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景川的眼睛都泛了血紅色,但提到他當(dāng)皇后娘娘的妹妹,還是叫他略微冷靜下來。
身居高位,雖然是坐在權(quán)利富貴的頂端,但是同樣的也被眾多的目光注視著。他的妹妹是什么樣的人,旁人不清楚,他卻是看的真。倘若妹妹確實是旁人口中說的妖后,是善妒狹隘之人,他也就無所顧忌了!
偏不是!他的妹妹極力的想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改變,她懷著改變這天下的大心思,卻穩(wěn)扎穩(wěn)打的在做好任何一件小事。
他這做哥哥的不能幫她也就罷了,還要時時處處帶累她的名聲嗎?
因為他的沖動,如今已經(jīng)叫她受了許多的非議了……他這做大哥的,當(dāng)真是這么多年來,就沒有一點兒長進嗎?
嚴(yán)景川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照他自己的性子,今日非得在眾人面前把誠毅伯也打一頓了,打到他服為止。
但現(xiàn)在,他卻強忍著怒氣與屈辱,一點點放下了自己的拳頭。
“你打呀?你怎么不打了?你不是打死了兒子,還要打死老子嗎?我傅家父子兩人,都死在你手里,我倒要看看圣上如何公斷?”誠毅伯看嚴(yán)景川認(rèn)慫了,不再動手,便愈發(fā)囂張沒有忌憚。
他故意言語挑釁,露出丑惡嘴臉。
“啪——”
一聲脆響。
混亂的場面霎時一靜。
誠毅伯得意的笑臉僵住,他遲緩的轉(zhuǎn)過身來,望向周圍,“是誰?!”
只見他臉上還掛著黃褐色的雞蛋液,碎裂的雞蛋殼已經(jīng)從他臉上滑倒衣服上,又掉落在地。
但黏黏糊糊的雞蛋液,還掛在他的臉頰下巴,和胡子上。
“是誰?有種站出來!”他抹了把臉,怒喝一聲。
一旁圍觀,被眾多便衣的侍衛(wèi)保護在中間的嚴(yán)緋瑤也十分好奇,她往人群里看過去,想看看是哪位有勇之士,如此正義?
卻見一時間,空中有數(shù)個雞蛋劃出漂亮的弧線,啪啪啪——
先后砸在誠毅伯的臉上身上……
有些雞蛋硬,砸在他臉上卻沒爛,倒是把他的臉砸青了。
“啊——”誠毅伯吃痛抱頭,“刁民!刁民!一群刁民!這里是京兆府公堂!你們竟敢在京兆府公堂外頭公然打人!把你們都抓起來!都抓進大牢!”
“呸!吸血鬼!吃人不吐骨頭!”
“打死你!老不要臉的欺負(fù)一個小妾!貪戀人家的嫁妝!”
“虧你們還承襲誠毅伯的爵位呢?老祖宗知道了也被你們氣活了!棺材板兒都要蓋不住了!”
扔雞蛋的代價太高了,雞蛋多貴呀。
百姓們不挑剔,爛菜葉子,小石頭子兒……手邊有什么就拿什么來扔。
誠毅伯被砸的哪還有機會仰著臉耀武揚威?
他忙不迭的鉆到衙門的囚車上,才算躲過“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待遇。
他原本以為今日升堂以后,他就能回誠毅伯府了,卻沒想到,自己竟又主動的鉆上囚車。
“誠毅伯您可坐穩(wěn)了,這車要往大理寺大牢去。接下來等您的是大理寺的審問,今兒個論的是嚴(yán)將軍失手打死世子的案子,待您回去了以后,才要審問您在御道上,公然詆毀朝廷,議論圣上的大不敬之罪……而且剛剛,在京兆府府衙外頭,您又議論了圣上與皇后娘娘……如此不敬言論,已經(jīng)都被衙門主簿記錄在案,您且等著大理寺的公斷吧!”
誠毅伯聞言嚇了一跳,怎么還有審理?還一套一套的?
他怎么覺得今日的審問,就是一個套,活活等著他往里跳?
誠毅伯正發(fā)愣之時,馬車卻驟然動起來。
他沒坐穩(wěn),腦袋砰的一聲磕在了馬車上。
“都跟您說要坐穩(wěn)了,這可不怪咱們!”押運囚車的兵卒嬉笑說道。
誠毅伯窩了一肚子的氣,卻無處發(fā)泄。
案件審理的卷宗,很快便呈交遞進宮里。
升堂公審,是在京兆府,但因為這兩個人身份特殊,所以最終的處置權(quán),還是要宮里發(fā)話。
嚴(yán)緋瑤與蕭煜宗親自在府衙外頭看了審理的過程,這卷宗他不用翻,也知道結(jié)果了。
“嚴(yán)景川雖說是失手打死人,卻也可謂是為民除害,朕就是公開偏袒他,御史言官也無話可說,你怎么愁眉不展的?”蕭煜宗看著坐在她身旁的人。
嚴(yán)緋瑤嘆了口氣,看著他欲言又止。
這種情況,在現(xiàn)代社會,在她的價值觀體系里,首要的是保護那個在婚姻里的可憐女人,不要再被傅家傷害了!
更要幫助她爭奪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這才叫公義……
但她的這些觀點,在眼下這個社會,就像是笑話一樣……
嚴(yán)雪薇乃是良妾,不過比妾高那么一點點,誠如誠毅伯說的,她生下的孩子,是傅家的人。
她想帶走,絕不可能。
“我沒看錯吧?你竟然在擔(dān)心傅家那小妾?”蕭煜宗似乎有些意外,他拉過坐墊,坐在她對面。
嚴(yán)緋瑤撇撇嘴,“不過是可憐她的孩子罷了。”
“她當(dāng)初搶了你的嫁妝,搶了你的婚約,才有的這孩子。如今的下場也是她自作自受,你可憐她做什么?”蕭煜宗輕笑說道。
嚴(yán)緋瑤垂眸靜了片刻,忽而眼珠子一轉(zhuǎn),抬頭看著蕭煜宗,“我不可憐她,但你得感謝她呀!”
蕭煜宗吃了一驚,“朕?感謝她?憑什么?”
“倘若不是她騙我說,叫我去勾欄院……咳!”嚴(yán)緋瑤趕緊打住轉(zhuǎn)換話題,“倘若不是她勾搭了傅文賢,我或許還不知道傅文賢是腳踩兩只船的渣男,看不清他的本質(zhì),沒有那一場鬧騰,說不定我就蒙著眼嫁給他了,哪里還有今日的你我?”
蕭煜宗眉梢一挑,“皇后說得有理,這么算起來,朕還真是欠她一個人情,她自己跳了火坑,倒是救了朕的皇后了……”
嚴(yán)緋瑤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但皇后口中的勾欄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提了,但朕一直沒有深究,時至今日,你是不是該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蕭煜宗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他并沒有太用力,卻也叫她躲不掉。
“呃,這個嘛……”
“說實話!不然……”蕭煜宗戲謔一笑,立時要在她身上呵癢。
嚴(yán)緋瑤被他癢怕了,咯咯笑著喘著氣,“我說我說……其實當(dāng)初,你不是我從街上救回來的,是我花了十兩銀子從勾欄院里買來的……”
她話音落地,寢殿里霎時一靜。
蕭煜宗目光沉沉落在她臉上,嚴(yán)緋瑤一時有些心慌……她不該說的,對吧?