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羨在片場拍了一整天的戲,到深夜才結束。在他離開劇組時,助理已經在顯眼處停了一輛汽車在等他。
容君羨看到了這輛車,便徑自開門上車,卻驚訝地發現后座上居然坐在白惟明。
白惟明在后排坐得穩穩的,膝上放著手提電腦,認真地盯著屏幕看,直到容君羨上車,白惟明才將手提電腦合上,放在一邊,主動地跟容君羨打招呼:“晚上好,容先生。”
容君羨有些驚訝:“白先生……你怎么來了?”容君羨想了想,又有些害怕:“不是公關又出了什么問題了吧?”
“公關維護,一般是靠平時預防,而不是臨時滅火的。”白惟明回答。
比如,平時培養一個明星說話得體的習慣,比等到明星開口得罪時人再處理要簡單得多。
不過,要培養容君羨說話得體的習慣,恐怕也太難了。
容君羨斟酌了白惟明的話半天,才問:“哦?所以你是問我今天有沒有在攝影棚闖禍、得罪人?”
白惟明沒有正面回答:“你有嗎?”
容君羨想了想,說:“還好吧?”
助理卻手心冒汗,說:“實際上,容老板今天扇了楊樹熙倆耳光,還問陳禮秉是不是拉雙眼皮去了。”
“噢?”白惟明有些好奇,問,“陳禮秉的雙眼皮手術失敗了嗎?叫你一眼看出了?”
容君羨說:“還挺自然的,只是剛做完手術不久,有些發紅罷了。”
白惟明點頭,說:“哦。”
助理卻不滿地說:“白先生,你就只關心禮總的雙眼皮手術效果?”
白惟明回答:“確實有點好奇。”
容君羨卻又說:“我看禮總心胸很廣闊,不太在意這種事情。”
白惟明道:“他確實不會計較這種事情,所以我們也不必計較。”
助理又有些擔憂地問:“這件事不計較?那就算了……可是,容老板在劇組扇后輩耳光,這種事情傳出去……”
容君羨卻截口道:“是他先扇了我啊?”
助理忙說:“可是他扇你是劇本里寫的,你扇他是劇本之外的。”
容君羨卻理直氣壯:“我那是指導他演戲。”
助理也不想和容君羨爭辯,便爭取白惟明的支持:“白先生,你看?這事兒傳出去是不是容老板不占理?”
白惟明回答:“不是。”
助理愣住了,只得閉了嘴。
容君羨也有些意外,沒想到白惟明居然站在自己這邊,愣了愣,又問:“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我這么做太沖動了呢?”
“你確實很沖動。”白惟明回答,“不過,我來這兒不是為了改變你的性格的。”
助理卻忍不住說:“可是,唐總說了,你來的是讓容老板做個‘體面人’的呀?”
白惟明道:“公關的責任從來不是讓客戶做一個‘體面人’,而是讓客戶看起來像一個‘體面人’。”
容君羨聽了就不高興:“我本來就是個體面人啊。”
白惟明和助理都選擇不接話,讓沉默做最好的回答。
因為拍攝場地處在豎店影視城,是一個離容君羨家萬里的地方。所以容君羨住了酒店公寓。助理開車把白惟明和容君羨送到了酒店公寓。容君羨從車上下來,又對白惟明,好奇說:“你也和我住一個酒店公寓?”
“我負責全程陪護你。”白惟明回答。
容君羨說:“這有必要嗎?于知務也沒陪我呢。”
這話是這么說的,但容君羨心里卻有些暗暗的小高興,說不上來是為了什么。
白惟明卻道:“因為于知務這么做沒意義,也沒幫助。”
“于知務知道你這么說他嗎?”容君羨瞥他一眼,站在電梯面前。
白惟明沒有回答。
容君羨斜看了白惟明一眼,見白惟明身材修長,穿西裝往富麗堂皇的大堂一站,端的是風度翩翩,讓容君羨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白惟明感受到了容君羨的視線,轉過頭問:“有什么事嗎,容先生?”
