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堅在畢林遺孀鄒氏居住的小院子之內,取過一張白紙,用毛筆在上面寫下了五個名字,分別是李記金銀行、周方庚、畢林、畢林兄長,還有就是畢林的嫂子佟氏。
李三堅在李記金銀行名字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經鄒氏之口,李三堅已經了解李記金銀行就是李邦彥家族的金銀行,乃是京城最大的金銀行,買賣遍布宋二十四路。
李三堅想到此處,不由得想起了的春燕樓那個娘娘腔。
李邦彥與周方庚關系密切,對此,李三堅在春燕樓之時是略有所知。
難道是畢林兄長在李記金銀行發現了什么東西,或者說是知曉了什么秘密,而被他們聯手殺人滅口?
這里李三堅先假設畢林兄長是死于非命,而不是所謂的急疾而亡。
其后畢林為了追查其兄長的死因,就被他們陷害入獄,隨后又是殺人滅口。
不過再怎么縝密的推理,必須建立在證據的基礎之上,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
李三堅隨后又在畢林的嫂子佟氏名字之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此人應也是關鍵,李三堅心中暗道。
“你是如何知道畢林追查之事為不應之事?難道作為親兄弟追查兄長的死因是不應該嗎?還有就是,何人不容他?”李三堅思慮良久之后問向畢林遺孀鄒氏。
“啊。。!编u氏似乎是見李三堅半響沒有說話,于是被驚了一下后答道:“官人生前曾經對民婦說過,大伯的死因有蹊蹺,是被人害死的!
李三堅看了一眼有些神色驚慌的鄒氏后又問道:“被何人害死的?畢林為何要如此說?”
“是被那個賤人害死的,官人生前就是懷疑那個賤人!编u氏聞言恨恨的答道。
“謀殺親夫?”李三堅聞言搖頭道:“無憑無據的,為何就一定是她?”
“那個賤人。。。她。。。她有奸情,她還不是大伯的原配,是續弦。官人生前察覺到了那個賤人有奸情,因此才懷疑大伯是被她害死,才想著報官追查大伯的死因!编u氏說道。
“奸情?有何奸情?與何人有奸情?”李三堅聞言連連問道:“最后畢林他報官沒有,向何人報的官?”
此時的李三堅又是異常郁悶,異常無語,事情越追越復雜了,越追查此案,涉及的人越多,居然又涉及到了謀殺親夫?
不知道之后還涉及到什么?涉及到什么人?李三堅心中苦悶的自言自語道。
自己上任初始,就遇到了此事,完全是趕鴨子上架,或者說是李三堅是自己一頭鉆進了這個大泥塘之中。。。
此時的李三堅是否能夠全身而退,尚未可知也!
“那個賤人與何人有奸情,民婦委實不知,官人是去開封府府衙報官了,至于尋的是何人報官,民婦也不清楚!编u氏聞言答道。
“為了給畢林平冤昭雪,洗清此等奇恥大辱,本官望你能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否則本官也無可奈何。”李三堅總是覺得鄒氏還有話沒說,或者說是她還有隱情,于是盯著鄒氏的眼睛問道。
鄒氏聞言努力回憶,半響之后向著李三堅搖了搖頭。
“畢林兄長之墓在何處?畢林兄弟又有多少家產被抄沒入官?”李三堅隨后問道。
看來又得來一次驗尸之舉了,確切的是應該是驗骨頭,原因就是畢林兄長早已身亡,因而此時已經化為了一副枯骨。
李三堅需要知道畢林兄長到底是死于他殺,還是因病而亡,此也是本案的關鍵。
“有一座酒樓,還是數間作坊被抄沒入官!编u氏聞言答道。
“畢林兄長之墓又在何處?”李三堅問道。
“他。。。他的棺木已經運回故土安葬了!编u氏眼中忽然露出了一絲驚慌之色后答道。
“畢林兄弟故土在哪里?”李三堅已經捕捉到了鄒氏眼中的驚慌之色,于是又大聲問道。
“在。。。在大名府!编u氏在李三堅的逼問之下答道。
大名府?李三堅聞言又是一陣無語,難道自己又要前往大名府?
開棺驗尸!李三堅萬沒料到這種事情居然會落在自己頭上?李三堅簡直是郁悶之極,面對一具浮尸還不夠,還要面對一具枯骨。。。
看來還要勞煩公孫姑娘了,李三堅心中暗道,當初就該以官威或者用其他方式逼迫公孫柔娘“入伙”。。。為何要讓她回家考慮?
