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好了!”馬車外頭,侍衛(wèi)惶恐出聲:“山崩!是山崩!”
一眾人望著眼前一塊塊碎裂的山石,那令人畏懼的地動山搖,讓人渾身骨血都凝結(jié)住,一動不能動。
昭和此時,已然掀開馬車簾子,探出頭來:“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她臉色有些難看,本想斥責(zé)幾句侍衛(wèi),然而猛然見著眼前情景,就連她也一瞬間呆了呆。
只是一瞬間,她便回過神來,怒斥道:“你們這是死了嗎?還不快帶本公主走!”
這里頭有一些是她從涼國帶來的死士,只是裝作是普通侍衛(wèi),隨身保護(hù)她。
她說著,便朝著身側(cè)隨行的一個官員,只聽那官員驚恐瞪大眼睛,僵著身子,道:“公主,微臣動彈不得!有鬼!有鬼啊!”
這般如鬼壓床一樣的感覺,實(shí)在讓人心中震驚畏懼,那官員后悔不已,早知道自己便隨著先回涼國的那兩個使臣一起了回去了。
跟在昭和公主身邊,實(shí)在是太過危險!
他可是記得,燕國的國師愛慕臨安公主,而昭和公主卻幾乎害了那臨安公主。
如今這般地動山搖,就像是天災(zāi)降臨一樣,若不是他身上那股子宛若鬼壓床似的禁錮,她絕不會想到是人為……
“是他!”昭和咬了咬唇角,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顯然,她的那些死士也如官員一樣,動彈不得,只滿眼驚恐的瞪著眼睛。
但意外的是,她可以動!
昭和眼底劃過一抹喜色,瞧著一點(diǎn)點(diǎn)就要滾落的石塊,她毫不猶豫跳下馬車,拋棄隨行的所有人,朝著路的那一頭奔逃。
“公主!公主!”官員見此,又驚又惱,喊道:“公主,微臣還在這兒!公主帶上微臣啊!”
緊接著,便是有更多的侍衛(wèi)驚慌出聲,一個個皆是求助的喊著昭和救命。
這些出聲的侍衛(wèi),并非昭和的死士,而是普通的侍衛(wèi)。他們千里迢迢護(hù)著昭和公主前來燕國,萬萬沒有想到在回國的道兒上會發(fā)生這樣詭異的事情,只是,他們更沒有想到,昭和公主會丟下他們這些人。
一百多人,饒是再如何忠心耿耿,也不由心中一片寒涼。
他們呼喚求救的昭和公主,完全不理會他們的叫喊,只一路向前,不多時便沒了人影。
正是心如死灰之際,忽而地動山搖頓停,有敏銳的人發(fā)現(xiàn),似乎是隨著昭和公主的離開,這山崩一般的感覺,愈發(fā)輕了幾分。
直到昭和完完全全消失了背影,山崩之勢便也轉(zhuǎn)瞬消失。
心下一陣欣喜若狂,縱然身子還未從鬼壓床般的桎梏中解脫,但至少目前……是安全了許多。
就在此時,一聲嗤笑自他們身后穿來。
不多時,便見男子如謫仙一般,雪衣矜貴,緩緩走到了他們面前。
“國師!”官員認(rèn)出來者是扶蘇,不由脫口道:“果然是你!”
話落,他方知自己這是失言了,下意識便想捂住自己的嘴。
然而,眼下他顯然是使喚不動自己的手的。
“是我。”扶蘇眉眼彎彎,如璞玉秀致:“不過是小小幻術(shù),就試探出了人性,姚大人覺得,可是有趣?”
低沉的笑,莫名有些清冷。
那被稱作姚大人的官員一瞬間瞪大了眼睛,錯愕的望著扶蘇:“你是……陸大人!”
他為官多年,從先帝時期到新帝登基,當(dāng)時也是擁立新帝的,所以他對陸引之,頗有幾分熟悉。
可前些時日,他并未認(rèn)出陸引之,畢竟陸引之是清冷之人,而燕國的國師扶蘇卻是極為溫潤的性子。
如今乍一聽扶蘇笑的這般冷淡,再瞧著他那般神色……他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便認(rèn)了出來。
“是我。”扶蘇淡淡回道:“陸大人可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那般神色,似乎只要他回答的不對,眼前之人便立刻要了他的命。
姚大人心中瑟瑟,面上卻故作鎮(zhèn)定:“陸大人……”
“還是叫我國師罷。”扶蘇打斷他的話,語氣竟是愈發(fā)薄涼起來:“如今我是燕國的國師,與涼國……可是沒有分毫關(guān)系了。”
提起涼國,他眸底劃過一抹極淡的厭惡。也不知是厭惡昭和公主,還是……整個涼國。
姚大人深吸一口氣,整理思緒,問道:“國師如今是想如何?”
