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姝認真說道:“我還是沒有經驗,以為我把‘藥’下在你的身體里了,也告訴你如何復健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兒了,卻從來沒想過阿娘所說的,心理的需求!
樓辰聽得心驚,還有心理需求?
“病患不管外表看起來是如何的堅強,其實在疾病纏身的時候,內心里都是有脆弱,有需要人安撫保護的一面。”蕭明姝說。
樓辰越聽這話越不對,他立時就想打斷。
蕭明姝卻先他一步,她望著他,“我太年輕,還是個女孩子,恐怕還需要樓哥哥陪著我,我們一起安撫安瑞慈,好叫他完全放心,配合治療,相信我們,沒有后顧之憂。”
樓辰聞言,怔了片刻,展顏一笑……這倒是正和他意了。
“而且樓哥哥與安瑞慈最好的朋友,你們之間本來就有信任基礎,這樣最方便不過!笔捗麈秸f越高興,“就這么辦,今兒個下晌,我哪兒也不去了,我就在這兒陪安瑞慈復健他的腿!
樓辰心里樂開了花,嘴上卻什么都沒說。
“樓哥哥忙不忙?下晌沒有要緊事吧?”蕭明姝問。
樓辰搖頭,“不忙!
安瑞慈道:“他再忙,這會兒也得留下。”
安瑞慈邀功般沖樓辰擠了擠眼睛。
樓辰勾著嘴角沒理他。
“哦,對了,寧姑娘今日沒有安排嗎?我聽樓爺說,你正在和朋友用飯呢?這忽然把你叫來,會不會……太失禮了?”安瑞慈像是故意為了刺激樓辰,故作擔憂的看著蕭明姝問。
蕭明姝拍了下頭,“我怎么把他倆給忘了?這要是在京都,我把他們仍在那兒不管他們就行!
“這里畢竟是南郡,你的朋友來了,那你就是東道主啊,把朋友扔下,有點失禮吧?”安瑞慈語氣夸張。
蕭明姝跟著點了點頭。
樓辰輕咳一聲,“不如我叫人送你過去?”
蕭明姝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安瑞慈,“我已經答應安瑞慈了,而且這算起來是我第一次正經的當人家的大夫……我不能失信!
樓辰看她的目光溫柔繾綣的,“不要緊,咱們這邊好安排,改日得空也可以!
安瑞慈在一旁不滿的哼哼唧唧。
樓辰看他一眼,他立時閉嘴凝聲。
蕭明姝笑了笑,“還請樓哥哥幫我打發一個人回去,告訴我朋友說,叫他們兩個下晌隨便逛逛,我晚些時候再去找他們,下晌我有要事!
樓辰應了一聲,叫永春去回話。
蕭明姝去看豌豆炒的如何時,安瑞慈與樓辰說悄悄話,“明明是你想叫人留下,怎么我強留她,你還不樂意了?”
樓辰涼涼看他一眼,“強扭的瓜不甜!
“嘁,就你這種人,眼光那么高,好容易遇見一個你看對眼兒的,還不強扭,只怕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安瑞慈斜他一眼,“你若不是太挑剔,現在孩子都能開始學騎射了!”
樓辰冷哼一聲,略微不滿,“你以為你的法子多高明?沒聽出來是顧此失彼嗎?”
安瑞慈愣愣的,他還真沒聽出來。
“她叫永春回的話是,晚些時候去找他們!”樓辰咬文嚼字說,“下晌在這兒,晚些時候去是什么時候?不就是晚飯時候了嗎?天都黑了,她跟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
樓辰的眉頭揪成了疙瘩。
安瑞慈看著他,嗤嗤的笑。
樓辰涼涼看他一眼,安瑞慈立時收斂笑意,“行了,我捅出的簍子,我想辦法,保證不讓她今晚跟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一起,這總成了吧?”
樓辰不放心的看他一眼。
安瑞慈連連向他保證。
蕭明姝同管家一起,端著一大碗炒好的豌豆過來。
兩人立即止住話音,談些無關風月的話題。
蕭明姝一路都在吃豌豆,她把豌豆扔進口中,皓白的貝齒咯嘣一咬,豌豆脆生生的碎了,香味兒從她口中溢出來。
樓辰嗅著她身上的豌豆香氣……忽然很想嘗一口。
他目光落在她瑩潤的紅唇上,仿佛那上都滿滿都是豌豆的馨香。
他覺得口中很有些渴……
安瑞慈瞧見果真只是炒豌豆而已,并沒有其他什么特殊的“佐料”,他抓了一小把,開心的吃起來,“若是大夫開的藥,都像這豌豆一般,病患得少受多少罪呀!
“我阿娘就能把藥做的很好吃!笔捗麈院勒f道,“我的本事若有我阿娘的的十分之一,也許就不會在京都里惹下那么多惡名了,他們也得把我推崇成神醫了。”
樓辰聽聞此言,略有些心疼的看她。
蕭明姝嘻嘻一笑,“不過我還是喜歡現在這樣子,免得被名聲所累。安瑞慈,別吃了,那是當藥引子的,誰讓你當飯吃的?”
她瞧見安瑞慈飛快的吃了兩把,又去抓第三把的時候,果斷的奪過管家手里的大碗,轉身塞進了樓辰的手中。
“你站起來,我瞧瞧!笔捗麈⒅踩鸫鹊耐,她沒有看樓辰。
樓辰卻在接過那大碗之后,就不由自主的盯上了碗里炒的一顆顆都炸開了口,咧嘴大笑的豌豆。
他仿佛看到這一顆顆圓滾滾的豌豆,是如何在她口中翻滾,如何隨著她小巧的舌頭的攪動,在她唇齒之間,在她口中柔軟滾動……
他喉結上下動了動,不由抓了幾顆豌豆扔進自己的口中。
豌豆的焦香立時溢滿他口中,圓滾滾的感覺,叫他有點兒上頭……
他微微瞇眼,盯著蕭明姝的背影。
她正彎著腰,專注的盯著安瑞慈的腿。
她雙膝委屈,股骨翹著,纖細的腰肢就在他眼前,不盈一握。
樓辰呼吸微微發緊,他不由閉目,但豌豆在他口中翻滾的感覺卻是那么清晰……仿佛有一只丁香小舌,在他口中攪動著那些豌豆。
“挺好的!笔捗麈税杨~上的汗。
看安瑞慈一步步的走著,她竟比安瑞慈還要緊張。
安瑞慈從一開始的扶著兩根欄桿走,到接下來松了一只手,緊接著,又松開另一只手。
他不扶任何東西,生生往前邁了三步,而未曾跌倒!
直到第四步的時候,才踉蹌了一下,管家趕緊沖上前去,攙扶住了他。
對于常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三步,對于已經癱坐在椅子上,下肢沒有知覺多年的安瑞慈來說……卻是跨越他人生巨大鴻溝的三步。
平日里嘻嘻哈哈沒有正形的他,這會兒卻是激動的面皮緊繃,良久良久,他挺身坐著一言不發。
他不敢說話,惟恐一張嘴,眼淚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