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你現在到底在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呢？”楊南音一把甩開他，翻臉比翻書還快，臉上憤怒與厭惡混雜的表情讓寧景軒一陣心驚。

她是真的不一樣了，變得讓人陌生，也讓人害怕。

“寧少庭見過你這副模樣嗎？”寧景軒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輕笑著問。

“見過又如何，沒見過又如何，他現在愛的是我，他會跟我結婚，這輩子都會跟我在一起生活！”楊南音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當場就炸毛并且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你在害怕。”寧景軒一口咬定，一個人一旦開始虛張聲勢了，那就意味著這個人內心里根本沒什么把握了，“你的藥不是挺管用的嗎？怎么對自己這么沒信心？”

“你閉嘴。”楊南音一聽到“藥”這個詞，像是被點穴般，整個人又陷入了惶恐之中，愣愣地坐著，淚水不受控制地滑下了眼眶。

“……別哭了。”

寧景軒沒想到從不會在別人面前展示軟弱的楊南音會當著他的面哭，這讓他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的夏天，那時候他們都還是十歲出頭的年紀，兩個男生太皮，年紀大一點的楊南音已經很懂事了，但是還總是被他們兩個氣哭的模樣。

“我該怎么辦啊？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少庭突然想起來，害怕那藥沒有效果，害怕他再次離我而去。”

……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有些瘋瘋癲癲的楊南音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抬頭淚眼朦朧地注視著寧景軒，“你不是想要北霖嗎？我一定會幫你的，所以你也要幫我。”

“幫你什么？”寧景軒明知道現在答應楊南音就是刀尖漫步，她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了，誰知道她會說出什么過分的要求。

“幫我殺了白依依好不好？”楊南音抓著他的手哀求，眼神瘋狂：“只有她不在了我才能安心，少庭才會全心全意地看著我的！”

寧景軒愣住了，他將楊南音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拿來，隨即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沙啞地開口反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什么？殺了白依依嗎？殺一個人有很多種方式的，意外，事故，只要小心一點，沒有人會發現是我們下的手的。”

楊南音徹底瘋了……寧景軒滿腦子都只剩這個想法了。

“就算你再厭惡她，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更何況，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做錯過什么。”寧景軒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不是因為害怕恐懼，也不是因為這個要求有多意外。

他只是驚異于楊南音的改變，那么一個知書達理溫婉大方的女孩，為什么成了如今面目可憎的模樣。

她的執念已經沉重如斯了嗎？讓她不惜同魔鬼做交易。

“你答應嗎？”

寧景軒本田不說話，楊南音抬頭看他，臉色沉沉，帶著無端讓人憐愛的柔弱嬌美。

寧景軒肯定不會答應的，他一輩子遵紀守法，就算心思再不干凈，也肯定不會鋌而走險去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滾吧。”

楊南音已經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當即黑了臉朝著寧景軒扔了個枕頭，粉唇開闔，卻又是一陣尖叫。

外面侯著的護士保鏢聽到里面的聲音，當即推門而進作勢要請寧景軒出門，不過大家對寧景軒的身份心知肚明，所以動作上也沒敢太過分。

“寧副總，請你出去吧，楊小姐現在估計不想看見你。”一身黑衣的保鏢并不是寧少庭的人，寧景軒看都不看他一眼，推開男人擋在他胸前的手朝著楊南音走進一步，湊近到她的耳邊輕輕說了什么。

楊南音表情瞬間一片空白，但是等到寧景軒一步推開，她露出露骨憎恨的笑，“我不會讓你如愿的，既然我們已經不像是一天船上的人了，那以后也沒有必要見面了。”

“……我等你。”

寧景軒低聲道，隨即轉身離去。

楊南音一時氣悶，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病房里還站著一地保鏢和護士，面面相覷，小心翼翼地瞅著楊南音的反應。

“都出去，今天看到的聽到的，出門之后就給我剛干凈，要不然……我可不知道你們身邊會發生什么事。”言罷，冰冷帶刺的眸子掃視一眼眾人，明目張膽的威脅讓不明所以的醫院護士們一陣哆嗦。

