看那些孩子多快樂,無憂無慮,多好。”
沈易看著白依依的發旋,毛茸茸的頭發和她母親如出一轍,讓他不禁想要伸出手去撫摸,“爸也想你和他們一樣,每天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十月的微風有一些涼,白依依把隨身攜帶的小毯子蓋在了自己的腿上。
“有爸在,我當然是每天都在過兒童節!卑滓酪阑仡^,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
沈易伸出手點了點她的腦袋,無奈道,“你啊,你快不快樂難道我看不出來?跟我裝?你能瞞過我?”
一連幾個問題砸的白依依有點懵,“你這老頭,疑心病怎么這么重!
沈易聽了白依依的話,有些氣悶,轉念一想,這張嘴巴可不就隨了她媽媽嗎?
搖搖頭,苦笑,沈易心里滿是遺憾,這輩子的緣分已經結束,他只能祈禱下輩子再來還。
“跟爸說,你是怎么想的?”沈易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白依依的輪椅就在他旁邊。
白依依目光悠遠,連著聲音也跟著飄忽起來,“我也不知道,想要靠近卻覺得很不甘心,為什么我付出全部的感情,他卻要將自己的喜歡分給別人,我都不知道留給我的還剩多少。”#@$&
沈易點點頭,心里想到,寧少庭竟然沒有拿下,看起來很精明能干,沒想到只是外強中干。
“他還喜歡誰了?現在還喜歡著嗎?”沈易捻著不存在的胡子,充當情感專家,他都忘記了自己當年的婚姻經營成了什么樣子。
白依依彎下腰撿起腳邊的一片梧桐葉,“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楊南音!
聽到楊南音的名字,沈易在腦子飛快的搜索著,半天才想起來,“是不是在上次宴會上大鬧的那個女人?”
白依依沒說話,點點頭,繼續看著手里的葉子發呆。%&(&
“寧少庭的品味可真夠差的,那樣的女人也喜歡!”沈易渾身上下都透漏著鄙視。
白依依笑了笑,即使知道沈易是在逗自己開心,她也反駁道,“他們才是正經的青梅竹馬,如果沒有我話,恐怕他們現在……”
沈易瞪眼,打斷白依依,“恐怕什么恐怕,他現在喜歡的是你,我雖然不知道他有多喜歡你,但是你如果也喜歡他,就應該去爭取!
白依依被沈易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得縮了縮肩膀,她看著沈易,弱聲說道,“我爭取過。”
沈易一頓,有些不自然的問道,“結果呢?”
“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他還是放不下楊南音!弊炖锏目囗樦车缆舆M心肺,整個人都仿佛泡在苦澀中。
“我看姓寧的那小子是喜歡你,你真的喜歡的話,我也不會攔著你的!鄙蛞着牧伺陌滓酪赖哪X袋,“兒大不由娘,只希望你可以幸福!
沈易的態度是白依依沒有想到的,她忍不住將頭靠在沈易的肩膀上,“爸,你亂用詞,你是父親,我是女兒,哪來的兒大不由娘?”
這是心結解開了,沈易也跟著輕松起來,“都是一個道理,我沒讀過多少書,你不能要求的那么嚴!
白依依笑顏如花,“好啊,以后你可要賄賂我這個老師!
從后面摸了摸白依依的腦袋,絨絨的觸感讓人舍不得放手。
稀碎的陽光從梧桐葉中間傾灑而下,斑斑點點印在兩個人的身上,仿佛將這一幕鐫刻永遠。
寧少庭一直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前,窗戶正對著公園,將小公園里的全部動態都盡收眼底。
白依依很吸引人眼球,不用刻意尋找,寧少庭一眼就可以看見她在哪里,仿佛就是一個發光體,那么耀眼。
寧少庭滿心滿眼都是白依依,自然是把楊南音拋在了腦后。
楊南音站在餐廳門口忍不住跺腳,她都等了半個多小時了,還不見寧少庭的蹤影,上次的日料店讓她丟了臉,這次她一定要挽回寧少庭!
電話里他雖然拒絕了,但是楊南音確信他會來。
“少庭,你什么時候過來啊!睏钅弦襞踔娫,恨不得鉆進電話里,直接到寧少庭的身邊才好。
寧少庭覺得頭大,他扶額,“南音,我不是說了不要再見面了嗎?”