容君羨咽了咽,也察覺自己的視線失禮,便趕緊沒話找話顯得自己不是光看別人的大長腿去了:“我啊……就是好奇,你怎么到哪兒都是住酒店公寓啊?”
“因為我跟明星一樣,要四處奔波,居無定所。”白惟明答。
“哦……那你買房了嗎?”容君羨停不下來地發問,“有對象沒有啊?”
白惟明聽到這倆問題,不覺凝眉:“你下一句該不會是說想給我介紹吧?”
容君羨也覺得自己剛剛問題稀奇古怪的,但他想,自己講話從來都是亂七八糟的,就算問這些怪問題,對方反而見怪不怪、不以為怪了。
容君羨便開玩笑似的道:“可以啊!你需要對象嗎?”
電梯門卻在此時打開,白惟明、容君羨和助理便進了電梯里。容君羨卻不死心地又問:“真的不需要介紹對象?”
白惟明像是被問得煩了,不得不回答:“我要有對象,哪來時間服務您?”
“哦……”容君羨說不上來的有些雀躍,腳輕輕跳了幾步,猶如枝椏上的麻雀。
助理住在低樓層較為廉價、狹窄的一居室,便先出了電梯。助理道別之后,電梯里就只剩下了白惟明和容君羨。容君羨發現白惟明是和自己住同一層的,便問:“你怎么住的規格和我一樣?”
“我不僅住的規格和你一樣,出行也是。你坐什么艙,我就坐什么艙。”白惟明回答,“都是寫在合同里的,你可以仔細閱讀。”
容君羨聽著白惟明毫無感情的話語,又覺得有些沮喪。
白惟明卻繼續說:“你在劇組應該不會再提禮總割雙眼皮的事情吧?”
“啊?”容君羨一怔。
“雖然偶爾聊天提起,陳禮秉本人不會在意。”白惟明說,“可是,如果劇組里其他人閑聊的時候說起,你一定不要參與討論。畢竟,當面順口聊天是一回事,在背后議論卻是另外一種性質。”
“哦!”容君羨覺得白惟明講得也有道理,便道,“我本人也不愛背后聊八卦。”
白惟明點頭:“我猜也是,但就怕別人故意引導你說。回頭又說,這話是你傳出去的。”
容君羨一怔,倒還沒想到有這種操作。
半晌,白惟明又說:“再有,你明天做做樣子,當著大家的面給楊樹熙送個冰敷貼之類的東西,在眾人面前讓楊樹熙說出‘沒關系’‘多謝前輩’‘都是為了戲好’之類的話,最好是能夠拍照或者錄視頻存證。免得以后扇耳光這事傳出去你不占理。”
容君羨一怔,說:“可剛剛你不是跟助理說我沒有不占理嗎?剛剛你還跟助理說了,禮總本來不在意這些事?怎么現在又巴巴兒的跟我說這個?”
“在別人面前,我當然是站你這邊的。”白惟明答,“更不可能幫著別人說你不是。”
容君羨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電梯卻到了樓層,白惟明按著開門鍵,請容君羨先走。容君羨離開了電梯,便站在旁邊,猶如小狗一樣睜著眼睛等白惟明出來。白惟明看容君羨一眼,便徑自往前走。容君羨跟在他背后,發現白惟明就住在自己隔壁。
“現在也晚了,你好好回去休息吧。”白惟明說,“晚安了,容先生。”
說完,白惟明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準備進去。
容君羨卻忽然扒在門邊,說:“白先生……”
白惟明扭過頭,看容君羨。此刻的容君羨剛剛下了戲,臉上還帶著殘妝,頭發亂亂的,看起來很有些可憐可愛的樣子。
容君羨咽了咽,扶在門邊,眨著眼看白惟明:“白先生,我……我想再喝一次你泡的烏龍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