…………

“我們抽個時間見一面吧。”寧少庭猶豫了半晌，最終咬牙給白依依發了一條短信。

他在發出去之前修改了很多次，有的表達了自己的愧疚之情，也有的表達了自己的疑惑只之意，然而到了最后都覺得不太合適，所以有打了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上去。

等到顯示送達成功，他突然就緊張了起來，腦海里不可抑制地想象著她看到短信時的表情，是厭惡？還是猶豫？

當初離婚是他提出的，也是他不斷地拒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的，這次他反過來求她，她會如何反應呢。

寧少庭忐忑的心情并沒有持續很久，因為白依依始終沒有回復。

說不定她沒看到，說不定看到了不想回復，寧少庭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過分，想了想又打了三個字過去，“對不起”，這才嘆口氣，失望地出了門往公司去了。

這是他在生病之后第一次踏入北霖集團的大廈，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今天回來。就連寧世志在他出門的時候都以為他是去醫院陪著楊南音的。

“總裁！”前臺小姑娘已經換人了，但是依舊能認出他們的這個掛名總裁。

寧少庭微微點頭，示意她不要小題大做，然后就朝著總裁辦公室專屬電梯去了。

前臺被嚇了個半死，在寧少庭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間后，她便馬上接通了副總裁辦公室的電話。

寧少庭直達辦公室，直到進入辦公室之后，都沒有人發現消失已久的總裁回來了。

當然除了前臺還有寧景軒，寧少庭還沒有把椅子坐熱，寧景軒就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外了。

“少庭。”寧景軒推門而進，寧少庭冷眸抬起，輕輕掃他一眼，等他繼續開口。

“……怎么一聲也不說就過來了，你要提前說一聲，我好給你在公司開個歡迎會。”寧景軒笑笑，自己在寧少庭對面的會客沙發上坐下，面朝寧少庭，姿態放松得猶如這里是他的地盤。

“沒有必要。”寧少庭神色淡淡，親自將被收起來防止落灰的東西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個順手擺在桌子上。

他的記憶里是有關于辦公室擺設的內容的，他的桌子上向來是簡潔的，除了基本的辦公用品之外，桌子上幾乎什么都沒有。

但是……他這次從抽屜里摸到了一個相框。

“怎么了突然？”寧景軒看他動作一僵，就連表情都跟著怪異起來。

……

“沒事。”

寧少庭將相框拿出來面朝自己，眼神在落在照片上時，眼神又是一陣錯愕，這照片居然是他和白依依的。

為什么他沒有一點這個相框的記憶呢？而且這張照片中，無論是他自己還是白依依，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看著都讓人覺得幸福。

寧景軒看他神情有異，起身朝著辦公桌走去，探頭就看到了相框里的內容。

寧少庭在他掃了一眼之后馬上將相框蓋倒，欲蓋彌彰的模樣讓寧景軒一陣失笑：“你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沒有見過，你和白依依結婚之后就一直擺在這里了。”

“是嗎？”寧少庭心不在焉地回答，隨手又將相框放進了抽屜里，寧景軒戲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讓寧少庭憑空覺得煩躁，那些迭出不窮的迷霧，將他原本以為就是事實的東西層層掩蓋，最后連輪廓都看不清楚。

“不過，現在放出來確實不太合適，要不我拿去幫你扔了吧？”寧景軒打定主意不想讓寧少庭舒心，繼續站在他桌子前絮絮叨叨地說著。

“你有事嗎？”寧少庭從不跟他客氣，掀起眼皮冷冷地看著他道：“沒有的話拜托替我通知各部門開會，另外，讓徐承回來。”

“好。”

寧景軒回答，留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之后，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留下寧少庭一個人心緒難平。

他恍然發現，他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然而最可怕的是，他舉目四望，幾乎看不清周圍的情況，更別談想到對策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下午的會議兩點開始，徐承作為總裁特助再一次出現在會議上，各部門經理人人自危，緊張地搓手等待著寧少庭的到來。

會議室的門開了，寧少庭緩步踏進門，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在了總裁的座位上，而一旁就是寧景軒。

寧少庭環視一圈，發現整個與會人員幾乎有一半以上都是他沒見過的面孔，對上他的視線時總要心虛地避開。

“今天我要宣布一個消息，接下來公司會大力引進一批新銳設計師，到時候公司管理層會隨機調動，大家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