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他們仍舊同往常一樣生活,不同的是,為了提防兇獸再來侵擾,九黎也開始戒備起來了,首領們日夜巡邏,蚩尤則時不時地將結界加固一番。
而候卿也被蚩尤要求跟著從旁協助,他神力不凡,蚩尤打心底不想他被埋沒了,便借此帶著他歷練歷練。
自族人們得知候卿乃是神子,又親眼目睹他出力為他們治好了壞田,再見候卿時,族人們已是態度迥異。
他們本性老實,只是對于與自己不同的異類天生好奇又抗拒,偏聽了黎長老的一面之辭,人云亦云,這才對候卿及女巫戚有了偏見。
可真相面前,他們還是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再回想下女巫戚平日里為人和善,對他們幾乎有求必應,對九黎倒是盡心盡力的。
至于九黎沒有了靈脈,那不還有個神子嘛,神族壽與天齊,只要他不離開九黎,還需要靈脈作甚?
他們有些看不懂黎長老了,候卿可是神族,女巫戚斷了靈脈,卻得了神脈,簡直是九黎的功臣!與候卿及女巫戚作對乃是下下策,為今之計,是要將候卿留下!
于是,他們每每見到候卿,都待他與蚩尤無異,只希望他不計前嫌能一直留在九黎。
而對于族人們的這一變化,候卿表現得頗為淡定,寵辱不驚,既不得意忘形,也不記仇刁難,女巫戚亦然,倒更是贏得了一些族人的尊重,而那些存著巴結之心的,碰了幾次壁后也漸漸消停了。
日子一日日過去,九黎也慢慢回歸了正軌。
轉眼又快到百年一度的神臨祭了!
尋常來說,神臨祭迎的便是當地主神,由于蚩尤與民混居,平日里時常能見到,九黎的神臨祭便徒留了個形式,加上九黎民風開放,神臨祭實則早已變成了全族狂歡會,大家載歌載舞把酒言歡,更有在神臨祭上相看對歌的青年男女,每次都熱鬧得很!
愛熱鬧的銀靈子聽說之后,興奮不已,自告奮勇幫助女巫戚籌備,往常她總是想盡辦法黏著候卿,自從開始籌備神臨祭,都顧不得再跟著候卿了,每日里忙得不亦樂乎。
被銀靈子黏著的時候,候卿總嫌她太聒噪,覺得要是能安靜些就好了,可乍然沒有銀靈子在身后嘰嘰喳喳,他竟一點也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之感,反而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自覺間,候卿每日處理完蚩尤布置的事務,便會有意無意地去巫祠外的紫槭下,神臨祭便是在巫祠外這一大片空地上舉行,眼下已搭上了高臺。
候卿本也想幫忙,卻被熱心的族人們給勸退了,這么點小事,怎好叫神族親自動手?!
銀靈子使了障眼法,族人們并不能看到她真實容貌,真當她是女巫戚的婢女,又見女巫戚待她親近,便連惜字如金的候卿都會時不時與她說上幾句,自然都高看她幾眼,甘愿受她差遣。
而銀靈子活潑可愛,嘴巴又甜,很快便與族人們打成一片了,融入得天衣無縫,就好似土生土長在九黎一般,族人們只要看到她,個個都是眉開眼笑的,對她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愛。
漸漸地,便有不少家中有兒尚未婚娶的婦人們打起了主意,于是越來越多的族人來幫忙了,銀靈子整日里被簇擁著,既要指揮布置又要與族人們周旋,根本連跟候卿說話都顧不得了。
跟著銀靈子轉悠的還有不少年輕男子,九黎男女不防,若是喜歡,可大膽追求,他們便日日圍著銀靈子噓寒問暖,想要俘獲芳心。
候卿看著他們,只覺得像蒼蠅一般,很是煩人,可偏偏銀靈子還對著他們笑得那么開懷!
銀靈子的笑很有感染力,即便她眼下容貌不及真容的十分之一,可那雙笑起來宛若星辰般璀璨的桃花眼卻足以讓人過目不忘!
