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著急,其實我跟你要是沒什么需要溝通的,今天想跟你說話的另有其人。”寧景軒大概已經忘記了前兩天兩個人剛對簿公堂,現在寧少庭說不定還不怎么想聽到白依依的聲音。
“……沒必要。”寧少庭現在對閑雜人等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有寧景軒,這個想要奪走他東西的人,才能引起他的足夠重視。
“別這么著急,先聽聽她的聲音再決定嘛。”寧景軒說完,將電話遞給了白依依,給了她個“你隨意”的眼神,起身離開了房間。
白依依手心滲出了一層汗,滑膩到幾乎握不住手機,她將電話遞到耳邊,咽了口唾沫,忐忑不安地說道:“少庭,是我。”
“……”寧少庭壓根兒沒聽出是誰的聲音,但是這聲音又莫名熟悉,讓他直覺自己應該聽下去。
“你身體怎么樣?沒事吧?”沒聽到寧少庭的回答,白依依也沒氣餒,繼續自己的關心。
“沒事。”鬼使神差的,寧少庭突然這么回答道,明明對面是個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可是光聽聲音就讓他內心一陣柔軟。
眉眼微松,剛才對著寧景軒的戾氣也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他不自知的柔情,徐承看得一清二楚,而同時,他身后的寧世志也看到分明。
“電話那頭是誰?”他覺得不對勁了,繞到徐承的面前嚴肅地質問。
“爸,我打個電話的自由都沒有嗎?”寧少庭抬眼瞪著寧世志,那股子不容反駁的氣勢讓寧世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愣愣地回答:“當然不是。”
“您出去吧,我和徐承說句話。”寧少庭作勢掛斷電話,將手機屏幕朝下扔在了床上。就連徐承都差點以為他是真的結束通話了。
“那好,別太費神,南音說了你現在需要靜養。”寧世志點頭,臨走時又回頭強調道。
“知道。”寧少庭點頭,垂眸不去看他,握著手機的手卻又在他關門的片刻抬了起來。
“你……剛才沒事吧?”白依依聽到對面地動靜,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生怕自己這么莽撞的行為給他帶來什么不好的影響。
“沒事,不過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寧少庭語氣恢復了清冷,正兒八經地問道。
白依依登時就精神了,她明白寧少庭這種語氣,他只會在特別專注和嚴肅的時候才會強調,“嗯,你說,我聽著。”
“……你是誰?”
……
這句話一出,包括現在一旁充當隱形人的徐承都震驚了。
寧少庭有一天居然會聽不出白依依的聲音!這本身就是個天方夜譚,但是這個天方夜譚,真實地在他的眼神發生了。
他大氣不敢出地密切注視著寧少庭,豎起了耳朵努力地聽著電話對面白依依的回答,雖然無濟于事。
“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嗎?”白依依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是沙啞破碎的,可是卻又有種意料之中的解放感。
寧少庭——真的不記得她,她在他的腦海里,很可能只是一個連臉都不那么分明的“前妻”而已。
“抱歉。”寧少庭乖乖道歉,他的心里有種莫名的愧疚,仿佛忘記這個人是天大的罪過似的。
“我……是白依依。”
“……什么?”
“三天前在停車場把你丟下,對不起。”
“……你說你是誰?”寧少庭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聲調陡然提高了很多,徐承趕緊起身走到他跟前按住他的肩膀勸道:“冷靜點!”
“你很失望嗎?”白依依聲音柔柔弱弱的,有氣無力的反問,語調中的委屈又猛地刺中了寧少庭的心臟。
寧少庭倏地抬眼狠狠瞪了一眼徐承,以口型問道:“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徐承無奈又失望地聳肩,指了指他手里的電話,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少庭,你就沒有想過,我這么不計后果地纏著你,到底是為了什么嗎?”白依依覺得自己現在冷靜理智極了,她努力地從寧少庭的話里發現其他的蛛絲馬跡,來證明——寧少庭的記憶是真的出了問題!
寧少庭緊緊蹙眉,一種惱羞成怒的氣氛在房間里散播開來,電話里的人是他的前妻,是他腦海中強調了無數遍的厭惡的人,可是他剛才,在聽到她的聲音只后來填會有那樣的反應!
