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了玩笑,沈易說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依依,你媽媽呢?你怎么會在孤兒院長大?”
沈易一動不動的盯著白依依,生怕錯過她的一絲情緒,心底又好像是害怕聽到那個回答。
白依依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拿起桌上的水杯捧在手里,嘆了口氣,“媽媽是不得已才送我去孤兒院的,她在我三歲多的時候就死了,因為癌癥。”
說這話時,白依依的語氣平淡,倒不是她故意想要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實在是三歲時候的事情,她還能記得什么?
她倒是想像其他人那樣,對死去的媽媽表示緬懷哭一哭的,可她和媽媽之間的感情實在太淡薄,談起來除了生養之恩就再也沒有了。
沈易愣了半晌,眼眶一點點的變紅,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在兩個子女面前就這樣毫無顧忌的傷心流淚。
白依依是詫異的,她以為他和媽媽的感情過去這么多年,早已被沖淡,事實證明,并沒有。
因為他,白依依像是被傷心的氣氛感染了一般,心里不是滋味,眼眶也紅紅的。
明崢坐著一言不發,視線卻是時不時往父女倆身上飄,老頭會當場流淚是他沒想到了,可想想又是情理之中的。
這二十多年,為了找白依依母女倆,老頭做了多少恐怕比他所知道的遠遠要多的多,他的心也跟著沉甸甸的。
這也就是兩人的感情跟真父子似的,不然哪可能做到將心比心。
房間里的氣氛悶悶的,安靜的只有風吹的聲音,誰都不想打破。
良久,沈易從傷痛中抽離出來,在兒女面前,他沒有想過去偽裝,輕嘆了一聲,“晚了,終究是晚了!”
白依依聞言心里又是一陣難受,明崢又何嘗不是,心里酸酸的,不發一言。
倆人默契的沒有說話,像是故意在給沈易創造機會,讓他不吐不快。
只聽他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低喃,“年輕時不懂,看到影片里的愛情甚是羨慕,什么一生一世,一見鐘情,沒想過這份情也有被消磨光的時候。”
“你媽離開,我心里的滋味無法形容,痛到用撞墻來掩飾,可又能怪誰呢?是我不懂得珍惜,用光了你媽對我所有的情感。只是為什么不給我一個機會彌補呢?”
“輾轉二十多年,我終于有顏面站在你們面前,能給你們更好的生活,你媽卻走了!素素,我欠你一句抱歉,現在沒機會了,只能等我到了那邊慢慢償還了。原諒我不能這么快去陪你,好不容易找到女兒,我要代你好好照顧她,看她嫁人生子,生活幸福美滿才行呀!”
此時的沈易在聽說白素已經患病死去后,他臉上的神采立即不見了蹤影,周身更是被悲痛所圍繞,他的樣子像極垂暮的老人。
不知不覺,白依依的雙眼被淚水浸染,內心的情緒很亂,更是說不清,就是覺得傷心!
許是他們太過于沉醉在悲傷當中,就連最敏感的明崢此時都沒有察覺到,在他們說這些話時,門口有一道人影閃過。
寧家
“不得了啦!”大門關上后,門口就迫不及待傳來羅琴的叫喊聲,饒是在樓上書房的寧世志也被驚到了。
他手執毛筆,書桌上擺放著練字的紙,正寫到“深謀遠慮”的慮字下面的心字,被羅琴這么一巧合,片刻的愣怔,黑色的墨汁便滴在紙上,毀了這幅字。
寧世志及不可查的蹙眉,眼底是被打擾的不滿和厭惡,毛筆扔回去,抓起紙張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拿起手邊的濕巾擦手,一根根手指的擦,不急不慢的。
沒一會兒有人來敲門,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上來的會是誰。
果不其然不等他去開門,羅琴噔噔的就進來了,手里拿著包沒來得及回房間放下,她急不可耐的沖到寧世志面前,“老寧,大事!”
寧世志臉上是習以為常的面無表情,抬頭看了一眼羅琴,“幾十歲的人了,還風風火火的,不怕下面的人笑話?”
羅琴哪里還有心思管那些,“別廢話,聽我說,你知道的,白依依她是一個孤兒……”
白依依?
寧世志記得這是寧少庭前妻的名字,只是婚都已經離了,還有必要記得這個人?