“姚大人年紀(jì)當(dāng)真是大了。”扶蘇輕輕喟嘆一聲,那語氣有些飄然,卻攜著一股冷意,讓人四肢百骸皆是冰涼起來。
“國師恕罪!”姚大人背后冷汗涔涔,只轉(zhuǎn)動著渾濁的眸子,道:“下官是太過慌亂,并非故意不答國師的話。”
姚大人是人精,怎么不知道扶蘇向來的手段呢?畢竟當(dāng)年是陸引之的時候……他可是心狠手辣,讓許多舊臣死于無聲無息之中。
咬了咬牙,姚大人總算了鎮(zhèn)定了幾分,道:“眼下公主貪生怕死,讓微臣等已然寒心。”
他知道,扶蘇要的,就是這個答案。到底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貍,此時此刻,他一想到在燕國發(fā)生的事情,瞬間便明白了扶蘇今日前來的由頭。
顯然,這個答案很是令扶蘇愉悅,便見他道:“回去罷,回去涼國,就說……昭和公主與侍衛(wèi)私奔了。”
昭和一生追名逐利,最怕與低賤二字扯上關(guān)系,那么他便要她死也死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為后世之人所記。
一言落下,扶蘇袖擺揮動,轉(zhuǎn)瞬便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那如鬼神一樣莫測的身影,看得在場之人皆是震驚不已。
姚大人一瞬間明白,原來在燕國的時候他看不出扶蘇就是陸引之……是因?yàn)橐磺卸际欠鎏K的幻術(shù)。
……
……
那一頭,昭和正瘋了似的逃著,可無論她跑的多遠(yuǎn),身側(cè)還是地動山搖一片。
面臨生死的這一刻,她終于紅了眼眶。
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如此荒郊野外!
可她是養(yǎng)在深宮的貴人,不消片刻,便精疲力盡,跌在地上。
身后傳來溫雅的聲音,昭和回頭,便見扶蘇一襲如雪的白衣,纖塵不染,緩步朝著她走來。
與她的狼狽不同,他秀美而雅致,仿若天神降臨,所到之處,幾乎讓人以為有無數(shù)清蓮盛放。
她想起那一年,她還是豆蔻少女,先皇后派人送去鴆毒與她,說是她壞了三公主的姻緣。
三公主……便是先皇后所出,可同樣是公主,三公主高高在上,她卻猶如螻蟻,低賤的任人拿捏。
所以,她不忿,她不甘,她怨恨。可她從未想過勾引那個準(zhǔn)駙馬。
是那個賤男人看上了她,她分明是抵死不從的。可臨到最后,還是被潑上污水,被賜鴆毒。
那一日,剛下了一場大雨,她拼死掙扎,逃出大殿,渾身的泥濘狼狽。
可還是被宮人捉住,絕望涌上心頭,她以為必死無疑。卻不料,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云錦長靴。
她匍匐在地上,抬眼朝著那長靴的主人看去。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白衣烏發(fā),眸似浩瀚。
那一日,他救了她。于是她心間萌生出一絲情愫,一縷妄念。
回首往昔,再看向眼前仿佛剛剛?cè)豕诘哪凶樱蝗恍α似饋怼?
那些恐懼消散了去,她明白,今日不會再有一個穿著云錦長靴,白衣飄然的公子前來救她。
因?yàn)槟莻從前救了她的公子,如今正是要尋她取回這條命。
“陸引之。”她望著他:“你若是當(dāng)初對我無意,又何必救我?”
她說的……是初見的時候。
“公主這是在自欺欺人?”扶蘇聞言,淡淡回道:“難道公主不知道,當(dāng)初救你,是那時的十三皇子所托。”
那時的十三皇子,如今的涼國皇帝。
他那時要利用十三皇子奪得皇位,血洗涼國,才順手搭救了昭和。
這一切,昭和早就知道了。
只是……她心中還是存著妄念,想著扶蘇救她……哪怕只是因?yàn)橐唤z絲情義,也好。
“可公主與十三皇子似乎并不知足,”扶蘇從容道:“那時我救了公主,輔佐十三皇子登基……仰仗我之時,你姐弟二人皆是敬我如師,但……江山稍稍穩(wěn)固之后,你二人便又是另一幅面孔了。”
人心而已,他從未抱過希望,自然不覺失望。且原本,他所求的便是血洗涼國。
那時,新帝登基,朝堂初定,昭和也成了涼國當(dāng)時僅剩的公主。
她同他表露傾慕之意,但是他心中無情,自是斷然拒絕了。
修仙練道之人,皆是有其應(yīng)運(yùn)而生的劫數(shù),故而每隔幾年,他便要承受一次雷劫。
離開涼國之前的那一次雷劫,比以往要猛烈許多。
到底是肉體凡胎,受了雷劫,他整個人狀態(tài)便極為不佳,那時候,新帝便動了要趁此機(jī)會殺了他的心思……
“你忘了嗎?”昭和冷冷的說道:“那時候是我救了你!若非是我求了南山道人……”
“公主救了我……不是恰好還了當(dāng)年我救公主的恩情嗎?”扶蘇微微笑著,云淡風(fēng)輕道:“只是,我救公主的時候,可是沒有什么旁的齷齪心思,反之公主救我時,卻是存了要給我下毒的心思。”
其實(shí)不是存了心思,而是昭和當(dāng)真那么做了。
只是,她沒有料到,南山道人的那個關(guān)門女弟子發(fā)現(xiàn)了,且極為不齒她的行為,便暗中將那毒藥掉包了。
而那南山道人的女弟子,正是右相之女,書皖魚。
……
……
------題外話------
書皖魚的戲份是很少的,但是從之前埋下伏筆,有心的小伙伴可以回過頭去看看哦~在入學(xué)風(fēng)波那章開始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