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瞬間,有些冰冷。
楚青臨看向她,似乎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去看妙玲瓏。但他極為冷淡,漠然道:“這與妙小姐無關。”
無關?
“將軍愛慕公主什么?囂張跋扈還是容貌傾城?”妙玲瓏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輸給她什么!”
“妙小姐為何要與公主比較?”楚青臨神色不變,道:“無論我是否愛慕公主,終歸我是對妙小姐無意的。”
妙玲瓏慘淡一笑:“可將軍從前……不也是默認了你我的口頭婚事嗎?若不是公主,將軍……”
“你心悅本將軍,但本將軍對你并無意思。”楚青臨神色微微有幾分不耐,道:“不知說的這樣清楚,妙小姐可聽得懂?”
他心下焦急,想著趕緊去看看燕蒹葭的傷勢。一想到這次她傷的又是腿……楚青臨便覺心口堵得慌,甚至有一種妄念,若是這次受傷的,是他就好了。
看著這樣的楚青臨,妙玲瓏忽然想起,方才楚青臨看著燕蒹葭受傷的模樣……那般混亂的場面,唯獨她注意到,楚青臨在扶蘇伸手的一瞬間,也下意識要傾身去抱燕蒹葭。且他眼中的疼惜與憐愛,半點不亞于扶蘇。
那樣滿是煙火氣息的楚青臨,她從未見過,從前她以為他生性涼薄,如今才曉得,楚青臨的確涼薄,但對燕蒹葭卻是例外。
如此被直截了當的拒絕,妙玲瓏深覺羞辱,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將軍為了公主……還真是對誰都冷漠無情。”
“妙小姐何必事事都扯上公主?”楚青臨冷冷道:“妙小姐歡喜本將軍,但本將軍對妙小姐無意,為何妙小姐卻執著于公主?”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妙玲瓏:“難不成,本將軍不喜歡妙小姐,妙小姐便非要找個人責怪,以解心頭之恨?情愛一事,皆是緣分二字,你我無緣,就是無緣。”
說著,他抬頭看了眼天色,而后繼續道:“該說的,本將軍已然與妙小姐說清楚了,就不奉陪了。”
他轉身,大步流星,很快離去,只留下一個挺拔而偉岸的背影,矜貴而冷絕。
看著楚青臨離去,妙玲瓏死死咬著紅唇,豆大的淚水,早已落了下來。
她抹了抹自己不爭氣的眼淚,忍不住喃喃自語:“若如今哭的是燕蒹葭,將軍還會這般冷酷對待嗎?”
縱然楚青臨不說,妙玲瓏心中也已然有了答案。只是這一瞬間,她忽然慶幸,周圍的人都散去了,否則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怕是讓人笑話了去。
只是,事情顯然與妙玲瓏所想不同,她正整裝待發,整理好情緒想要離去之際,身后一道聲音忽而傳來。
“妙小姐難道就這般認命了嗎?”女子嗓音柔弱,只一句話便砸入她的心口。
妙玲瓏轉身,便見女子面紗覆臉,身姿扶弱:“六公主這話是何意?”
來者,是燕靈曼。今日燕靈曼也隨著來了獵場,不過近日她愈發低調,或許從方才到現在,這是她唯一出聲說的一句話了。
“妙小姐應當是知道,若是沒有七皇妹,楚將軍必然會迎娶你。”燕靈曼嘆息一聲,顯得尤為同情:“可惜……如今楚將軍怕是再也不會……”
“六公主還是謹言慎行的好。”妙玲瓏施了個禮,而后垂下眸子:“臨安公主與楚將軍如何,那是他們兩人的問題,無論怎么樣,我都沒有資格責怪什么。”
楚青臨說得話,她不是聽不明白。雖說她心有不甘,但是絕對不會成為旁人的利刃,被其利用。
“妙小姐這般想,自是最好的。”燕靈曼笑了笑,道:“不過,妙小姐與楚將軍的佳話,早已傳遍整個都城,若是將來楚將軍與七皇妹成了好事,怕是妙小姐的聲譽……也岌岌可危。”
世家大族,最怕什么?無非就是名聲與面子。正如太傅府,更是看重這一點。書香門第,一旦被唾沫星子噴了,那可是辱沒門風的。
一時間,妙玲瓏沉默下來。燕靈曼看在眼底,面紗下的笑意,愈發深邃了幾分。
“不過,若是七皇妹這次腿傷無法痊愈,怕是也再得不到楚將軍的青睞了。”燕靈曼意有所指,道:“倒是希望七皇妹的腿傷能快些好,莫要落下什么……重疾才是。”
重疾?