他不以為意的打斷羅琴,“一個已經被淘汰的女人,提她做什么?出去,我沒時間聽你說那些有的沒的。”
他又重新在桌上鋪了一張空白的紙,這字他是要送人的,近期就要,他要盡快完成才好。
寧世志對羅琴總是這樣不冷不熱的,平時羅琴不以為意,放在眼下心里卻是有些不舒服,好像他嘴里說的那個被淘汰的女人不是白依依而是她。
羅琴有些不高興的撇著嘴,“你確定不聽?別怪我沒跟你說,這可是事關兒子的大事。”
寧世志整理好紙張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兒,羅琴雖胡攪蠻纏,卻很少會這樣同他說話,這只能說明確有重要之事。
他走過去,雙手搭在羅琴的肩膀上,輕輕的將她我那個沙發那邊帶,待羅琴坐下,他不先不打的說了一句,“說吧,什么事兒?”
此舉略顯親密,瞬間化解了羅琴心里的不悅,茶幾上擺放著涼了的茶水,她也沒管,拿起來就喝了一杯。
她這才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神采奕奕的說:“老寧,你不知道吧,白依依她居然是沈易沈老頭失散多年的女兒。”
饒是寧世志這等見過大世面的人,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也難免的是一陣震驚,他怕自己是聽錯了,再次問道:“你剛才說誰?”
羅琴不知道他問的沈易還是白依依,于是道:“就是沈氏集團的總裁沈易,白依依居然是他的女兒,早就聽人說他丟了女兒,沒想到是白依依。”
寧世志眉頭緊蹙,顯然是不全信的,“你確定沒聽錯?如此機密的事情,怎么會一不小心就被你聽到?”
羅琴十分確定道:“不會有錯,這事兒我是親耳聽到的,就在南音待的那個醫院,白依依也在那家醫院療養,我去的時候,他們的房門沒有關上留了條縫,也不知道他們仨是不是缺心眼,也不怕被人聽到。”
寧世志心嘆:鼎鼎大名的沈閻王,想洗白就洗白,能力可見一斑,敢說他缺心眼的也就只有羅琴這個缺心眼的了。
放下手里準備要寫的字,心里默念白依依,沈易這兩個名字。
如果說羅琴所說的事情屬實,那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得不償失?
像他如今這般后悔的可不止是他,還有羅琴。
羅琴一臉的悔恨,“早知白依依是這個身份,我們哪還用得著想法設法逼她跟少庭離婚,少庭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而且還把南音那個丫頭找回來給自己添麻煩,現在事實證明三年前我們做的沒錯,南音那丫頭就是配不上少庭,現在又被糟蹋了,可她卻死著少庭不肯離開,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你又去找南音了?”寧世志問。
想起楊南音,羅琴就心里來氣,看著老老實實的丫頭,現在居然敢在她頭上撒野,野丫頭!
羅青“嗯”了一聲,“她現在這個樣子,難不成還要讓她嫁進我寧家?我可容不下她,要是被外人知道寧家的媳婦是個被人糟蹋了主兒,別說少庭了,就是我們都沒臉出去了。”
在寧世志心里,這話說的不假,他也是不愿意的,之前之所以找她回來也只是和白依依比較起來,她更配得上少庭。
可現在,她連白依依都比不過,還有什么用。
可是……
“這件事就算你不愿意也不許亂來,少庭和白依依的離婚官司鬧得沸沸揚揚,眼下要是再和南音解除婚約,還是因為那樣的事情,外界了解后該怎么想我寧家,北霖的股票也會瞬間滑落,不劃算!”
羅琴聽他這意思是打算就認了這么個媳婦,那可不行,忙表態,“那可不行,我們少庭值得世上最好的女人,南音是個什么東西,一個破爛,貨,我絕不會讓她嫁給少庭,再不濟還有個白依依,她不是很愛少庭嘛,為了不和少庭離婚,她可是死纏爛打的。再說如果她真是沈家的小姐,和少庭在一起后,沈家就是寧家最大的后盾,即便股票出了問題,只要有他們的支持也不是問題了。”
一語點破夢中人,寧世志的大腦飛快的轉著,心道:羅琴說的不錯,少庭和南音結婚,得到的利益只是眼前的,可是如果和白依依破鏡重圓,那么好處是無窮無盡的。
他是一個商人,心里有一把衡量的尺子,輕易便能衡量出其中的利益。
寧世志想了想,片刻后才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他囑咐羅琴,“這件事你別管,南音已經不是三年前了,而且她既然打定主意賴著少庭,自然會留有后手,要處理她,我來動手。”
聽他這么說,羅琴也放心了,“好,讓那個丫頭也吃吃苦頭,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