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募基金居然真的愿意投資這件事,已經夠讓林朔秋震驚一整年了。在得知私募基金的老板,還是林初時的高中同學之后,則更讓林朔秋懷疑,林初時和對方老板是不是有什么py交易。
但到此為止,林朔秋的粗神經都還承受得住。
直到這位成為他們金主的基金老板,面無表情地說出:“我和林初時已經結婚”這個事實之后,林朔秋腦子里的那根神經,啪地一下,斷了。
當時場面過于混亂,不提也罷。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林朔秋也無力回天。
林初時那小子甚至瞞著家里,偷偷和那個姓聶的領了證!
這一定是姓聶的教唆的!
他的弟弟怎么可能干得出這樣的事!
想到這里,林朔秋就咬牙切齒,對于弟弟和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結婚了的事實,更感到十分耿耿于懷,簡直氣到心梗。
他把這件事告訴畢庭之后,后者和他同仇敵愾,也是十分憤怒,甚至比他更甚,畢庭的臉都陰沉得不成話了,周身黑云籠罩,簡直都具象化了。
林朔秋都被嚇到了,問畢庭:“你為什么也這么生氣?”
看著畢庭那張黑氣盤繞的臉,林朔秋突然被一道靈光劈中了腦門:“你不會……”
畢庭漆黑的眼睛沉沉地盯著他。
林朔秋嘴唇哆嗦地繼續說完:“——也喜歡我弟弟吧!?”
說完的那一瞬間,林朔秋有種感覺,如果目光也能夠具象化,叢畢庭眼里射出來的目光,可能已經把他戳成個篩子了。
“你是傻子嗎?”畢庭說,他咬著牙,額頭上隱隱有青筋冒出,像是忍耐到極限了,他低吼著說,“我怎么可能喜歡他,我——”
林朔秋從沒見過對方這樣激動的神情,一下愣住,整個人有些無措,呆呆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可是畢庭的聲音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緊緊地咬住牙根,把剩下的話全咽回進了肚子里。
他的臉上因為情緒過度激烈,甚至顯露出輕微的猙獰,簡直可以稱之為痛苦的神情。
林朔秋又是驚慌,又覺得心臟好像被人擰了一下,莫名酸痛,他問:“……你怎么了?”
畢庭沒有答他。
他深吸口氣,然后閉上了眼睛。
那種涌動著的,好像巖漿一樣炙熱的,激烈的情緒,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壓制之下,再一次慢慢從那張此時顯得很不尋常的臉上隱沒下去,逐漸看不出來了。
他說:“沒什么。”
聲音還微微地沙啞,像是剛熬過了一場大難。
林朔秋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有些猶疑地:“真的沒事嗎……”
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畢庭重又睜開了眼,瞳仁中還是漆黑的一片,但剛才那種激烈至極,瘋狂至極,像是下一刻,就要潑涌出來的巨浪已經不見了。
他說:“真的沒事。”
頓了頓,又說:“只是覺得,對方心機挺深的。”
“你弟弟,甚至你們家,還是上點兒心,別被騙了才好。”
這話正戳中了林朔秋的心事,一下也顧不上別的了,迅速地接下去:“怎么說?”
畢庭用手指輕輕按了按眉心,表情有些莫測:“這件事,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你們家剛拿下政府的大單,公司就出了問題,你們四處奔波,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幫助你們。就在這個時候,他從天而降,帶著一大筆錢,出現在你們的面前。作為你們唯一的救命稻草,無論他提出什么條件,想必你們都很難拒絕吧?”
林朔秋臉色凝重,這也正是他懷疑的地方。
“可是……”林朔秋又艱難地說,“我弟弟說是真的喜歡他,他也喜歡初時……他們是高中同學,那會兒就有好感了。”
“哦?“畢庭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地說,“他們原來認識?”
林朔秋點了點頭。
畢庭說:“那就更可疑了。”
林朔秋:“?!”
“你想,如果不是事先有糾葛,他為什么會獨獨選中你們家,選中初時呢?而無論他是什么樣的人,在你們孤立無援的時候,用這樣的法子,將一個人的未來綁在了自己身邊。無論怎么看,都太卑劣了一些。”畢庭說,“而且,他們說是互相喜歡,但是這個說辭,你相信嗎?”
林朔秋嘴唇動了動,不用說,他其實也是不信的。
“若是真的喜歡,那也就罷了。”畢庭緩緩地說,“但是如果他們背后,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呢?如果這位姓聶的,他有別的目的呢?”
“甚至如果,你們家遭遇的這些,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呢?”
畢庭的話,讓林朔秋本就搖搖晃晃,游移不定的心更加懷疑警惕了起來。
是啊,怎么就那么寸呢,他怎么就倒霉得剛剛好,啥都撞在尖兒上呢?
政府的招標意向年中出來的,他決定投標之后,輾轉幾手,接到了一個大型單子。等他中了政府的標之后,需要用這筆單子的款項回流現金,這個單子就開始出問題,簡直就是卡著點來的。
現在想想,其實那個單子也很有問題,誰會向一個全然陌生,之前從沒合作的公司下這么大的單?
越想越不能想,林朔秋脊背都浮起了一層冷汗。
而這些一連串的后果,最終引發了最后的結果——聶寒。
一串捋下來,林朔秋簡直認定了那個姓聶的詭計多端,不懷好意,別有圖謀!
因此,在林夫人請聶寒到家里來吃飯之前,林朔秋先找上了聶寒,和他當面對質!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
面對林朔秋的怒火和質問,聶寒坐在椅中,雙手十指交叉,置于桌前,神色顯得相當冷漠。
“所以你認為,這一切是我有意為之?”
林朔秋怒目而視:“難道不是?”
聶寒:“我不得不承認,你懷疑得很有道理,這說明大哥你還不是一無是處,多少有點腦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輕輕地冷笑了一下,其中所含的輕蔑和嘲諷讓林朔秋腦門一熱,霍地站起來,想越過半張桌子,往那張臉上揮一拳。
聶寒神色不動,不疾不徐地繼續說:“正巧,我這邊還有些別的證據,和大哥你說的剛好對得上,或許大哥你可以參考一下。”
說著,他將自己肘下墊著的一沓文件丟了過來。
林朔秋看到那疊文件,一懵,他看向聶寒,后者示意他可以打開看看。
林朔秋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打開文件,第一份赫然就是與林家第一次合作,就下了半年長單的那家公司。
這家公司是幾經轉折后才簽到林家的,之前也經手了幾家同行,但都因為數目太大,沒有簽成,最后經過同行的互相前先幫忙,落在了林朔秋的頭上。
林朔秋一開始也查過這家公司的來歷,以及和它打過交道的同行,但因為牽扯實在太多,時日又短,并沒有查出個明確頭緒。
但這份文件里,卻按照時間順序,清楚地顯示了這家公司接觸過的所有公司。
林朔秋迅速瀏覽過去,看到時間軸的最前端時,他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
他們接觸的第一家,是畢庭的公司。
林朔秋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