候卿見這雙往常只能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眸,竟在對著別人笑,就覺得刺眼得很,心里堵得慌。
臉上的神色不由更加冷峻,便連紫槭這邊的空氣好似都冷了下來,那些族人們也都知道候卿的性子冷淡,不喜交際,再加上他那冷若冰霜的模樣,自然不敢去打攪,更何況有了銀靈子這樣的妙人,便再沒有什么人往候卿身邊湊了。
銀靈子有幾次抽出空來想要跟他說話,卻見他寒著一張臉,渾身都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而那些圍著她的青年又很快黏了上來,她知候卿不喜人多,便沒有再刻意去尋他說話。
于是,他們只能在每日一起用膳的時候才能碰上面,然而便連在飯桌上,銀靈子也大多在與女巫戚商量神臨祭的諸多事宜,不再像往常那般纏著他說話了。
候卿見她將自己忽視得徹底,心里堵著口氣上不去下不來,不自覺間便總是陰沉著臉,而銀靈子覷他神色,只當他如從前那般不喜她沒話找話與他搭訕,便更加將心思撲在了神臨祭的準備上。
而接下來恰巧又有一件事,讓銀靈子徹底沒有了閑暇的時間。
這日,重黎派了青鳥傳信給候卿,說是恰逢九黎神臨祭,準備在神臨祭的時候來與他聚聚,傳信上還說吳回許是也會來。
九黎的神臨祭雖說已變了樣,但按照神規,女巫祭舞迎神的儀式還是不能變的。
本來只是迎蚩尤便也無需這些虛禮,橫豎蚩尤也不會說出去,可若是有其他神蒞臨,便不能少了這迎神祭舞了。
祭舞并非普通舞蹈,難度之大只能耗費靈力才能完成,尋常人族根本學不會。女巫戚已年邁,加上她靈力愈來愈不濟,自知根本無法完成祭舞,怕會讓九黎遭難,一時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隨著時日臨近,女巫戚知橫豎瞞不過去,還不如大家一起想法子,便將她年邁無法完成祭舞一事告知了蚩尤他們,不過還是瞞下了蠱噬。
“我來替戚伯母!”銀靈子聽完,立即將這事攬了下來。
“不行!”
蚩尤及女巫戚皆是一愣,沒想到第一個反對的竟是候卿。
銀靈子更是詫異地看著他,“我扮作戚伯母,保準誰都看不出來!我有妖力,那祭舞我能跳。”
“萬一被發現,欺神之罪,萬劫不復。”候卿下意識便不想讓銀靈子去冒險。
銀靈子卻以為他在憂心連累九黎,連忙說道:“放心,若真被發現了,我一力承擔便是了,你們就說被我蒙騙了,決不連累九黎!”
說完,想了想又連忙補充道:“別看我是妖族,最是記恩情了,絕不會恩將仇報!”
候卿只覺心里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有些心疼,又說不出口自己其實是在擔心她,一時有些語塞。
一旁的女巫戚卻已是動容得無以復加,含淚道:“傻孩子,這事是因我而起,怎能讓你承擔?”
“戚伯母,放心吧,我的幻術可是能騙過帝神的,更別說重黎與吳回啦!”銀靈子拍著胸脯,自信滿滿。
蚩尤一直沒說話,此時睨了銀靈子一眼,沒好氣道:“是祝融!神族名諱也是你個小妖能叫的?我看,在教祭舞前得要先好好教你規矩!”
“蚩尤叔父……”候卿一驚,蚩尤這是同意銀靈子代舞?
蚩尤卻擺擺手,道:“祝融親臨,如見赤帝,不可怠慢。”
候卿急道:“我與黎……祝融言明,讓他換個地方相見,他……”
“怕是沒那么簡單。”蚩尤搖了搖頭,他不知為何,心里總有股難以名狀的不安,“他如今已是佐神,卿兒,牢牢記住這一點。”
候卿微微蹙眉,抿嘴不語,銀靈子看了看候卿,認真道:“卿哥哥,我有十成把握不被發現,就算萬一被發現了,也有法子應對的,不會陷祝融于不忠不義的兩難,更不會累及九黎。”
銀靈子說著還舉起了三根手指,指著天道:“我保證!”
候卿怔然,他確實也有些擔心若是被重黎發現了,他身為佐神,怕是屆時不忠也不是,不義也不是。
沒想到銀靈子竟能懂他,可她怎么就不懂自己更多的其實是擔心她呢?
蚩尤看了候卿一眼,道:“好了,就這么說了,祭舞難學,要抓緊開始了。”
候卿還想再說什么,被蚩尤拍了拍肩膀,聽他沉聲道:“放心,還有我在,我不會讓九黎以及九黎中的任何一個出事的。”
銀靈子悄悄蹭到候卿身旁,拉了拉他衣袖,候卿側頭看去,只見她笑嘻嘻地,眨巴著眼睛,用嘴型問道:“也包括我的吧?”
這一親昵的小動作讓候卿心里頓時好似云開月明般,連著他的眼睛都一并亮了起來,原來不知從何時起,他竟已習慣了銀靈子纏著他,嬉笑嗔鬧,竟都不覺得厭煩。
“嗯。”
候卿神色一松,不自覺間眼神都柔和了起來,他不糾結了,不管怎樣,都盡全力護著銀靈子便是了。
于是,這事就這么定了,神臨祭上由銀靈子扮作女巫戚代舞,迎神過后便立即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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