他念著往日的情分,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看見楊南音純粹是給自己添堵。
剛剛已經明確的拒絕過,沒想到這個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學會了厚臉皮。
楊南音不依不饒,“少庭,我已經想通了,你過來好不好,就當作是最后的紀念。”
寧少庭沉默,過了一會才說道,“你等我一會,我現在趕過去!
楊南音把聽筒拿很近,熟悉的聲音鼓動著耳膜,連她的心臟也狂跳不止。
“好,我等你!编嵵仄涫碌,楊南音很認真的回答道,仿佛在許下諾言。
她話音未落,寧少庭就徑自掛斷了電話,遠處的白依依和沈易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道又溜達到哪里去了。
本想著和白依依說幾句話,告訴她自己要出去一趟,還沒想好說不說是個楊南音見面。
寧少庭站在原地,瞬間明白了,他一個人想好了一切,但回頭發現,白依依可能不會在那里等他了。
這個認知讓寧少庭如遭雷擊,必須要盡快解決一切,心里慌亂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很害怕找不到白依依。
白依依和沈易順著剛剛的路一直往前走,走過來草坪之后,竟然是一片池塘,池塘里有蓮花,現在這個天氣已經敗了,枯枝爛葉在風中搖搖晃晃。
看著凄涼的景色,白依依的心情也跟著黯淡下來,最近她總是這樣,患得患失,喜怒無常。
“爸,你看它們多可憐,生的時候人人觀賞,死的時候卻沒人來看!卑滓酪烂鎸χ靥粒瑖@氣。
沈易搖搖頭,“依依啊,你不適合憂郁風,看起來非常浮夸。”
白依依一秒變臉,“真的嗎?我覺得我演的挺好的,如果我沒有做設計師,或許我現在就是一個明星了!
沈易順著她,“對,我的女兒是個超級巨星,我就是超級巨星的爸了!
白依依靜靜的笑了,這樣的生活或許才是最適合她的,那些有緣無分的,始終不能強求。
……
寧少庭在白依依呆過的地方坐了一會,一棵法國梧桐樹,初秋的時候,樹下落滿了葉子,薄薄一層,昭示著寒冷將要到來。
微風吹起,偶爾還有不停落下的幾片,寧少庭彎腰,拿起落在長椅旁邊的明黃色的葉子,心思也變得沉悶了。
把葉子放在口袋里,寧少庭拿出車鑰匙,取了車,前去赴楊南音最后的約。
和上次一樣,楊南音早就在座位上等著了,不過這次她表現的很平靜,沒有上次看起來那么激動。
“你來了!睂幧偻プ轮螅瑮钅弦糁徽f了這么一句。
寧少庭點點頭,問道,“點單了嗎?”
楊南音把菜單推到他面前,“還沒有,一直在等你來!
寧少庭沒有解釋他晚來的理由,因為他認為這個約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強制性的,他沒有別的選擇。
兩個點了單,楊南音又要了一瓶紅酒,她看著寧少庭笑道,“吃法國菜不喝紅酒怎么行?陪我喝一點也好啊!
寧少庭沒回答,有些事情是不能說出來的,就像有些問題不能回答。
上了菜,楊南音說了一句,“開始吃吧,我餓了!本烷_始低頭吃起來。
長發被她束在腦后,絲毫不影響她的優雅。
寧少庭僅僅是喝了一口水,面前的食物絲毫未動,他看著楊南音,心里有幾分猜疑。
楊南音吃相很好,一看就是小時候被教的很好,但是這頓飯的主要目的不是來看著她吃飯的。
寧少庭見楊南音絲毫不提及關鍵事情,他也沒了耐心,不想再與她在這里浪費時間。
“你說你想通了?”寧少庭先開口,主動提起話題。
楊南音臉色稍變,但又立刻恢復正常,“是啊,我終于想通了!
寧少庭挑眉,繼續問道,“怎么說?哪個方面想通了?我感覺很意外!
“這些事情我全部想通了,少庭,難道你就這么不想見我嗎?連和我吃頓飯都不愿意。”楊南音放下手里的刀叉,優雅的擦了擦嘴角。
寧少庭冷酷的笑了笑,仿佛來自地獄修羅一般,勾魂且駭人,“對,我一點都不想見你,看見你我就吃不下東西!
說完,挑釁似的看了看盤子里完好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