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多嘴多舌!”
牧清的話還未說完,扶蘇便率先制止出聲。
說著,他看了眼牧清,牧清咬唇,頓時沒有再往下說去。
燕蒹葭看了眼楚青臨,道:“今日多謝楚將軍,這件事本公主會處理得當,楚將軍受累了!
雖說是道謝,但楚青臨哪里不知道,燕蒹葭這是在趕人了。
她想知道扶蘇怎么抓到惡幻,又是怎么受傷,但顧及扶蘇如此不愿讓人知悉的模樣,她便只好讓楚青臨先離開。
楚青臨聞言,心知肚明,故而他也識趣的點了點頭,說了聲告辭,便極為灑脫的離去。
自然,他無心去聽扶蘇受了什么苦,什么罪。這些,本就是與他無關。他在乎的,只是燕蒹葭。
如今,燕蒹葭無礙,他也算是功成身退,可以安心離去。
至于情愛一事……他這般耿直的人,顯然斗不過扶蘇這只成了精的狐貍。
直到楚青臨離去,太醫也很快為扶蘇包扎好。
所幸扶蘇的傷的確不嚴重,只是他太過著急趕來公主府,連處理都沒有,才導致血滲出來。
等到太醫也被燕蒹葭揮退,屋子里只剩下西遇與燕蒹葭主仆和扶蘇師徒時,她才緩緩出聲,問道:“扶蘇,你現在可以讓牧清說了罷?”
扶蘇卻道:“公主不必在意,方才太醫也說了,扶蘇乃是小傷,并無大礙!
他說得云淡風輕,可燕蒹葭又不是沒有聽到太醫說的。傷勢的確不重,但刺的太深,也是不容易好。
且扶蘇這般越是不讓燕蒹葭知曉,燕蒹葭便愈發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冷哼一聲,燕蒹葭道:“扶蘇,本公主只是想知道來龍去脈,誰說是關心你受傷的事情?”
說著,她看向牧清;“快說罷,莫要耗了本公主的耐心。”
她不傻,哪里不知道,牧清這般作態,不過就是想給自家師父‘邀功’,小小少年,心機不少,看來是她低估他了。
牧清的心思被戳破,臉上微微一囧,但是事到如今,只好硬著頭皮,厚臉皮道:“今日午后,公主與師父發生了不愉……”
“不愉?”
才反問出聲,她腦海中突然冒出不知名的記憶。
是了,她回憶起來了,午后她還被惡幻的所操控,的確與扶蘇生出一些不愉。
那時她正在屋內等著楚青臨歸來,但扶蘇突然入內,擾了她的清凈,又加之這廝對她毛手毛腳,她便提劍想要砍了他。
不過,扶蘇也是跑得極快,她自是分毫沒有傷到他的。
“師父那會兒并非要糾纏公主,只是想從公主身上,誘出惡幻的一絲氣息,尋到背后操控之人。”牧清道:“只是那時公主不知,拔劍相向!
這話一出,饒是素來厚臉皮的燕蒹葭,也不由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只是轉念一想,那時的她并不受自己的控制,便又一臉鎮定自若,道:“那你師父是誘出惡幻的一絲氣息了嗎?”
牧清點頭:“師父攜著那一絲氣息,踏入魑魅山,受千只魑魅攻擊,才最終尋到魑魅獸。”
魑魅山,魑魅獸。
那是燕蒹葭在古籍上看過的,傳聞建康有魑魅山,魑魅山中有魑魅魍魎數以千計。
而那些魑魅魍魎千年前禍害人世間,為得道高僧所封印入了魑魅山。
久而久之,魑魅之中便生出一種喚作魑魅獸的物種。
有古語曾說:魑魅獸,可識世間魑魅氣息,尋根而去,指引迷津。
惡幻亦是魑魅所幻化,故而扶蘇尋到魑魅獸,就是為了揪住這操控惡幻的人。
燕蒹葭心中了然,問道:“這傷便是在對付魑魅的時候受的?”
“非也!蹦燎鍝u頭,一臉自豪道:“師父能力極好,區區千百只魑魅,又有什么?早些時候,師父只身一人入龍潭之中也可安然無恙!
燕蒹葭訝然道:“龍潭?傳聞中的龍潭?”
龍潭虎穴,世間自來便是有這話的,但實際上龍潭乃妖鬼橫行的境地,扶蘇為何要入這死穴?
一側的扶蘇,悠悠然笑道:“此龍潭非彼龍潭,公主別聽他胡說。”
“是呀是呀,我只是比喻罷了。”牧清說了那么一句,便又轉了話鋒回來,道:“不過,公主不知道的是,師父為何受傷。”
“為何?”燕蒹葭道。
“師父尋到那妖僧舍然,讓他交出惡幻本體!蹦燎謇^續道:“但那舍然不肯,揚言師父若是愿意自傷,方可考慮!
