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怕的,對吧?”蕭明姝笑的一臉無害。
安瑞慈閱女無數……頭一回覺得,這樣的小姑娘,怕不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他臉疼得很……他能收回剛才那句關于“不怕”的話嗎?
“我我我……我不吃!”安瑞慈推著輪椅,迅速后退。
他腿不能走了,借由輪椅,跑的卻是不慢。
蕭明姝站在他剛剛的位置上,一步也沒追,“這可是我的寶貝金蠶呢,你若不治了,我就帶回去了,養了十幾年,只成了這么一條。無價之寶!”
樓辰扭頭看著小姑娘,心里暗自揣度,這話究竟是真的,還是她故意刺激安瑞慈呢?
既是無價之寶,當初丟的時候,怎么也不見她心疼?
蕭明姝此時恰也轉頭看向樓辰,“他不治,我們走吧……”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一直趕路,我已經困了。”
安瑞慈以為她是激將法,以退為進……
哪知小姑娘是玩兒真的,說完,挽著樓辰就走。
她將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倚在樓辰的身上,眼看走著走著就要睡著。
“誒……”安瑞慈又急了,“那個……姑娘您今日太累太困,您若是精神不濟,那咱們明天再治,我等著您。”
蕭明姝連頭都沒回,“給你治病的又不是我,乃是金蠶,我困不困累不累的,有什么關系?阿娘說過,治病是你情我愿的事兒,你若不想治,明日照樣是不想,我還可惜我的金蠶呢。”
她擺擺手,意思是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樓哥哥,你能抱著我嗎?我走不動了。”蕭明姝困的要掉頭。
樓辰心頭一跳,縱然心疼自己的朋友,但這會兒也免不了“重色輕友”了。
他彎身一把抱起蕭明姝,渾身都歡喜激動的發熱。
“回來回來回來……”安瑞慈推著輪椅,追著嚷起來,樓辰身高腿長的,他再不喊住,人可不就被抱走了嗎?
安瑞慈雖怕那肉呼呼黃胖胖的蟲子……但他更害怕連這蟲子都沒了,他康復的希望全都絕了……
人若一直在了無生機的黑暗里,也就罷了。
但人在黑暗中,已經見識到了光明的樣子,心里被挑起了希望……再叫他回到黑暗中——那是比死更可怕的!
“我治!我治!怎么治都行!”安瑞慈高聲說。
樓辰腳步一頓,低頭看著懷里的女孩子。
女孩子睜開眼,沖他眨巴了兩下,“回去。”她說。
樓辰立即又抱著人回去,進了屋子才把她放下。
他不覺得累,只覺抱著真舒服,若是再多點兒肉就更好了……
樓辰懷里還帶著剛剛的溫度……不由得心猿意馬。
蕭明姝卻上前道:“你趴在床上,把褲子脫了……”
“噗咳咳咳……”管家咳得臉都紅了。
安瑞慈從來只見過女孩子在他面前臉紅的,他在女孩子面前臉面窘迫發燙還是頭一回。
他哭笑不得的看向樓辰。
樓辰眼眸深邃,暗潮涌動,他上前一步,手搭在蕭明姝的肩膀上,“有我在身邊呢……你按她說的做。”
安瑞慈只得叫管家把他推到屏風后頭,抱著他放在木榻之上,他面朝下趴著,管家解開他的腰帶,褪下他的里外褲子……
樓辰攬著蕭明姝站在屏風一側,他低頭在蕭明姝耳邊輕聲問道:“上次不是卷起褲腿就行了?這次怎么……”
他在想,或許是因為“金蠶”比較特殊?
蕭明姝卻毫不遮掩的對他耳語,“誰叫他剛剛別別扭扭,還嫌棄我的金蠶,金蠶是我的寶貝呢!我就是故意為難他,故意捉弄他的!”
樓辰眼目深深望著她,簡直無語凝噎……這小姑娘!真是蔫壞蔫壞的!
難怪她說,她在京都有惡名……看來是名不虛傳。
樓辰哭笑不得的看著蕭明姝上前。
小姑娘臉上沒有絲毫不自在,倒是那個趴在榻上的安瑞慈,此時窘迫的全身都粉里透紅……頭都不敢抬一下。
樓辰的目光漸漸向下移,最終落在安瑞慈的兩條腿上……他想起兒時他跟安瑞慈一起習武,一起騎射的場景。
那時候他也會這么盯著安瑞慈的腿——因為他的雙腿修長有力,奔跑起來像鹿一樣快,跳的像豹子一樣迅猛有力。
可此時,這一雙腿已經萎縮干枯……看不出蓬勃的生命力。
樓辰視線一時有點糊……他轉開目光不敢再看下去。
蕭明姝仍舊拿出匕首,在他后腰左腰眼兒上,輕輕劃了一道小口子。
金蠶像是長了翅膀,呲溜蹦到他身上,順著那血口子一下子不見了。
傷口很小,只留了不多的血,且隨著金蠶的動作,那流出的一點血也不見了,只剩一個結了薄薄血痂的小口。
蕭明姝拉過薄被,蓋住安瑞慈。
“好了。”她拍拍手道。
安瑞慈僵了片刻,猛地轉頭看她,“你說啥?”
蕭明姝打了個哈欠,“再不回去睡覺,天都要亮了!”
“你……”安瑞慈呼吸急促……說好的醫治呢?說好的叫他吃蟲子呢?
他這兒還忍著惡心,正在做心理建設呢……她說,好了?!
蕭明姝抿嘴一笑,“你還真打算吃蟲子啊?蟲子到你的胃里,不被你的胃液給消化了嗎?它還怎么吃你血管里的垃圾呀?”
安瑞慈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姑娘說的每個字他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怎么就聽不懂了呢?
蕭明姝真是困極了,哈欠一個挨著一個,“不行了,真的要困死了,你若有什么問題,明日去樓哥哥家里,我再好好跟你解釋吧?”
說完,她一頭栽進樓辰的懷里,像樹熊一樣摟著他的脖子。
生人勿進,更不近女色的樓辰此時卻笑得志得意滿,順手將女孩子整個抄起來,橫抱在懷。
安瑞慈眉頭一跳,他怎么覺得,他再追問下去,樓辰要朝他發飆呢?
“那個,樓爺啊……”
樓辰淡淡掃他一眼。
安瑞慈咳了一聲,“明日,明日我去府上拜訪……那個,她剛剛究竟做了什么?當真醫治了嗎?”
樓辰一言不答,像是怕吵了女孩子睡覺。他只沖管家抬了抬下巴,抱著人就揚長而去。
管家也想開溜……不要留他一個人面對少爺呀!
他若敢說,早在這兩日一夜之前就說了,何必捱到現在呢?
“你說。”安瑞慈糾纏不得人小姑娘,還能糾纏不了自家的管家嗎?
管家哆哆嗦嗦,“是……是金蠶嗜血,順著傷口鉆……鉆進少爺體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