“鄒娘子。”李三堅最后說道:“此時乃是緊要關頭,本官會使人保護你們安全的,不過你也要注意,這段時間就不要出門了,一應食物、用具等等,本官會差人送到你的住處的!
李三堅夜行于鄒氏住處,應該無人知道,因此鄒氏等人還是較為安全的,不過為以防萬一,李三堅還是準備以上安排。
“多謝推官大老爺了。”鄒氏聞言泣拜道。
。。。。。。。。
“相公,小的覺得此婦人在說謊。”李三堅等人自鄒氏小院子出來后,燕四對李三堅說道。
“嗯?何以見得?”李三堅轉頭看著燕四問道。
“人的眼淚豈能流干?”燕四聞言想了想后說道:“從前再怎么傷心,見到自己亡夫棺木豈有不悲傷的道理?還有一事,小的也是萬般不解!
“還有何事?快說來聽聽!崩钊龍月勓詥柕。
“就是小的將畢林棺木運去之時,鄒氏居然沒有查驗,根本沒有打開棺木,她是如何知道棺木之中就是其夫畢林?難道就不會是他人嗎?”
“你為何不早說?”李三堅瞪了燕四一眼怒道:“如此重要的事情為何不告知本官?”
“這。。。”燕四見李三堅發怒,有些心怯的答道:“小的。。。小的。。。是由于當時小的認為就是畢林,因而就以為應當如此,此事過后,小的才想起的,想起來后,不敢隱瞞,于是現在就告訴了相公。”
原來如此,當時燕四當然知道棺木之中躺著的就是畢林,因此也沒太注意,過后細想才發現了此事的蹊蹺。
她在說謊,她為何要說謊?李三堅是百思不得其解,還有,她是如何知道棺木之中躺著的一定是畢林的尸首?
不過鄒氏當時見到畢林棺木之時沒有悲傷流淚,也許真的是因為早已預料,傷心過度也會是表現得一如平常的。。。
她到底是傷心過度還是心如鐵石,李三堅此時根本是不得而知。
如此疑點重重,簡直使得李三堅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畢林奸嫂案,到了此時,完全是撲朔迷離了,使得摸不清頭腦了。
“無論怎樣。”李三堅沉思良久后對燕四說道:“當務之急,我等應當尋找證據,首先要尋找的就是殺害畢林的證據,燕四,你先去左廳當官徐世卿的住處,去查探一下他有何異常舉止,能夠找到破損的綠綢布就再好不過了。”
燕四輕功了得,善于隱匿行蹤,由他前去探查就再好不過了。
這么些天了,其實李三堅也不指望從徐世卿那里找到什么證據。
但世上的任何事情必須要去做,做了之后方知正確與否,去做還有一線希望,不去做的話就根本沒有任何希望的。
“小的遵相公之命。”燕四恭恭敬敬的應道:“不過,相公,為何要尋破損的綠綢布?”
“難道你忘了?”李三堅微微一笑道:“公孫姑娘從畢林尸首的牙縫之中發現了綠色絲線,此為綠色綢布的絲線,由此可見,捂死畢林的就是一張綠綢布或綠綢絲巾,本官已命人仔細查探了真陽縣至京城的路上,并未發現有此綢布,因而本官猜測兇手是否將綢布帶回了京城?”
“相公高見,小人佩服!”燕四是大拍馬屁。
那可不一定,兇手還還會將行兇之物帶回京城?燕四雖大拍馬屁,心中卻大是不以為然,就算行兇之物是張綠綢布或絲巾,兇手豈能不立即毀去?
直接丟到汝陽江中去或者燒去,看你如何尋找?燒去就不用說了,化為灰燼,根本無從找起,丟入汝陽江中尋找起來也是千難萬難的,一張小小的綢布找起來可比一具尸首要困難多了。
“高見?高見個。。。此為公孫姑娘的功勞!崩钊龍哉f道:“真是個有本事的人啊,只可惜不為我所用。”
你還用少了?差點用到床上去了。。。燕四心中更是暗暗不齒。。。
“其實本官也是對鄒氏口中所言,流干了眼淚,也是滿腹疑惑,可卻不知她到底為何如此?本官現在是想不明白啊!崩钊龍宰詈笳f道。
同時李三堅還捕捉到了自己與鄒氏對話之時,眼中流露出的驚慌之色。
她為何要驚慌?難道真的是民怕官,還是被官府逼迫怕了的緣故?還是她仍是有隱情未告訴李三堅?
三種均有可能,李三堅此時騎在馬背之上,又陷入了沉思。
目前當務之急,還是如李三堅所說,先尋找證據是為緊要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