“師父被他所逼,又心系公主,便照著他所說的,執匕自傷,而后與之周旋了許久,才得以奪過惡幻本體,將其毀之!
“師父受了傷,并沒有急于醫治包扎,反而急急回城中,尋著公主而來!
“牧清極少見著師父這樣在意一個人,師父他……”
扶蘇打斷他的話,笑著說道:“牧清,來龍去脈你也說完了,先去守著舍然,不要讓他逃了!
“是,師父。”牧清不情不愿的應了一聲,正要轉身出去,便見一側西遇還杵在一旁。
“西遇將軍何不同我一起?那舍然詭計多端,若是不好生看管,怕是后患無窮。左右公主這里有我師父守著,不會有事!鄙倌隇樽约規煾覆偎榱诵模膊辉诤醵嗖傩囊恍┝恕
西遇聞言,朝著燕蒹葭看去。直到燕蒹葭沖著他點了點頭,他才拱手。
“今日多謝國師。”臨離開之前,他真摯的看向扶蘇。
若非扶蘇,他家公主……委實生死堪憂。
今后,他會支持扶蘇做這公主府的駙馬爺的。至于楚將軍……似乎并不像國師這樣可靠啊!
心中如此想著,西遇臉上便愈發透露了出來,儼然就是將心事放在面上,讓人看透。
“快去吧!”燕蒹葭看不下去,扶額:“本公主好著呢!”
“是,公主!蔽饔鲱h首,很快便隨著牧清離開。
這回,西遇不僅乖乖離去,連帶著還自覺的給他們掩上門,生怕有人打攪。
看得燕蒹葭嘴角抽搐,深覺丟人。
回過頭,她心中的情緒早已消散,只看向扶蘇,道:“你不必見怪,西遇這廝……素來是這般婆婆媽媽的性子。”
“沒有見怪!狈鎏K笑著搖頭:“他這樣……很好!
很好二字,他尾音拉得很長,曖昧卻又溫柔,聽得燕蒹葭愈發覺得尷尬不已。
正晃神,便又聽扶蘇道:“公主可還氣惱?”
“氣惱?”燕蒹葭一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轉瞬她便又想起,扶蘇問她氣惱的原因。
他擅自買通太醫,誆騙楚青臨她身懷六甲……委實是讓人氣惱。
扶蘇見她神色一頓,一時間竟是揣測不住她的心思。
他迅速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遞到燕蒹葭面前。
燕蒹葭抬眼看他,便聽他輕聲說道:“公主若是氣惱,可拿了匕首刺我!
如玉公子,唇色如春,他素來清雅高潔的容色,此時染上了兩分煙塵氣息。
似乎是生怕她惱怒,至此不理會他一樣。
燕蒹葭奪過他手中的匕首,緩緩將匕首從鞘中拉出。
匕首尖銳處,鮮血染紅,顯然是今日未來得及擦拭干凈所致。
她知道,扶蘇喜潔,倘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會從容不迫的將這些血污清理干凈。
可今日,他的確極為慌亂,連擦拭干凈匕首也來不及,便匆忙而來。
不知何時,燕蒹葭已然下意識的蹙起眉梢,看向他:“誰讓你這般做的?”
這話問的,扶蘇有一瞬間不知如何回答。
燕蒹葭卻繼續道:“誰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就算本公主是惱怒,但也沒有說要拿刀砍人的道理。本公主難道是瘋子嗎?”
一邊說,她一邊狠狠的將匕首丟到火盆子里頭,凝眉看向扶蘇。
“扶蘇并不是說公主殘暴,只是公主若是惱扶蘇,扶蘇不知如何才能讓公主消氣!痹绞钦f著,便越是感覺說錯了。
殘暴……燕蒹葭眉頭一挑,神色難辨道:“扶蘇,如何消氣總歸有旁的法子。你覺得要消氣就是得扎你幾刀嗎?看來,你是覺得本公主是殘暴之人。”
說著,她就要起身。
扶蘇以為燕蒹葭是氣惱的想離開,下意識便拉住她的手,只是這一來二去,便扯到傷口。頓時那血滲透了包扎的棉布,透出鮮紅色來。
“你這又是做什么?”燕蒹葭回頭,瞧著扶蘇。
“公主莫要走!狈鎏K抬眼看著她,全然不顧疼痛,急急道:“我并非覺得公主是殘暴之人,只是幼時我母親只要見我受難,便覺得心中暢快許多,所以我才……”
受難?何為受難?刺幾劍,還是砍幾刀?難怪……她方才瞥見,扶蘇身上有一些短短的,極為細微的刀痕劍傷。
莫不是,那都是為了取悅他的母親,才受的罪嗎?
心中一瞬間,有疼惜劃過。
燕蒹葭頭一次覺得,扶蘇這廝……總是笑著,風輕云淡的模樣,原來是這樣讓人心疼。
他的曾經,又是如何模樣?似乎,從認識到現在,扶蘇從來沒有提及關于他的種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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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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