“少庭,你說話。”白依依始終等不到寧少庭的回答,雖說心里有些忐忑,但她卻一點都不急躁,反而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一般引導著。
“記得我的臉,可是卻完全聽不出我的聲音,少庭,你覺得這正常嗎?”白依依的心臟在極速跳動著,可她的大腦里卻有一個無比清晰的脈絡在引導著她。
“你到底想說什么?”寧少庭狠狠吸一口氣,有些挫敗地回問。
他的腦海里現在全部都是以前她如何欺騙他的記憶,悲憤又恥辱的心情將他整個人牢牢鎖住,讓他開始對電話里的聲音都有些厭惡。
“我不知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敢保證,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開心幸福的時光。”話音落下,白依依的淚眼也隨之而來,呼嘯著從眼睛里奔涌而出,在蒼白的臉上恣意橫流。
“那你告訴我……有什么讓你感到幸福?”寧少庭嘲諷地勾起嘴角,抱著一種聽她胡扯的心情繼續道,可是就在這時,他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怒氣沖沖進來的楊南音猛地奪過寧少庭的手機,捉奸似的眼神落在屏幕上,等到看到寧景軒幾個大字時,臉上可怖的表情才微微收斂。
將電話掛斷,對上寧少庭不滿的眼神,楊南音這才露出擔憂責怪的眼神:“都說了你需要靜養,公司的事情丟給寧景軒不就行了嗎?難不成你還質疑他的能力嗎?”
“你什么意思?”寧少庭是真的生氣了,楊南音最近手越來越長了,不僅對寧家的事情指手畫腳,現在連他的通信自由都要加以限制嗎?
“我沒什么意思啊。”楊南音訕訕笑到,討好地湊到寧少庭跟前,抓著他的手臂輕輕搖晃解釋:“我是醫生,你得聽我的身體才能快點好知道嗎?你現在需要的是靜養。”
“靜養?這不是囚禁嗎?”寧少庭冷笑一聲,甩開她的手臂冷眼看她,“我還沒到意識不清的程度,也沒有缺胳膊速度,你這醫生是不是太不專業了,還是說……你另有居心?”
楊南音臉色瞬間煞白,被寧少庭推開之后徑直倒在了地上,好久都癱坐著爬不起來。
“少庭,你說什么呢……”她努力地鎮定自己的情緒,抬頭溫文爾雅地笑道,那神色之中還帶著不被理解的悲慟,仿佛剛才寧少庭的話實在無理取鬧一般,“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你,我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呢……”
一旦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寧少庭很快就會敗下陣來,就像屢試不爽的通關令牌,無論他內心是否真正愿意,他最終都會無可奈何地跳過當下的話題。
“少庭,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被病痛折磨的人心里不平是難免的,如果你罵我可以讓自己心里好受點,我不介意的。”楊南音站在地上,垂眉順眼地望著寧少庭,似水的眸子還有如此讓人憐愛的態度讓寧少庭的火無處發泄。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寧少庭煩躁得揮揮手,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旋即他又抬頭瞪著徐承:“還有你,也出去。”
“老大……”徐承覺得委屈,他直覺剛才的一部大戲有蹊蹺,可是直男的腦回路一時半會兒又轉不過彎來。
兩個人都推門而出后,楊南音堵在徐承的面前,臉色冰冷地回頭看他,就連眸底迸射出來的光都像是盛滿了冰渣子似的刺骨寒冷。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然后摸著鼻子不好意思地朝著楊南音傻笑:“楊小姐真是辛苦了。”
“徐承,以后別再來找他,也別妄想給他傳遞任何白依依的消息,滾出去。”楊南音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徐承的耳畔炸響,他有些愕然地想:楊南音居然還有這么一面嗎?
“楊小姐,我也想跟你提個醒,老大他……從來都不是能被人擺布得了的。告辭。”
不管是寧少庭,還是寧家,都不會被一個無知的女人如此輕易地操控的。
言罷,徐承徑直走向了玄關,然后如愿地聽到了楊南音壓低聲音的咆哮:“被忽略忘記了可不是我,大放厥詞也要有個限度!”
被忽略?被忘記?徐承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琢磨這兩個詞,為什么楊南音會這么清楚地知道他現在和老大之間的狀態?
就算她是老大的主治,但是自從生病以來,他跟老大的接觸雖說少了,但是以往的情意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連寧世志都沒有察覺,為什么她……會這么篤定確認?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