妙玲瓏蹙眉,陷入更深的思索,但眸中的光亮卻一點點黯淡下去。
……
……
另一頭,燕蒹葭已然躺在榻上,因著過于疼痛,即便在大冬天,她依舊出了一身冷汗。
“酒酒。”燕王坐在榻前,嘆息不止:“可是還疼?”
身為人父,自是心疼至極。他自來捧在掌心呵護著的小公主,如今受了如此重的傷……倒是他不夠周到了。
“疼死了。”燕蒹葭臉色極為蒼白,說出的話也是顫顫巍巍:“父皇務必要幫兒臣把昭和狠狠懲戒一頓!”
“酒酒,今日你真的瞧見,是昭和所為?”楚青臨還未來復命,燕王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昭和所做,但……心疼歸心疼,他也不是失去理智。
昭和那般心思縝密之人,怎么可能用這般低劣的手段?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是她還有誰?”燕蒹葭冷哼:“銀針是從她那頭射出來的,這一點兒臣極為確定!”
燕王沉吟:“可昭和……不傻。”
“那若不是她,就是有人陷害她了。”聽到這里,燕蒹葭挑眉,隨之陷入沉思:“今日賽馬之事,純屬昭和自己提出,誰能料事如神,知道昭和會臨時提出與兒臣賽馬?”
她想得投入,不小心便挪了挪腿,瞬間疼的齜牙咧嘴,臉色頓時更加慘白。
“你莫要著急,”燕王道:“等楚青臨來,父皇定然好好問問,幫你找出兇手,狠狠懲戒!”
“還有一事,”燕蒹葭看向營帳入口,道:“這幾日,兒臣都不想見著國師,若是此事當真昭和所為,必然是因為國師這等紅顏禍水……”
“好,好好。”燕王點頭,哄道:“朕定然會吩咐他,莫要再來叨嘮你。”
當然,聽不聽他的話……就看扶蘇自己了。
心下微微嘆息,見燕蒹葭已然疲倦,燕王又哄了幾句,她才肯乖乖躺下歇息。
等到燕蒹葭睡去,燕王才走出營帳外。
他一出去,便見外頭圍著一群臣子以及貴胄,其中站在最前頭的,是扶蘇。
扶蘇率先一步上前,問道:“陛下,公主現下可是還好?”
到這會兒,扶蘇倒是恢復了冷靜。但語氣之中,卻還是透著一股關切與擔憂。
一眾人見此,心下清明。看來,國師的確成了這荒唐無道的公主的裙下之臣了,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燕王頷首:“總算沒有什么大礙。”
話音落下,他便又看向所有人:“臨安這幾日身子不適,諸位愛卿便不要打攪了,讓她好生休養。”
這話雖說不是對著扶蘇說的,但實際上,除了扶蘇,在場不會有哪位官員真心想去探望一二。
“是,陛下。”眾人應聲,紛紛拱手。
“各位使臣,今日發生如此事情,實在歉然。朕已然吩咐下去,今日圍獵照常,各位使臣,請。”
燕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其余三國使臣皆是點頭。他們簡單關切了燕蒹葭幾句話,做足了表面功夫,才又隨著燕王重新步入獵場。
正巧,楚青臨趕來稟報。但礙于如今正招待各國使臣,于是燕王便暫時將此事擱置下來。
作為一國的王上,自是不能只關心燕蒹葭的事情。
楚青臨見此,便兀自離開獵場,前去營帳尋燕蒹葭。
只是,扶蘇與他想法一樣,兩人皆是無心再繼續這場狩獵,唯獨心系的是燕蒹葭。
于是,就這樣,兩人在營帳之中,碰了個照面。
楚青臨踏入營帳的時候,扶蘇已然坐在燕蒹葭的榻邊,他守著她,瞧著她入睡的臉容,心中疼惜萬分。
心中涌起一股情愫,楚青臨沒有絲毫要離去之意,兀自踏步入內。
扶蘇其實早就察覺楚青臨的到來,但他沒有理會,就是等著他識趣離去。但顯然,楚青臨似乎并不覺受挫。
楚青臨道:“國……”
“噓!”扶蘇回頭看向楚青臨,示意他安靜。
他緩緩起身,直視楚青臨,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出去說話。
楚青臨揚眉,而后率先走了出去。
扶蘇緊隨其后,但離去之前,還是回頭看了眼燕蒹葭,才跟著到了外頭。
西遇見兩人接連出來,心中暗道陛下料事如神。但礙于陛下的吩咐,他才沒有極為強烈的阻止兩人。畢竟一旦有什么沖突,未免讓公主不能安睡。
“楚將軍方才知道公主在歇息,為何要在里頭說話?”一出來,扶蘇便問道。
素日里他總是言笑晏晏,但今日顯然有些不悅。
他深覺,楚青臨縱然是歡喜燕蒹葭,也沒有做到體貼而周到,著實有些孩子心性。
只是,扶蘇這會兒心中想什么,楚青臨自是知道。他若是不故意這般出聲,扶蘇可不會隨他出來。
更何況……燕蒹葭其實根本沒有睡下。他與她朝夕相伴并非虛假,她真正睡著的時候,頭會往一側傾去,并不會這般直挺挺的躺著。
楚青臨也不相讓,只不緊不慢道:“國師說本將軍無禮,那么公主此次又因為誰才遭受此難?”
聽著他這句話,扶蘇頓時明了:“看來,楚將軍是查清了,此事是昭和公主所為?”
“本將軍在昭和公主的馬匹上,發現涂有紅蛛毒的銀針。”楚青臨道:“那匹馬,是昭和公主千里迢迢從涼國帶來的。”
扶蘇淡淡道:“那證據確鑿,楚將軍可是稟明陛下?”
“陛下現下忙著應付其余三國的使臣。”言下之意就是還未告知了,說著他頓了頓,繼續道:“只是,國師覺得,此事是昭和公主所為嗎?”
冷峻的眸光,落在扶蘇的臉上。楚青臨神色淡淡,看不出一絲情緒。
“楚將軍問我?”扶蘇挑眉,眸底劃過探究之色。
“不錯。”楚青臨道:“看得出來,昭和公主對國師,有些別樣的情愫。聽聞昨日宴席上,昭和公主曾透露出想和燕國和親的想法,且……據說和親的對象,是國師。”
楚青臨昨日雖不在宴席上,但也聽聞了此事,且據他所知,扶蘇不僅婉言拒絕了昭和,而且還將楚青臨拉了出來,讓昭和可以‘擇良婿而嫁’。
昨日扶蘇算計他,那么今日……便輪到他了。
心中劃過不為人知的算計,楚青臨面上依舊清冷十足。
扶蘇聞言,微微笑道:“楚將軍和我都知道,昭和公主此人,并非這般愚鈍之人,她若是當真要對付公主,自是有千百種將自己摘干凈的法子。”
楚青臨繼續說道:“那么,國師的意思就是……昭和公主并非真正要害公主的人……她是被人誣陷的?”
“不錯。”扶蘇風輕云淡道:“定然是有人設下圈套,只是用意么?誰又知道呢?”
“可公主方才也說了,此事她千真萬確的瞧見是昭和公主所為……國師的認為公主誤解昭和公主了?”楚青臨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臨安公主……會是那么愚鈍之人嗎?連昭和是不是被算計,也看不出來。”
楚青臨越是說著,便越是像扶蘇在維護昭和的模樣。而他自己,則是站在燕蒹葭的這一邊,與她想法一致。
聽到這里,扶蘇總算是聽出來了這般貓膩。他眼尾的余光掃了眼營帳,而后笑了笑:“楚將軍何時也是這般喜歡繞彎子的人了?”
楚青臨的心思啊,可謂有些深了。他是想讓燕蒹葭聽到這番話,繼而讓燕蒹葭誤解扶蘇。
可他如何確定,燕蒹葭此時此刻是否睡著?
見扶蘇神色清明,楚青臨忽而傾身,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低低道:“國師想知道,為何我知道公主并沒有睡著嗎?”
扶蘇素來疏離含笑的眸子,微微有寒光劃過。
就聽楚青臨道:“我和她先前朝夕相處,同屋而眠,怎么會不知她的習慣?”
話音落下,他轉身離去,背對著扶蘇的那一瞬間,忽而有笑意自他的嘴角浮現。
他從來只是不屑攻心,不是不會。扶蘇一次次在他面前作出一副和燕蒹葭情誼深厚的模樣,不斷的刺激他,那從今日開始,就不能怪他無情了。
……
……
------題外話------
楚直男化身楚腹黑,為愛上線中~
震驚,一國將軍為愛黑化,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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